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半天,我沿街问了几个路人,勉强从他们嘴里得到一点消息。
镇子上的小孩子其实蛮多的,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但是黑风老妖并不是什么人都抓,镇上的人也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妖怪存在,当地的衙门可搞不定这种怪力乱神的事件,只是经过调查后发现,这些失踪事件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些失踪的孩子都是在夜哭的时候被抓走的,所以基本上可以判断是同一个人所为。
最近一次失踪的那户人家的夫人,因为孩子不见了,还上吊过几次,虽然都被救了下来,但是听说她精神越发恍惚,平日里自言自语,到了晚上则以泪洗面,她丈夫怕她再想不开,干脆连田里的农活也不干了,每天就守着她。
说起来这个黑风老妖真是造孽,好好的一个家庭就这么被他给拆散了。
回到茶馆的时候,黎温雪已经不在了。
我便去问掌柜的,掌柜的递给我一张小纸条,说是一个姑娘走之前留下的,让他转交给我,我打开纸条,上面写着某个客栈的名字。
不一会敖河也回来了,我们便打算按着纸条写的地方找过去。
我们刚走出茶馆,便遇到了一堆人围在一起,吵吵嚷嚷的,人群中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喊声,哭得甚是凄凉,周围的人无不动容。
世人都喜欢看热闹,连我也不例外。
我便拉住了一个背着孩子看热闹的人,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说是不知从什么时候来到镇子上的一个疯婆子,疯疯癫癫的,看到哪家小孩子都去抱,可能是认成了自己的孩子,我估摸着也是个丢了孩子的可怜女人。
我忍不住踮起脚往拥挤的人群里面看了一眼,此时那个疯女人正被几个大汉紧紧抓着手臂,她的力气可不小,那几个汉子还差点制不住,她几欲挣脱,血红的双目紧盯着面前,神色疯狂,一头长发凌乱如稻草,嘴里还念叨着我的孩子之类的话,脸上的泪痕触目惊心。
虽然她脸色苍白憔悴,不过也不难看出她以前是何等的美貌,让人看了难免会心生怜惜,而她面前是一对抱在一起惊魂未定的母子。
“走吧。”我轻叹一声说,反正待在这里也是于事无补。
我转头看见敖河在逗刚才那人背的小孩子,虽然集市上吵吵闹闹,孩子也才那么点大,却一点都不怕生人,任由敖河捏脸摆弄,不哭也不闹。
“他好像特别喜欢你。”我说。
敖河笑了笑说:“毕竟我们都曾经是小孩子嘛,他们单纯善良,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珍宝。”
说实话我很少看见敖河笑,倒也不是说没见过,只是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子发自内心而已。
我看了看这个所谓的“珍宝”,“珍宝”也歪了歪头看我,一脸的天真,仔细看看还有几分黎温雪的影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又看了看敖河,这女人,还不忘变相地夸一下自己。
临走的时候,我往回瞧了瞧,那个疯女人还被人围着。
倒是敖河看透了我的心思一般,头也不回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不除掉黑风老妖的话,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我们已经没时间在这里感叹了,只有早点解决这件事情,才不会有越来越多的可怜人。”
“但愿如此吧。”我回她。
不知道为何,我心里总是有点不安,总感觉这件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等我们找到黎温雪的时候,她刚点满了一桌子的菜,不顾旁人诧异的眼光,大吃大喝起来,整个一资产阶级。
我突然有点想对周围的人说我不认识她,敖河倒是径直走过去坐下了。黎温雪一边吃一边招呼我坐下,还不忘问我调查地怎么样了。
“我问过镇子上的人了,他们说从来没听说过黑风洞这个地方。”敖河说。
如此看来,黑风洞还果真是在结界里。
我倒是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过我们狐狸一族感应法术气息的能力在妖族里可是数一数二的,我再不济也能找到他的老巢。
天色不早了,所以我们决定明天再上山找黑风洞,而我想去当地的衙门查一下户籍,想看看那些失踪孩子的资料,说不定其中有着什么规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便和她们说了我的想法,让我觉得奇怪的是黎温雪自告奋勇地说她也要去。
她倒是坦诚,她说她以前在这个镇子留了些“案底”,这次去纯粹是为了销毁证据。
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掩饰自己曾经的卑劣行径,我对她厚颜无耻的程度又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傍晚的时候,我有点闹肚子,然后路过厨房,看见刚才在集市上那个背着孩子看热闹的人。
我才注意到他腰间别了把小刀,原来他是个猎户,平日里上山打猎,现在他猎了几只野兔,正等着厨房里的伙计称重算钱。
***
晚上,到了子时,打更的人刚过,马路上已经没有几个行人了,我们几个悄悄地溜出了客栈。
今晚黎温雪和敖河两个都换了身夜行衣,而且还把脸给蒙上了,看她们轻车熟路的样子,我敢打赌,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她俩肯定没少干。
衙门的守卫并不严密,估计这世间也没几个人敢闯衙门的。
三米多高的围墙在我们几个的眼里简直就是闹着玩的,我一个飞身就翻进去了。
经过假山还有一条长长的走廊,我们几个摸到了一处平房。
我本来以为逐间逐间地找可能要花上一点功夫,只是没想到找书房的过程竟意外地顺利,因为那个房间居然连门都没关,我们蹑手蹑脚地摸进去,就看见里面整齐排列的书架。最尽头的书架那里有微弱的烛光,我示意她们小点声,因为我刚踏进来的时候就感应到里面是有人的。
我们兵分三路,放轻脚步,慢慢向那里展开包围圈,等我偷偷摸到那里的时候,我看到有个人背对着我,他全身上下缝缝补补的,像个乞丐,头发倒是梳理得正儿八经。只见他盘腿坐在地上,旁边是一支摇摇曳曳好像随时会熄灭的火烛,而那个人在翻看着什么书籍。
黑暗中我能看到黎温雪冲我比了个杀头的手势,大意就是打晕他,我和敖河对视一眼,敖河率先出手,捆龙索倏忽探出去,一下就把人给捆得严严实实的,我上前两步在他脖子上重重地砍了一记手刀,那个人还没来得及吱声就晕了过去。
黎温雪不知道在哪找了块破布把那个人的嘴堵上了,然后我们就开始分头行动。
整个书房那么大,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我要的资料,倒是刚才被我打晕的那个人悠悠转醒了。
他先是把那块破布吐了出来,一边还往地上吐了好多口水,我本以为他会大喊大叫,没想到他蠕动着爬了起来,然后砰地一下跪在了我们几个的面前。
“各位大侠我错了!念在我是初犯,放我一马吧!”
