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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殃及池鱼

见齐晓卉近乎崩溃的样子,吴雪飞迟疑了一下,说道:“晓卉,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可别怪我缺德。你这个离婚案子,就算去法院打官司,判下来也就跟现在一模一样。当然,判决书上绝不会少了乐乐的抚养费,但是执行呢?你连许俊平打工的地址都不知道,这要是换了我是法官,我也会觉得你这个妻子是不称职的。”

齐晓卉依然垂着头,这些话,律师早就给她明确说过了。她知道,所有的旁观者都很清楚,不清楚的只有她这个当事人。

“所以,我觉得对付无赖吧,还是得用无赖的办法。”说到这里,吴雪飞顿了一下,“我的意思就是,你把乐乐放到他爷爷奶奶家里去。乐乐姓许,是他许家的孙子,对不?你把许家的孙子还给许家,这道理说到天边也说得通。”

道理是说得通,可是感情呢?这样一个绝情无耻的人,她怎么能放心把儿子给他呢?这么些年来,都是儿子陪她度过了每一个寂寞的夜晚、孤独的清晨,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无能,就这样放弃了儿子?错的是他,不是儿子,不能让儿子去承担他父亲荒唐寡义的后果,这样对儿子不公平,他才六岁。齐晓卉真的不知道,如果让乐乐目睹了这一场离婚大战,会给他带来多少心理阴影,会给他的成长造成多大的伤害。

“你呀!”吴雪飞知道齐晓卉一向优柔寡断,连不怎么待见她的娘家,她都无法放手,何况是相依为命的儿子,因此吴雪飞无奈地站起来,“如果你不愿意,那就当我没说吧。几点了?乐乐该放学了吧?你去接孩子吧,我先走了。”

“雪飞姐,”齐晓卉突然跟着站了起来,“我听你的,我去接乐乐,送他去他爷爷家里。”

吴雪飞反而意外了,有点儿不敢相信:“你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齐晓卉的脸上颇有些大义凛然的样子,倒让吴雪飞好笑,“既然我没有能力让儿子生活得更好,那么我又有什么资格阻止他去寻找更好的成长环境呢?”

这不像是想明白了,更像是义无反顾地壮士断腕。吴雪飞有些后悔自己给齐晓卉出馊主意了。转念一想,许俊平从回到瀛洲市到现在,也快一星期了,从来没有提到过要见见儿子。又焉知不是父子天性,怕见了面,就狠不下心来了呢?

这样想着,吴雪飞觉得事情还有转机,于是陪着齐晓卉,一起来到了幼儿园。幼儿园大门已经开了,陆续有家长抱着孩子出来。两人走到乐乐所在的学前(一)班,齐晓卉从窗户往里看,小朋友们正在玩游戏,老师不在,看时间,应该是收拾孩子们下午餐的碗筷去了。

齐晓卉寻找着儿子的身影,只见他被几个小朋友围在中间,正绘声绘色地讲着故事:“……你们知道吗?我做过一个最最最……可怕的梦,可吓人了!”乐乐用了N多个“最”字,齐晓卉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这小家伙还挺能吊人胃口的。

“我梦见自己就在家里,可是妈妈不在,我到处找都找不到。然后我就哭了,可是我哭了很久,妈妈还是没有来,我吓死了,真的吓死了!”说着,乐乐还直拍自己的胸口,“后来我睁开眼睛,才发现妈妈正抱着我呢,你们说吓人不?”

小朋友们都如释重负,窗外的齐晓卉却湿润了眼眶。难道那天晚上儿子在睡梦中伤心地哭泣,就是因为妈妈不见了吗?原来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她,在儿子的心中,她依然是他的全部,是他生命中不能失去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齐晓卉轻轻叫了一声:“乐乐,小宝贝儿!”

听见妈妈的声音,乐乐显然大喜过望,连忙就跑了出来,一头扑进了妈妈的怀里,像只小狗一样拼命往里钻。

齐晓卉忍不住抱紧了儿子,却又拍着儿子的屁股佯嗔道:“干什么?找奶吃呀?”

乐乐调皮地说道:“对呀,找妈妈的牛奶吃。”

俏皮的童言,让齐晓卉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让儿子回到爷爷奶奶家里,真的是为了他好吗?真的不会对他造成伤害吗?

