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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观色

洛州府作为一国之都,自有繁华之处,每逢单月的十五就有盛大的集市,天气晴好时,更是会一直到夜半时分才散场。许言在家里闷得久了,见天色暗了下来,便换了轻便的衣物带着柳儿出门逛集市。

洛州,整座城池呈“回”字形排列,从内到外分别是宫城、皇城、外城,宫城是皇帝居住的地方,皇城也不是一般小老百姓能进的地方,所以,洛州府两月一次的集市主要在外城,不分皇亲平民,均在此买卖、游玩。

许言不怎么认路,怕迷路,又没有逛街买东西的兴趣,所以就拉着柳儿的手,沿沉水江散步。初秋的夜,有些微凉,呼吸着带有青草气息的空气,许言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个毛孔都舒展开了,吐旧纳新。

许言只顾着看风景,柳儿却忙着看热闹,时不时发出“啊”“呀”的惊叹声。许言性情寡淡,对柳儿没心没肺的快乐倒是从来没反感过,总不能要求人人都像自己这般无趣吧。

“小姐,小姐,我们去那边看看。”柳儿指着前面簇拥着的十几个人,人群中时不时发出沮丧的叹气声或哈哈大笑的声音,许言本不想凑这份热闹,但柳儿已经挤进了人群,她也只好挤进人群站到柳儿身边。

坐在人群中间的是一个蓝衫汉子,穿着整齐,面容干净,脸上的笑有些夸张,也有些做作,声音中带着兴奋地高喊:“哪位爷愿意试一试啊?若成了,这一百两银票归他所有;若不成,就要给小的一百两银票。”

原来是“三仙归洞”,传统杂耍的一种,玩法简单,用一根筷子、两个碗、三个球,可以实现三球之间的变幻。玩得好的,真可以说是鬼手了,谁也猜不到他会把球藏在哪个碗下面或是碗下面到底有几个球。

许言确定这是一场骗局,但她没有管闲事的心思,扯了一下柳儿的衣袖,说道:“走吧,或许前面有更有趣的事呢!”

柳儿低声求着:“就一会儿。”

许言微微叹了口气:“行骗有什么好看的?”

绝大多数的骗术实际上并不高明,只是手段巧妙地抓住了人性的贪婪之处罢了。

不想许言这句话声音虽低,却也被大伙儿听到了,蓝衫汉子脸色一变:“这位小姐,若说这是赌局,小的不反驳,可不要说是行骗来诋毁小的。”

许言懒得与他争辩,拉住柳儿就要离开,旁边几个围观的路人却不干了。其中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拦住许言,说:“若真是骗局,还请解释清楚,不能让这外乡人骗走大家的血汗钱。”

蓝衫汉子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高声说道:“明明是你们眼力不行,怎么能说是我行骗?哎呀,天子脚下也有仗势欺人之徒,让开,我要走了。”

许言听那蓝衫汉子这么说,心里竟有几分桀骜涌了上来,问道:“就是欺负你了又怎样?怕被拆穿就要跑吗?”

蓝衫汉子犹在挣扎:“谁的眼快过我的手,自然就知道这小球藏在哪里。你若是自信眼力够好,就来试试,看我肯不肯赔你一百两银子。”

许言欲走,周围人的眼神仿佛是网,网住她心底莫名的正义感,使得她挪不开脚、移不开眼,只能坐到他对面的石墩上,有些赌气地说道:“试试就试试,柳儿,准备银票。”

柳儿脸上露出不自在,嘟囔着:“小姐呀,哪有什么银票呢?”

蓝衫汉子趁机高喊:“哦,原来你没有本钱,我可不与你赌,你若输了,拿什么赔我?大家不要信这小丫头的话,她才是骗子,想要空手套白狼来了。”

往日出门,柳儿都会带着散碎银两,但一百两银子这么大的数目怎么也不会随时随地带在身上。柳儿低头,低声道:“小姐啊,还是赶紧走吧。”

许言有些讪讪的。

“二百两。”任曦笑着走进人群。

二百两银子?小门小户人家吃穿几年都花不完,周围的人顿时兴奋了起来。

任曦站在许言身边,伸手拍拍她的肩,说:“若是输了,用你那方田黄印来赔我。”

商人本性!她那方田黄印何止二百两?许言碎碎念了句“趁火打劫”后,重新坐了下来。

蓝衫汉子见许言来了靠山,还是个精明的男人,嚷嚷着不要赌,围观的人哪肯放了他,催促声此起彼伏,不赌便是自认诈骗,还要退还钱财,只能硬着头皮赌一把了。

许言坐下后,一直盯着那蓝衫汉子看,看得他心里发毛,低喝一声:“看什么看?”

