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气息只是些普通人,下手悠着点。”我小声提醒她。
小白紧攥着拳头,不知道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我在此奉劝各位自行离去,否则,后果自负!”我冲他们喊,不过我被绑着看上去显得没有任何威慑力。
我对小白的了解不深,但是现在她没有一剑刺上去已经很克制了。
土匪们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爆发出更放肆的笑声。
土匪头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吵吵嚷嚷的土匪们瞬间静了下来,但脸上笑意没消。“小子我告诉你,本大爷今天不仅不走,还要带这位姑娘回去当压寨夫人,你还有何话要说?”土匪头子呲着牙冲我笑,挑衅之情溢于言表。
“要是她肯跟你回去,那我也无话可说。”我有意让这些土匪知难而退,免受皮肉之苦,既然他们不领情,那我就没办法了。
土匪头子又看向敖河,猥琐的表情让我这个男的都有些反感。
“姑娘你看,你这夫君简直就是怂包一个,你还不如跟了我,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土匪们又是一阵哄笑。我突然改变主意了,倒不如任由小白胖揍他们一顿,毕竟她也不是能忍得下这口气的主。
敖河没取佩剑,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们的污言秽语,俏脸慢慢从厌恶变成了冷漠。
土匪头子看小白没什么反应,以为她被吓傻了,便想上前牵她的手。
就在快碰到她的时候,土匪头子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向后倒飞了十几米,沿途还撞飞了几个运气不好的土匪。
事发突然,在场的土匪都愣住了,笑声戛然而止,天上隐约还有几只乌鸦飞过。
“还有谁要加入的?”敖河全身杀气腾腾。
只有我看到了,那土匪头子快碰到她的时候,小白直接踹了他一脚,干脆利落,令我忍不住想拍手称快,又发现自己还被绑着,没法鼓掌。
土匪头子在几个土匪的搀扶下起身,刚刚小白那一脚踢得可不轻,要不是有几个苦逼的小弟替他垫了背,他可能当场就挂了。
“原来还是匹烈马!我喜欢!”土匪头子说罢一口血吐在地上,目光凶狠。
土匪们瞬间乱作一团,但也有人反应过来了,大喊:“快叫人来!大当家的被人打了!”
只听见几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他们貌似还有同伙。
哨声吹起的瞬间,敖河已经如恶虎扑羊之势冲进了土匪堆里,树林里一时间响起了土匪们的惨叫声,骨头错位的声音,拳头打在身上的声音。
我没看他们,转过身看这天,多蓝,这水多清。
我竖起耳朵,听到远处有脚步向这里靠拢,大概是刚才那些土匪搬的救兵吧。我并不担心小白的处境,龙族有多强悍我可是知道的,毕竟是太古时期存活至今的种族,管他再来多少土匪都是打不过的。
不过我似乎失算了,在我感觉脖子一凉的时候才意识到。那个猥琐的土匪头子在敖河和他小弟缠斗的时候,盯上了我,我现在被他用小刀架着当了肉票,而他不知道的是,我是那种没有什么分量的人质。
“小姑娘!你男人在我手上!想要他活命的话就给我住手!”土匪头子话毕,敖河果真停下了,往我这边看了过来。
土匪头子刚以为计谋得逞,脸上绽放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恶心笑容,但敖河只是看了两眼,随即转头又杀向了土匪的救兵。
“你这婆娘怎么回事?怎么完全不顾你的死活?”土匪头子用小刀拍打着我的脸,脸上的笑容也没了。
“估计是见不得光的那种关系,不然也不会来这荒郊野岭了。”一个土匪说。
我忽然有点慌了,这些人是心狠手辣的土匪,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一旦我没有利用价值他们说不准会不会杀人灭口。况且我现在不仅使不出法力,还被绑住了,要是他脾气上来了给我一刀,我这小命铁定要交代在这里了。
“真他娘的晦气!”土匪头子目露凶光,往地上啐了一口,然后大喊:“兄弟们一起上!谁活捉了这婆娘我让谁先来!”