吴雪飞看出了端倪,悄声说道:“如果你不愿意,那就不要勉强了。”

齐晓卉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抱起了儿子,温柔地问道:“乐乐小宝贝儿,今天晚上,你去奶奶家里吃饭好不好?爸爸在那边等你。”

“不好!”乐乐撒娇地搂住了妈妈的脖子,手指头拨弄着妈妈的头发,任性地说道,“我要和妈妈在一起,妈妈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小傻瓜,那是爸爸呀,你不想见他吗?”

“不想,他又不要我。”

“你怎么知道爸爸不要你呢?”

“因为他从来也没有来看过我呀,”乐乐委屈道,“所以我也不认识他。”

齐晓卉只觉得心里发堵、鼻子发酸,可是嘴上却不得不为许俊平解释:“不是爸爸不想来看乐乐呀,是爸爸在外面工作、赚钱,要给乐乐读书上学用,乐乐是乖孩子,应该感谢爸爸才是呀。爸爸为了乐乐,那么辛苦地工作,乐乐去看看爸爸好不好?”

乐乐仔细想了想,展颜一笑:“好的,宝宝听妈妈的话,去看爸爸。”

见齐晓卉忍不住伤心的样子,吴雪飞忙岔开了话题:“你不先回家给乐乐收拾一些衣物吗?许俊平家也没有乐乐的换洗衣服哇。”

齐晓卉摇摇头,竭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衣服明天再送过去吧,好在天气还不算太热,乐乐也乖,多穿一天不会弄得太脏的。”

吴雪飞心里明白,齐晓卉其实还是舍不得儿子。不过此时此刻,似乎也没有必要去点破她,于是说道:“那你送乐乐过去吧,我去菜场买点儿菜。反正一个人,你也别烧饭了,一会儿你就去我那儿吃饭,我还有点儿事想找你商量。”

齐晓卉点点头,两人走出幼儿园,就在弄堂口分了手。齐晓卉抱着儿子,朝婆婆家走去。乐乐双手环着妈妈的脖子,乖巧地伏在妈妈的肩上。齐晓卉有些担心,对儿子来说,爸爸、爷爷、奶奶几乎就等同于陌生人,她不知道让儿子毫无心理准备地待在一个他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当初卖掉房子住到娘家以后,婆婆居然连唯一的孙子都不肯来看一眼,让齐晓卉很不解。

当然,现在是知道了,肯定是当初许俊平把卖房子的真实原因都告诉了父母,同时又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妻子身上。所以婆婆非常恼火,认为齐晓卉唯娘家之命是从,从来就不把自己当作许家的人,也没有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所以许俊平离家三年来,她不仅从不在齐晓卉面前提及儿子的任何音信,也丝毫没想到要过问一下孙子的情况。而许俊平这次提出离婚,齐晓卉也完全有理由相信,婆婆一定是预先知道的,甚至可以猜度,婆婆也是默许的。

可是默许儿子离婚能够理解,默许儿子不要孙子不是太奇怪了吗?许俊平是家中的独子,乐乐也是许家唯一的孙子。如果许家父母连孙子都不要了,那么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许俊平极有可能在外面已经另外有孩子了,或者即将另外有孩子。

这个推测让齐晓卉不寒而栗,如果许俊平真的另外有孩子,那么乐乐到了他们家,又算什么呢?婆婆家的经济条件确实是比自己好,他们老两口儿的退休工资,就不是齐晓卉辛苦打工的收入所能比的;再者,婆婆家的环境也要比自己的好,不仅在当年县政府分配的高级知识分子福利楼里,有一套面积超过一百平方米的房子,而且因为公公原来是瀛洲市中学的校长,所以他所拥有的人际关系也能给乐乐提供升学的便利。

可是孩子成长,真的只需要经济条件和人脉关系就可以了吗?齐晓卉纠结着,渐渐地放慢了脚步。如果乐乐一直跟着自己,又会怎么样呢?不错,她是可以砸锅卖铁让他读到大学毕业,但是在这个“拼爹”的社会里,她是没有办法为儿子创造更多的机遇的。

这样想着,齐晓卉又加快了脚步。是的,就算是离婚,乐乐留在许家也比跟着自己要好。再说了,就算许俊平另有孩子,那乐乐也是许家的孙子,一样的孙子,难道还两样对待吗?更何况俗话说得好,祖孙隔代亲。婆婆也许是看不惯自己,可是对孙子,应该也会跟普通的老人一样疼爱的,不是吗?

这想法,让齐晓卉的心里,再一次充满了希望。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将乐乐送回婆家的初衷,是为了对付许俊平的无赖。她现在满心盘算的是,给儿子找一个最好的成长环境。她可以接受婚姻的失败,可是她真的不想让孩子也一起去承担自己无能的后果。

齐晓卉见乐乐并没有高兴的样子,便点拨儿子:“宝贝,高兴些嘛,去见爸爸和爷爷、奶奶不是应该开心一点儿的吗?”