黎温雪直接问他:“你倒是说说看,你错在哪了?”
这理直气壮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来做亏心事的人。
“衙门这种神圣而又庄严的地方,我实在是不该擅闯,我真的是罪该万死,恳请大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小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求你们放小人一条生路吧!”这人哭丧着脸,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怪不得他那么心虚,原来这货也是翻墙进来的,他还以为我们是衙门的人。
但是黎温雪压根没有我们也是来做坏事的觉悟,反倒装出一副恶人的嘴脸,压低了声音说:“不怕告诉你,我们也是偷偷溜进来的,你要是识相的话就给我安静点,我还可以留你一条小命,不然,”黎温雪一边说着还把剑亮出来了一点点威胁他,“我就杀人灭口!”
那人看到黎温雪的剑却是一脸震惊:“月华?为什么月华会在你的手里,难道你们是魔界的人?”
这人居然能仅凭黎温雪的佩剑就能认出我们来自魔界,肯定不是简单的人。
“这个你就别管了,老老实实待着就好。”黎温雪又转头问我:“找到了吗?”
我摇了摇头,说:“这里书籍资料太多了,可能要花上不少时间。”
“你们是在找什么书吗?完全可以让小弟我来帮忙啊,这里的书我可全都看过了,不是我吹啊,小弟我自小便一目十行且过目不忘,连师父还有各位长老都说我日后必成大器,若是你们有需要到小弟的地方,尽管提便是,小弟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那人明明在一旁自夸,却又偏偏一脸的谄媚。
说实话我没对他抱太大希望,而且还觉得他有点讨人烦,就随口说了出来,他略微思索了一阵,便说:“小孩失踪那个事情我是知道的,那个妖怪也并不是什么小孩都抓,他似乎只在夜晚出现,要是恰好碰上谁家的小孩在哭,他便把那个孩子抓走。”
听上去有点类似民间故事里,那些一哭就会把你抓走的狼外婆,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被一些家长用来吓唬小孩子。
“难不成你也在查这个案子?”敖河问他。
他摇了摇头,“在下是昆仑山道宗的弟子,遇到这种事情,我们道宗本该义不容辞,但我如今奉掌门的命令在找一个人,因为那个人造成的危害可比这个要严重多了,所以小弟我来这里查出境入境的资料,只是刚好你们说的那个案子我有点印象罢了。”
他所说的道宗我知道,是一个传承很古老的门派,门下众人个个精通剑术,宗门位于仙界昆仑山,而他口中的掌门,想必就是崇光了,那个传说中剑术冠绝天下,曾经率领道宗弟子阻止过上古凶兽穷奇为祸人间,后被世人称作剑圣,还为他立了碑,更有传言说他已经半步成神了。
“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干嘛要打打杀杀的伤了和气,快快帮我解开。”那人开始嚷嚷。
自古正邪不两立,更不用说他是来自仙界大家的昆仑山,我从小便听人说过,仙界那些个臭道士,个个自诩名门正派,却又是非不分,到处残杀无辜的妖精,还美其名曰证道。所以他这句自己人在我听来着实是可笑。
敖河倒是老实,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她就已经解开了捆龙索了。
“我们怎么会是自己人?你说清楚一点,还有,你为什么会认得月华?”黎温雪问他。
“月华和莲华这两把剑本是一对,是家师早些年送予魔君陆迩的。”那人答到。
“在下祁修远,家师崇光,我是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那人开始自报身份。
一个是魔君,一个是仙界道宗掌门,怎么就成了一家人了?这个瓜我真的是吃的不明不白。
祁修远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说道:“宗门多年以前曾遭遇过外敌入侵,恰好碰上家师外出远游,赶不回来,紧要关头,正是你家那位魔君陆迩,路见不平出手相助。而我们道宗的开山祖师爷留有祖训,倘若以后有人拯救道宗于危难之中,便把道宗供奉的传宗之宝赠予他,以表友好,也就是两位女侠手中的这两把剑,没想到现在能让我碰上,真可谓是缘分啊,有道是宝剑赠美人,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如此看来他至少不会是敌人,我便问他:“那你知不知道这个镇子上有多少名猎户?”
五台山地势复杂,我想明天上山找黑风老妖老巢的时候,必须要有个对五台山非常了解的人带路才行。
祁修远想了想,说:“县志上记载,这几年镇子上的猎户大多不干了,去了外地务工,倒是还有一个,当了很多年的猎户了,三十多岁了还没成亲。”
猎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首先,必须要到当地的衙门报备,才能上山打猎,使用弓箭、捕兽夹这些东西,我突然没来由地想起了刚刚那对父子。
于是我便向祁修远问了那个猎户的住址,黎温雪也顺利地销毁了她留的案底,然后我们同祁修远道了别,趁着夜色沿原路返回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