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相遇无缘再相见。
红光乍起那一瞬,焦躁地等轮回这一事就这么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未卜的第一世轮回。
湖水面波光粼粼一缕细微弱小的晨阳洒在其间,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哭啼声,一间小草房里开起了金光。众人喜极而泣,真真是佛祖保佑的仙胎啊。产婆接生数十年来,头一次遇到仙胎下凡,不由得也慌乱了手脚,这么金贵的身躯,该如何触碰?而身为一介穷书生的孩子父亲王蒋只凝视着波光湖水,细细地思索着出了神。其家人不明就里地看向这位喜当爹却毫无兴奋可言的呆子,都道其是读书读傻了。当产婆喜吟吟地将孩子抱出与其看,并欢天喜地地喊道:“是小儿!是小儿!”王蒋这才微微颔首:“就叫王晨阳。”其亲人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斯望着这普通的虹湖,就是为了应出门看到的第一事物给起的名。而另一面绫罗绸缎的宫殿里,手忙脚乱的一群丫鬟也在忙着伺候接生,也是一声啼哭声中迎来了小生命,“是位小公主呢!”随着接生嬷嬷半谄半谀的娇吆声,众丫鬟众小厮的目光齐齐定在小婴儿身上。
“景亲王,您瞧这天生异象,是老天在指意小公主的名呀!”素来与景夫人交情甚好的席嫔妃指向天上。那一丝丝汇成莲的祥云绽放彩光,竟眩目得紧。再看小公主额上生得朵莲,这小公主的名字倒也尘埃落定,不容置疑,虽他景亲王对这景莲花的名颇为不满,但也无可奈何。天意不可违,也不是说说而已的。况且这事流传了出去,违抗天意,也将被当今圣上轻易安下谋逆之罪,万不可以身试法,拉上整个家族陪葬。
凡人轮回与仙胎轮回自是不同,若在名字上大作修改,重新拟定,那最后来了生死簿这一关,对不上号那又麻烦了。但同一名字又不可重重复复,这才拟定的“谐音轮回”这一说,待得仙人们回忆起来,倒也好开脱。毕竟念着自己名字的份上,也不会找司命那帮鬼佬秋后算账的。
王蒋一家认定了王晨阳的不同寻常,以是百般宠爱。但哪曾想,王晨阳不过是个顽皮闹腾的普通孩子。日日夜夜上山捉山雀打野鸡逮野兔的,还自幼便下虹湖扑腾消暑,简单的小孩子。
家徒四壁的王家,还真真全指望上了王晨阳的几头野味,几条鱼改善伙食的,虽艰苦了点,但乐在清闲。正所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就是这个理儿。
是日,正午时分,闷热的盛夏让身体本就虚弱的王家祖母更为吃不消,不由得嘴上开始抱怨起了王蒋的不争气,让她个老太婆过得如此窝火。王蒋只是满头大汗地赔不是,左一个娘,右一个别气坏了身子的,这才哄好了老母。这时小机灵鬼王晨阳又跑了出去,不知是去鼓捣些啥。只见他两步跳上枝头,潇洒地舞动手中的木剑。看似随意的挥摆,可做的成品却让人大吃一惊,竟是把精美绝伦的折扇。他带着这把原材料为竹枝叶的折扇奔向山洞里去寻找不沸水――又称:融热水。是王氏祖传的宝物,可化解一切热气于其中。终于在洞壁的一凹槽出一把钥匙,他悄无声息地潜入密道,打开一密道,终点立着简陋的,上了锁的栅栏。王晨阳依旧小心翼翼地紧盯栅栏里的环境,待确认没有危险之物后,方才开了锁。
映入眼帘的便是漆黑深沉的地下湖,先祖命之为若漾湖。因着它像滩腐水,即便强风过境,也泛不起半点涟漪。都说水波荡漾,因着颇像死水,又因它与其他水不共性,先祖便十分期望地给它拟了若漾,希望若漾能成为健康的活水,即使这样就会失去宝贵这一特性。若漾是先祖因偶然所得的宝物,自是宝贝得紧,将若漾当作孩子般疼爱着。先祖一生都在期待着若漾能化作一湾温柔的软水,而不是被世代传为宝物。毕竟神物聚灵,他担心着,若漾若聚了灵,将成了邪灵。它的格格不入,总归不算性格软的。然遗憾之至,先祖守了若漾一生,却终是未能亲眼所见若漾荡过半丝波纹。
王晨阳只是微微感触,可毕竟是小孩心性,持着折扇将扇面部分垂直浸没于这若漾湖中,一动不动的呆了足足一刻钟,这才将折扇从湖水中提起。在维持提扇的姿势,在原地侯了一个时辰,才见到扇面上的水迹有隐隐干涸的迹象。这时王晨阳已累得满头虚汗了,可坚韧如他,依旧顽执地强撑着意识,只为等先祖说的那现象。只有当成在不热水的容器,发出只一瞬的白光,才算是若漾加持,该容器也可称之为半神器了。倘若相反,容器发出黑光,那便是半邪器了。必须将该容器掷于若漾湖以期灭邪,但至此,若漾湖将自行封湖半年,邪气增强,投容器之日,邪气最强。于容器之主会有威胁,处于被攻击的状态。
成王败寇,在此一举。王晨阳硬咬着牙,等那最后一刻。终于再过了三个时辰,在王晨阳苦苦支撑也快到边缘的时候,扇面刹那间白光大乍,成就了半神器的称号。王晨阳见证了成功,之前的疲倦,一扫而空,收起了折扇便重新锁上栅栏,将钥匙归原处。这才急急原路返回,殊不知危险正在慢慢聚拢,若漾正在缓缓地舔舐湖畔,颇有漫涨之势,似乎正在酝酿着滔天巨浪。
王晨阳,一路飞驰在漫天星光下,与成片的萤火虫相继欢拥。初夏始至,这把半神物之称的折扇,可谓是救星啊。去年盛暑,祖母就因为身子骨孱弱,昏迷了几日。幸得父亲孝顺老人家,忙前忙后地照料着祖母。母亲也不辞辛劳地跑了好几趟集市,总算将家里囤着的野味换置些银两,这才抓了几副药回来煎着。父母家因担忧祖母外加严暑逼仄,险些也垮了身子。而如今就大不相同了,只要每日拿着这半神物在屋子里扇上半刻钟,可保一日的凉爽呢。想着想着王晨阳便高兴地雀跃起来,活脱脱一只偷了腥的猫。
刚远远能够辨出自己的家,王晨阳便发现周遭的气氛不对,似乎有什么邪物在蛰伏。一想到邪物,下意识地拿出折扇往去。手中的半神物乖巧安静得和普通折扇并无两样。王晨阳从骤然间害怕自己引祸上身的罪恶感中脱了身。
可这丝丝缕缕钻入骨髓的恶寒之感却是真真实实得存在,且愈演愈烈。王晨阳瘦小的身体,甚至开始不住打起寒颤。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王晨阳心中警铃大作,拼了命的跑向自己那破败不堪,却温馨的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