许言不恼,轻松地说道:“先聊聊天儿。”

蓝衫汉子一愣:“聊什么?”

“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若是本地人,还能被你们这样欺负?”

“原来是做什么营生的?读书?种地?经商?”

“哼,我就是本本分分的小户人家,家里有个豆腐坊。”

“做豆腐是不是很辛苦?”

“是很辛苦,早起晚睡还挣不了多少钱。”

……

包括任曦、柳儿在内的人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许言为什么要与这个人聊些无关紧要的事,众人正疑惑间,许言已经迅速地换了个话题:“来,演示一下你的三仙归洞,如何?”

蓝衫汉子犹豫不决。只是,许言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过来,他也下不了台,只得将三个碗依次排开、扣好,左手拿起一个小球,口中念念有词地说:“大家看好了,碗是普通的碗,球是普通的球……”

许言一副似笑非笑的笃定模样,眼神乱飘,反而不怎么看快速移动的碗。

直到三个碗重新扣好,许言仍旧是原来的姿势坐着,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改变,悠闲地问道:“许我慢慢猜吗?”

蓝衫汉子自然是不想的,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对一个妙龄女子恶言恶语,只得点头同意,为表清白,他甚至将双手背在身后。

许言微笑致谢后,伸出一根手指,口中絮絮说道:“你最早是将球放到这个碗里的,后来趁我不注意偷偷换到这个碗,可是你动作极快,我没跟得上,那么……是这个,或是这个?”她回头朝任曦粲然一笑,“若是猜错了,送你两方印。”

任曦回她一笑:“二百两银子,我还输得起。”

“在这个碗里。”许言伸手按住那个小碗,“是我掀开这个碗,还是你主动把钱退回去?”

蓝衫汉子笃定道:“当然要掀开这个碗才能定输赢的。”

“也未必。”许言仍旧用左手按住自己选中的碗,右手迅速地掀开余下两个碗中的一个,“原本我只有三成胜算,现在有了五成!”

蓝衫汉子脸色大变,紧盯着许言的右手。

许言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右手迅速掀开剩下的那个碗,果然,碗下面再次空空如也。

人群沸腾!

许言仍留了几分余地,悄声说:“我若再掀开这个碗,你即便不被暴打一顿,也会被送去衙门。”

蓝衫汉子把球藏在袖子里,脸色一片惨白,感谢许言给他留了几分余地,低声回一句:“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一旁的任曦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见这蓝衫汉子准备退钱,便将许言拉起来走出人群,而围观的人一哄而上,将那蓝衫汉子团团围住。

任曦一手摇着扇子,一手背在身后,一派轻松自如的姿态:“你怎么会知道他将球藏起来了?”

许言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知道人的表情是会说话的。她看得懂皱眉、瘪嘴、微笑、摸鼻梁、翘嘴角等表情背后的含义,却不知道自己这种能力从何而来。许言犹豫着是不是该告诉任曦实话,若告诉了他,他会不会也认为自己是阴司转世,而后敬而远之?原本朋友就不多的她,还要失去任曦这个关系亲近的哥哥吗?

“不能说?”