“不开心!”乐乐嘟着嘴巴,把妈妈搂得更紧了,“妈妈陪着我在爷爷、奶奶家里吃饭好不好?吃完饭宝宝就陪着妈妈散步,好不好?”

儿子的讨好让齐晓卉心酸不已,吸了吸鼻子,才说道:“妈妈还有事呢,刚才舅妈不是跟妈妈说了,有事要跟妈妈商量吗?”

因为齐母一直在吴雪飞的茶室里帮忙,所以齐晓卉有时候也会把乐乐送去茶室那边,让母亲帮忙照看着点儿,顺便也可以让乐乐和齐婷妤一起玩。因此对吴雪飞的称呼,也就没有因为他们的离婚而改变。

果然乐乐没辙了,怔了半天,趴在齐晓卉的肩头一声不吭。齐晓卉有些心虚,轻声叫道:“乐乐,宝贝,妈妈的小乖乖,怎么不说话呢?”

“我说话你又不听我的。”乐乐委屈地说道,“我说不去奶奶家,你一定要我去。”

“可是爷爷、奶奶想乐乐了啊,你难道不应该去看看他们吗?”齐晓卉一边哄着儿子,一边加快脚步朝许家走去。生怕自己一个心软,就掉转方向了。

通向婆家的这条路,齐晓卉走得不是很多。恋爱的时候,一般都是许俊平来她家找她的;结婚后,他们有了自己的房子,装修、怀孕、生育,让她忙得根本无暇顾及婆家,自然也就来得少了;卖掉房子以后,齐晓卉住回了娘家,因为婆婆曾经的拒绝让齐晓卉心存芥蒂,自然也就不太愿意和婆家过多来往了。

一开始,公公婆婆还打几个电话来问问乐乐的情况。可是许俊平走的时候,带走了家中所有的钱,奔波于一日三餐的齐晓卉,实在没时间给婆婆长篇大论地介绍乐乐的一言一行,因此在婆婆看来,那就是对她的冷漠,心里自然也是不乐意的。

在婆婆看来,她主动打电话给儿媳询问孙子的情况,那就是给她一个面子、一个台阶,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降尊纡贵了,齐晓卉不是应该在接到电话后,马上带着孩子上门去吗?怎么可以爱搭不理的,每次都是匆匆挂了电话。再到后来,大约是乐乐在路上遇到爷爷、奶奶也没有表现出老人所期望的亲近,婆婆也就心灰意懒,便不怎么打电话来了。

齐晓卉猜测着婆婆在自己婚姻中态度的变化,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弄堂口,随即却迷糊起来。这里是老式的公房,一条小弄堂,两边都是差不多的房子。齐晓卉只记得婆婆家的门牌号码,却忘了是哪一幢楼,因此她一边努力寻找着每一幢楼的号码,一边在记忆深处,寻找着曾经熟悉的建筑,或者是熟悉的树木。

恍惚中,似乎看到许俊平站在那棵夹竹桃边,举手朝她示意:“这里,晓卉,在这里。”恍惚中,又似乎看到许俊平在硝烟弥漫的鞭炮声中,将害怕鞭炮的自己护在身后;恍惚中,最后的画面是那次卖掉房子以后,跟婆婆商量住回来而被拒绝后,许俊平那阴沉着的脸,比低垂的云层更加灰暗。

齐晓卉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拦住了一位下班的行人,问道:“师傅,对不起,问一下,以前瀛洲市城关中学的许校长,住哪一栋楼啊?”

行人看了她一眼,大概是看见她抱着孩子,便收起了警惕,热心地朝前面一指,说道:“看见没?就前面,20幢301室,就是许校长的家。怎么,你是他家亲戚啊?”

亲戚?齐晓卉一怔,尴尬一笑,算是默认。儿媳和孙子,居然被邻居误认为是亲戚,看起来在处理跟公婆的关系上,自己也确实够失败的了。

当许俊平打开房门,看见门口的齐晓卉时,大吃了一惊。正要询问,齐晓卉冷冷地说道:“我把乐乐送过来了,他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所以你也有义务抚养他,不是吗?最起码,我单独抚养了三年,你也得养三年吧?”说完,就将乐乐往许俊平的怀里一送。

不想乐乐搂着齐晓卉,死也不肯松手。许俊平正要顺水推舟,许父出现了,平静地说道:“乐乐来了?来了就进来吧,站在门口干什么?好看吗?”