“我们也去支援!”土匪头子转头吩咐小弟。
“那他怎么办?”一个小弟指了指我。土匪头子看着我气就不打一处来,直接一脚踢在我的胸口上,我失去重心一头扎进了溪里。
没想到这小溪竟是个水潭,而且潭水冰凉,深不见底。
别说我不会游泳,就我现在被绑着的状态,会游泳也发挥不出来,我一下子就被溪水给呛到了,池底好似有股无形的力量把我往下拽,耳边能听到的只有咕噜的水声。
我不断扑腾,努力探出水面看向敖河那边,土匪的救兵还在源源不断地赶到,而她正和那些土匪打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顾及我。
水没过了我的头顶,出于求生本能我奋力地挣扎,却也无济于事,想拼命抓住什么东西,却又什么都抓不到。
绝望的气息充斥着我的内心,冰凉的溪水肆无忌惮地灌进我的嘴和鼻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疼痛,身体一点点变沉,无力地任由自己缓缓向池底坠去。
如果有人问我,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我只能说,濒死的时候,会觉得时间概念仿佛消失了,那短短几秒变得冗长而孤独,却又带着痛苦。
以前总听人说,人临死前会把这一生遇到的重要的人和事在脑海里过一遍。
而我还年轻,经历不够丰富,我能想到的,只有遗憾不能再见到祖母,听她再唤我一声。那个洞府以后会有谁住?住的人会起个什么名字?土地公会不会因为我的任性而自责没救我。
这些念头都只是一闪而过,现在的我认命般地躺在池底,双眼涣散地看着自己吐出的泡泡。
我吐出泡泡争先恐后地往上飘,奔向那耀眼的,是太阳吧?一缕阳光照射在幽暗的池底,印在我的眼里,没曾想竟成了我人生中最后的画面。
站在岸边人是谁呢?波光粼粼的我看不清,好像是敖河吧?她果然有两把刷子,那些土匪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她解决了。
我看到她好像有些犹豫了,应该是在犹豫要不要救我吧?也是,在她的眼里我只是只吃小孩修炼的狐妖,也怪我没解释清楚,让我死在这里或许更好,她就可以回去交差了,黎温雪更不会怪罪她。
我忽然笑了,虽然很漂亮,但实际上是个绝情的女人呢,不过因为她的漂亮,我决定暂且原谅她了,到了阎王爷那里也不会报她的名字,反正我都是半死的人了。
在我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我看到她甩出了那根腰带,没记错的话是叫捆龙索来着,捆龙索平时被她当成腰带来用,可松可紧可长可短,实在是方便得很。刚好她是龙族,叫捆龙索没什么毛病。
捆龙索划开池水游向我,接着如同水蛇一般箍住了我的腰,迅速往回收缩,另一端连着她。
听到耳旁流动的水声,我突然又笑了,其实她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无情,是我想太多了。
我刚被拖离水面,便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敖河收回了捆龙索,拿剑把我身上的绳子割断,一手按在我的肩上,一手重重地拍打着我的背。
“你没事吧?”我的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她的人,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
我对她回以苦笑,示意我还活着,可是鼻子和胸中的那种刺痛感并没有丝毫减弱。
敖河迟疑了一会,把我平放在地上,又用膝盖压住了我,防止我乱动,一手捏住了我的鼻子,另一只手强迫我张开了嘴巴。
我不清楚她要干什么,但我目前的情况也只能任人摆布了,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她。
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螓首便覆了上来。
小白嘴唇和我相碰的同时,用力往我嘴里长吹了一口气,我顿时感觉脑袋轰的一声,脑袋里好像有什么叫不出名字的东西炸开了。
虽然我年纪还小,可是我知道我们俩现在做的事情在人间叫接吻。
就像我听过的故事里,身怀绝技的少侠,行走江湖的时候无意中路过救了一个失足落水的少女。
少侠如此这般地亲了少女一口,便把少女从阎王手中救了回来。
少女得救后当即对少侠一见倾心非他不嫁,可是少侠酷酷地转身,在夕阳的映衬下缓缓离去,只留给少女孤独萧瑟的背影,而且还冷冷地甩出一句:“我不会属于任何人,天涯才是我的归宿!”