“这个人,很不善于隐藏,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众人都只盯着他的手看,却忽略了他脸上的百般变化,我问他那些闲话,就是想确定他日常说话时的模样。我问他球藏在哪个碗下面,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我就确定我掀开哪个碗都是输。而且,他放好球后,左手下意识地扯了扯右边的袖口,我猜球就藏在他衣服袖子的暗袋里。”

任曦惊诧地停下脚步。

许言轻笑道:“曦表哥,你现在眉头和眼角上挑的样子就是惊诧。”

任曦收起扇子,点点自己的额头,放松了眉间,笑着要开口。

许言拦住他的话头,说道:“我与你很熟悉,你的每个表情我都记得。”

任曦笑了,又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头,说:“言言,每次见你都会有惊喜。”这一年来,许言像换了个人似的,不许任曦再叫她拾儿,不再埋头篆刻,甚至不再把自己关在院子的角落里,变得落落大方了起来。不管这些改变来自什么,任曦是喜欢这些改变的。

任曦带许言进了一家沿江的茶庄,坐在靠窗的位子可以看到江景。许言不曾在夜里站在高处看过江景,但沿江那成串成串的灯笼仿佛望不到边际似的景色,她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仿佛曾在别处见过。

许言呆呆地望着静静流淌的江水,任曦给她倒茶也没注意,任曦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喝茶、看江景。许言的母亲是任曦唯一的姑姑,她去世时,任曦已经是十几岁的少年,还记得许言这个粉雕玉琢似的娃娃坐在奶娘怀里,低着头静静地掉眼泪,他走过去,一向怕生的许言朝他伸出手,泪眼婆娑地扑进他怀里。

“可以坐船游江?”许言伸手指着江里缓慢游走的船,看样子应该是游船。

任曦摇头:“沉水江横穿南北两国,不少地方是两国共饮一江水,所以江面上向来只许军船走动。京都的江面允许部分私船游江,但是要经过大将军府的许可,所以一般在江上行走的私家船都是达官显贵所有。”任曦捕捉到许言眼里的光芒,问道,“你想游江?”

许言没那份兴致,连忙摇了摇头。

邻桌坐的两个年轻人应该也是从商的,频频往任曦和许言的方向看。两人二十岁上下的年纪,样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其中一个一边瞄着许言一边脸红,最后在同伴的撺掇下,走上前,讪笑道:“是泰昌号的任老板?”

任曦自然能看出他们搭讪的目的是接近许言,但在商场上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他站起身,与两人寒暄几句后邀请同坐。

“任老板带的这位是?”其中那位胆大的少年犹豫着问,许言仍是闺中女子的打扮,应该是还未出嫁。

任曦向来圆滑,打着哈哈说:“林少爷、展少爷……”

“曦表哥……”许言拉了拉任曦的衣袖,眼睛看向远处的角落,任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竟是几名华服少年在调戏独坐一桌的女子。任曦是这家茶楼的常客,每年不知道要扔进多少银子,他一个眼神就有倒茶的小二走过去调解。

姓展的少年应该是认识那几名少年,为了在许言面前表现,也走了过去,低声说了几句话,那些少年就哄笑着离开了,其中一个还嚷嚷着:“展鹏飞,改日坐你的船游江。”

“原来他叫展鹏飞,还有船可以游江,看来家里势力不小。”许言在心里嘀咕一句。

“哎呀,出人命啦!”楼上几个倒茶的小二听到声音连忙跑到楼下去,想看热闹的宾客也跟随着下楼了。

楼下声音越来越大,只听一个高亢的男声吼着:“我没有抢钱,你们这帮人,不要仗着人多就欺负人。”

林姓少年脸色突变,连忙站起身来说:“对不起各位,这人听起来像是我家的掌柜,我得下去瞧瞧。”

林姓少年和展鹏飞先后下楼,任曦不好意思继续坐着,带着许言一起下楼。

茶楼门前的路上拥挤着十来个人,一个身着深绿色袍子的汉子被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按压在地上,他挣扎不过两个壮汉,只能不停地吼着:“放开我……”

林姓少年走过去,脸色已经很难看了,高声说道:“放开,放开贺掌柜。”他走过去推搡着两名壮汉,被反推一下,险些摔倒在地上。领头的一个汉子嚷嚷着:“抢了东西还有理了?走,去衙门。”

展鹏飞稳重一些,连忙缓和着说:“这位大哥,是不是误会了?你两位按住的是林家药房的掌柜,这好好的一个掌柜怎么会抢你的东西呢?”