被父亲一说,许俊平这才伸手去齐晓卉的怀里抱儿子,不满道:“都多大了,还抱着,你不会让他自己走啊?”

齐晓卉冷冷地说道:“我愿意抱着,关你什么事!”

乐乐则睁大了眼睛,看着许俊平。对他来说,这个父亲实在是太陌生了,陌生得看着他的时候,并没有感觉他跟大街上那些来来往往的路人有什么不同。

许俊平嘲讽地瞟了齐晓卉一眼,似乎是在笑话她的自讨苦吃。然后,他拍了拍乐乐的脑袋,去牵他的手:“来,儿子,进来吧,爷爷、奶奶都在呢,赶紧过去叫一声。”

“不去!”乐乐突然甩开了许俊平的手,把小小的身子整个缩进了妈妈的怀里,然后看着许俊平,警惕说道,“我不去,我不是你的儿子,我不是你生出来的。”

这句话让许俊平的脸都绿了,看着齐晓卉的眼神顿时就变得冰冷起来,然后没好气地问乐乐:“你不是爸爸生的,那是谁生的?”

“是妈妈生的!”乐乐大声说道。

“没爸爸,妈妈怎么生的你?”许俊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我钻进妈妈肚子里,妈妈就把我生出来了!”乐乐一脸的严肃。

“依你这么说,爸爸没有用喽?”

“爸爸本来就是没有用的。”乐乐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然后不屑地转过头去,将脑袋也藏进了妈妈的怀里。

许俊平似乎是被儿子激怒了,他一反刚才的推脱,一把抢过乐乐抱了起来,然后恶狠狠地瞪了齐晓卉一眼:“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说着,径自朝屋里走去。

乐乐大惊,趴在许俊平的肩头,伸着手哭着叫道:“我不要爸爸,不要爸爸,妈妈救命啊!快来救我啊!”

齐晓卉眼泪都快下来了,可是想到自己将乐乐送来的目的,只好硬生生将泪水咽下。许父若无其事地问道:“晓卉啊,有事吗?要是没事,你也进来坐一会儿吧。”

齐晓卉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所有的心酸和委屈都掩藏起来,然后淡淡地说道:“乐乐的衣服,我收拾好了,明天就送过来。今天不给他换衣服也没关系的,乐乐不皮,衣服穿两天不会脏的。”说着,她朝许父微微一点头,算是告辞,然后转身下了楼。

齐晓卉飞一般地跑到弄堂口,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终于让眼泪流了个痛快。可是收起泪水,她才发现,好像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从心底被抽离了。她看着路灯在越来越暗沉的暮霭中亮起,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还是吴雪飞的电话惊醒了她,她才想起刚才的约定,于是在电话里应了一声,就没精打采地朝茶室方向走去。为了省钱,吴雪飞租了一个只有卫生间、没有厨房的单人房,所以吃饭一般都在茶室里。崔颖儿还没有来到齐家前,她有时候也会去齐家吃饭。自从崔颖儿和齐晓成开始同居,她就再也没有去过齐家了。

走到茶室,齐晓卉意外地发现茶室的广告灯箱没有搬出来,难道今晚吴雪飞要跟自己商量的事情很重要,所以茶室不开张了吗?齐晓卉狐疑地推开茶室的门,正好吴雪飞手里端着一盘菜,看见她便招呼道:“菜都烧好了,快点儿进来吃饭吧。”

齐晓卉问道:“怎么灯箱也不搬出去,你今晚不营业啊?”

“嗨,营业不营业,也没啥区别。这个季节,早晚还冷清得很,就是有生意,也不过一二百元,多开一天少开一天还不是一个样。”

“反正开不开张都要付房租,你就当开着赚点儿房租也好啊!”齐晓卉心不在焉地接了一句,跟着吴雪飞走进了一间包厢,这才回过神儿来,“你是不是知道我现在不想见到我妈啊?”齐母在茶室负责洗杯子和切水果,如果茶室开门营业,她肯定得来。

“其实是我自己不想见到你妈。”吴雪飞淡淡地说着,将菜放在桌子上,“吃吧,我知道论烧菜,我这辈子也别想跟你比了。不过好歹也烧熟了,吃不死人,你将就吃点儿吧。”

“我妈怎么了?”齐晓卉问道,“我妈也非要把婷妤送到你这里吗?”