留下少女独自惆怅,从此世间又多了一位为情所困的女子。
啊呸呸呸。
虽然我和小白目前的情况貌似和这差不多,不过我现在的身份才是被拯救的落水少女。这狗血的剧情,惊得我一口老血,啊不老水吐了出来。
敖河看这招管用,又重复了几次。
我看着她的侧脸,鬓角被汗湿透了,脸红红的,我的脸也在发烫,我担心她把我救起后,甩我一句“我属于天涯!”怎么办?多尴尬。
“你没事了吧?”她看我清醒后,往后退了几步,小脸还是红彤彤的,好像刻意和我保持着距离。
“谢了。”因为她,我又活过来了。
只有亲自在鬼门关走一遭,才能感受到活着是多么的的美好。
我看了看周围,那些土匪有挂在树上的,倒插在地里的,七横八竖地躺在地上呻吟,这都是这个人形巨龙的杰作。
然后下一秒就看到了小青。
小青一副像是发现了自己老婆偷汉子的表情,整个人被抽去了颜色,变得灰白,刚采的野果全掉在了她脚边,她用一个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我和敖河,满脸的震惊。
哦豁,抓奸在床了。(误)
敖河也没想到小青突然回来了,刚想解释被她推开了。小青走过来一把扯住了我的衣服,“好你个臭狐狸!老子刚走你就对阿河下手!”
我刚想说话,小青抓住我死命地摇了起来。“不仅对她施了幻术,帮你把绳子解了,还对她做了那种事!”
敖河过来制止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姐姐你先放开他!”
“傻姑娘!饭都快煮熟了还在帮这个狐狸精说话!”小青再次甩开她,“要不是我刚好赶回来,你肯定要被这臭狐狸吃干抹净了!我答应过你老爹要保护好你的,现在居然出了这种事!”小青眼角似乎还有几滴泪珠,看得出来她俩感情很深厚。
“你在说什么呀姐姐!”敖河的脸变得更红了,用力地拉开了小青,留下我躺在地上哭笑不得。
“我没中他幻术,他刚掉水里了,我在救他。姐姐你也不想带个死人回去挨魔君骂吧?”
“那这些人是?”小青指了指那些姿态各异的土匪惊疑不定。
敖河把小青拉远了一点,两个人说起了悄悄话。
实际上以我狐族的听觉能力能清楚地听到她俩说的话,敖河把刚才小青走后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不过省略了土地公那个小插曲。
小青小白两个人合力把那些土匪全绑成了一排,这件事情才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绳子?”我边起篝火边问小青。
小青向我晃了晃手里的一个锦囊,“这是陆迩送我的,能装下很多东西。”但是脸色瞬间一冷,“兴许还能装下你的尸体!”
我悻悻地继续起火。
小白清点了一下土匪的人数,大概有二三十人。
“这下可把你们一个不漏地带上了。”敖河冷冷地说。“捆绑play好玩吗?”
“女侠饶命啊!我们只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土匪们痛哭流涕,一副我以后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模样。
“你俩打算怎么处置他们?”我忙着添柴,头也不抬地问。
“我打算把他们移交官府,这些土匪平日里伤天害理强抢民女的事情肯定没少做,交给官府是最好的,让他们在牢里过一辈子,说不定还能换点赏金。”敖河淡淡地说。
“在那之前能让我做一件事吗?”我问
“什么事?”敖河看向我。
“我可是听说狐族是最记仇的妖族。”小青若有若无地翻着烤架上的鱼。
我垂下了眼眸,“我们狐族向来是知恩图报的,不过也是有仇报仇的。”
“随便你。”敖河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想我堂堂青丘城十方家的公子,差点死在几个不入流的土匪手里,我的心里别提有多窝火了,只是没表露出来。
半晌之后,土匪头子的脸明显比刚才胖了一圈,整个人还湿漉漉的。
“喝饱了吗?”我蹲在岸边问他,一手还攥着绳子。
“大侠我知道错了!”土匪头子哭丧着脸。
“以前被你们迫害过的人想必也如此地求过你们吧?”我轻抚他的狗头,目光温柔,然后再一次狠狠地把他按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