领头的见展鹏飞言语客气,命人松开了贺掌柜,说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展鹏飞作揖道:“在下天福号的展鹏飞。”

天福号是京城首屈一指的珠宝商行,老板展远明的妹妹是礼部尚书之妻,所以展家在京城算得上是有财有势,难得展鹏飞还这么客气,领头的也缓和了脸色,说道:“原来是展公子的朋友,既然如此,此事就算了。”

贺掌柜可不依不饶:“这事不是你说算了就算了,你们几个人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一顿拳打脚踢,更是诬赖我抢了你一个什么卤味小铺的银钱,这事要是传出去,我在行里可怎么混?”

领头的脸色微变:“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还要我给你个抢钱的赔礼道歉?”

贺掌柜也是个暴脾气,听到对方这么说,甩手就是一拳打在那人的脸上,旁边的几个人分别冲上去拉住贺掌柜和那个领头的。

许言拉低任曦的身子,靠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任曦听完不可置信地看着许言,看得她有些脸红,连忙转过脸去。

任曦微微一笑,伸手拍拍许言的肩头,才开口说:“能否容在下说几句话?”

吵闹的人群因为任曦的一句话安静了下来,他笑着说:“这边是贺掌柜的东家,这边是卤味店的伙计,两帮人互相指责,各不相让,在下与两方均无关联,倒是可以说几句公道话。”

展鹏飞自然是愿意让任曦出面,连忙高声说:“这位是泰昌号的任老板,这么小的事,也不要劳烦官府处理了。”

众人一听到泰昌号,对任曦出面解决纠纷就都没有意见了。

任曦仍旧是一脸笑意,对着那个领头的说:“你是如何确定贺掌柜抢了店里的银钱?”

领头的那位一边擦着嘴角的鲜血,一边愤愤地说:“这卤味店是我家世代相传的老字号,虽然小本薄利,但一向人来人往,我在后厨帮着卤猪蹄的时候听到前面小二大喊有人抢钱,我便冲了出来。小二说是一个身材高瘦、穿着深绿色衣服和黑色短靴的中年男人抢了我家的银钱,我领着两人冲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穿着和小二形容的一般无二,正拨开人群往这边跑。你看看,他的衣服、靴子可不都是小二说的那般吗?行色匆匆、慌里慌张,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真没想到,堂堂药铺的掌柜,居然干出这么龌龊的事。”

任曦抬手阻拦他说这些刺激对方情绪的话,转而去问贺掌柜:“贺掌柜,你为何会在这条路上?你家不是在北边的小巷吗?”

贺掌柜也是一脸愤愤:“今天是我小儿子的生日,本来是在家里吃个团圆饭,可是他听到外面有人喊着卖糖人儿就嚷嚷着要吃,我就出门给儿子买吃的。谁料到人这么多,人群拥堵间,有人撞了我一下,我觉得不对劲,摸了一下自己身上发现钱袋被偷了,就去追小偷儿了,谁知道刚跑出去没多远,就被人按倒在地。各位乡邻,我虽然只是个掌柜,但东家待我不薄,每年都有不少进账,我何必去抢一个小小的卤味店?一个小店,就算是生意再好,柜上能有多少钱?”

任曦大致了解了情况后,指挥着围观的百姓让开路,卤味店就在茶庄西侧不远的位置,而林家的药铺却在茶庄北侧的小路里,是个奇异的死角。任曦看到人群中有人挑着糖人儿的挑子,问:“你刚刚在哪儿卖糖人儿?有看到贺掌柜从哪儿过来的吗?”

卖糖人儿的老汉指了指北侧的小路,说:“他从北面过来,买了我的糖人儿,却没钱付。”

卖糖人儿的在交叉路口,看得到从药店出来的贺掌柜,也看得到从卤味店跑出来的老板,而他们却因为茶庄的遮挡看不到彼此,卤味店老板跑到路口,看到贺老板和小二形容的人一模一样,自然以为捉了个现行。任曦如是想着,回头看了看许言,只见她一脸冷淡地倚在柱子上,睫毛下垂,对大家热闹围观的事完全不感兴趣。

任曦低声对林姓少年和展鹏飞说了几句话,才继续说:“卤味店小二看到身着深绿色衣服、头戴儒士方巾的人抢了钱,卖糖人儿的看到贺掌柜从北侧过来没钱付款,谁真谁假还真是无法判断。贺掌柜,不知是否可以让任某搜搜你的身?”

贺掌柜一脸平静,完全不介意任曦搜身,任曦的随从会意,将贺掌柜浑身上下搜了个遍:“二爷,没钱。”

贺掌柜脸上露出傲然的神情:“我说过,抢钱的不是我。我不单没有卤味店被抢的钱,还被偷得身无分文。”

卤味店小老板和两个随从壮汉的脸色均有些讪讪的,但小老板仍旧坚持着,问道:“若不是他还能有谁,大家伙儿看看,除了贺掌柜还有谁穿着深绿色衣衫、戴着儒士方巾的?”

就在围观群众四下查看是否有这样一个人的时候,展鹏飞和林姓少年动作迅速地按住一个人,粗略看过去,这个人的体形、相貌、打扮和贺掌柜十分相近。

那人嚷嚷着:“干什么呀,干什么呀,冤枉了一个贺掌柜,还要冤枉我吗?”

展鹏飞动作迅速地搜了这人的身,果然搜出一把零散的银子和铜板来。

那人见状接着嚷道:“天下的银钱都长一个模样,你们可不能抢我的钱呀,来人呀,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抢钱了呀,快来人哪!”

一时间,几番骚乱。

许言在一旁被吵闹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心情也开始烦躁了起来,今天就不该到夜市来,这么多事!她再次拉低任曦的身子,低声说道:“卤味的味道极大,银钱上难免沾染了味道和油腻,闻一闻就知道。”

任曦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心想她倒是手段奇特,但人群骚动,也由不得任曦细想,他高声说:“银钱虽然长得一样,但却是会说话的。”

那人嚷嚷道:“你说会说话就会说话?你问问它,我就不信这个哑巴物件还能答应。”

任曦将那些银钱拿在手里,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刺鼻的味道蹿到鼻子里,漫不经心地问:“你是做什么营生的?这些银钱又是从哪儿来的?”

那人不明所以,仍旧嚷着:“我是到京都做生意的外乡人,银钱自然是我随身携带的盘缠。”

任曦哈哈一笑,说:“看来你非常爱吃卤味,这钱上全是卤菜的味道。”

此言一出,那人脸色刷白,卤味店小老板立刻明白原来是这个人抢了自己的银钱,连忙吩咐两个壮汉上去扭走了那个人,自己则红着脸朝着贺掌柜道歉,贺掌柜到底是油嘴滑舌的生意人,也懂得顺着台阶下,作揖回礼。

展鹏飞和林姓少年走到任曦身边向他道谢,展鹏飞看着站在一旁低垂着眼的许言,说:“任老板,今日有些晚了,不方便邀请您。他日得空了,一定要到寒舍小坐,要带着……带着您这位朋友。”

任曦回礼,并不直接回复展鹏飞的邀请,浅浅的回应后便带许言转身上了已经在茶庄外停靠了许久的马车。

许言本就不爱说话,这会儿单独面对任曦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她低着头也能感受到任曦探寻的目光,今晚发生的事确实是有些多。

“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言有些后悔不由自主地插手了这件事:“卤味店是小本买卖,去抢钱的人肯定是过不下去的穷苦人,不会是贺掌柜那样穿着绸缎衣物、衣冠整洁的人。”

“就这些?”任曦这才反应过来,虽然这两人都穿着深绿色的外袍,但贺掌柜的是绸缎,而抢钱的那个却是粗布衣衫,还有几块补丁,“你就那么笃定抢钱的人在人群中?”

许言站在人群之外,一眼望过去,人群中穿着粗布绿色衣物的那个人神态与旁人明显不同,他虽然也是看戏的好奇模样,却有几分淡淡的心有余悸和幸灾乐祸,很刺眼:“大家都往这边涌,他若此时离开就太扎眼了,况且他想着有了替罪羊,自己是安全的,自然会大模大样地留下来。”

任曦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叹息道:“言言,你与以往大不相同了。”

许言躲过任曦炽热的目光:“长大了,总要与以往不同。”

任曦还想问些别的,许言却闭上眼拒绝继续谈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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