如果说崔颖儿赶走自己还有点儿道理,可赶走齐婷妤是一点儿道理也没有啊!当初吴雪飞以净身出户为代价,就是想要齐婷妤能够留在齐家。而且他们的离婚协议上也清清楚楚地写明了,齐婷妤的监护人是齐晓成,崔颖儿凭什么要将齐婷妤送过来呢?难道她跟齐晓成谈恋爱的时候,不知道齐晓成是离异二婚男吗?不知道齐晓成还有一个女儿吗?没有做好当后妈的准备吗?齐晓卉暗暗为吴雪飞抱不平。

“也没有说非要送过来啦,就是问我方便不方便,婷妤先在我这里放一段时间,只是我最近确实是不方便啊!”不想吴雪飞倒是很平静,解释了一下,就转了话题,“你把乐乐送过去了?许俊平怎么说?”

“他还能怎么说?要不是他爸让乐乐进去,我估计他根本就不想看到乐乐。”齐晓卉幽怨地说着,想起儿子叫“救命”的样子,不由得红了眼圈,“乐乐根本就不认识他,也不愿意跟他走,居然……拼命地叫‘救命’!”

“没事,一会儿就认识了。不要忘了,他们是父子,有天生的血缘亲情呢。”吴雪飞安慰着,开始言归正传,“对了,我就是想问你,导游这个活儿,做得怎么样啊?”

“什么做得怎么样,也就是够我跟乐乐一日三餐呗。”齐晓卉没精打采地说道,“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能说会道的人,当初要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我能去做导游吗?不过最近总算有些做出来了,去年就多了好多回头客,说是我信誉好,不让他们买很贵的旅游产品。”说到这里,齐晓卉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不是她不想,而是她面子薄,开不了那个口。可是仅这一项,她一年少说要少两万元的收入。

“你啊,你啊,你有点儿用没有?”吴雪飞恨铁不成钢地拿筷子虚点了她一下,“不是瞧不起你,你要是有崔颖儿三分之一的心机,就不会混成这样了!”

齐晓卉哑然失笑,她拿什么去跟崔颖儿比啊?崔颖儿可以一边大度地对她说,反正是租房子住,租哪里不是租啊,就住在娘家好了,自己人住在一起,还可以互相关照着点儿;一边却可以装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对齐母说,宁可让齐晓卉在外面租房子,否则被人说她赚钱赚到小姑那里去了,名声可不好听。

因此齐晓卉一笑:“我是没法儿跟崔颖儿比,怎么,你要跟崔颖儿一较高下吗?”

吴雪飞也好笑起来,“我跟她较什么高下?”说着,脸色一变,随即又笑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我都已经跟齐晓成分开多少年了,还去管那些闲事?我现在就只想好好赚钱,其他……等吃饱了饭没事做的时候再想吧。”

吴雪飞的话让齐晓卉不由自主地打量起包厢来,问道:“你是说茶室的生意吗?也是啊,一直都不见起色,你打算怎么办啊?”

“我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不过大倪给我出了个主意。”吴雪飞说着,看着齐晓卉,“只是我觉得一个人做起来恐怕有难度,所以想找你搭把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齐晓卉愣了一下,吴雪飞口中的大倪就是倪伟刚,瀛洲市电信局的办公室主任。因为电信局常有客人来茶室消费,一来二去,吴雪飞就跟倪伟刚认识了。

那时候,吴雪飞还没有离婚,齐晓成对茶室的漠不关心,齐母对茶室的寄予重望,都让她感到压力太大,力不从心。因此当倪伟刚不时地介绍朋友为她带来客人时,她自然是心存感激的。感激之余,免不了要将倪伟刚和齐晓成进行比较。而比较的结果,就是在某天下午,齐晓成在一个神秘电话的引导下,在酒店房间里发现了正在滚床单的两个人。

就这样,吴雪飞离开了齐家,没想到离开齐家的吴雪飞,并没有跟齐家断绝关系。两个月后,她突然登门,问齐母愿不愿意去她的茶室打工,月薪一千五。这个提议让齐母目瞪口呆,吴雪飞的解释倒是很简单,有女儿在,她跟齐家永远脱不了关系。

或者正是这个解释,让齐母在接受了吴雪飞的邀请后,终于停止了在孙女面前对前儿媳的抱怨。齐晓卉不得不佩服吴雪飞的睿智,心里也就非常希望有一天,她能够再次走进齐家。尤其是她听吴雪飞说起,倪伟刚能够进电信局,并且一步步爬到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岳家的帮助是一个重要的原因时,更是竭力劝说吴雪飞不要妄图取代倪伟刚的妻子。

“我不是想要取代他的妻子,我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靠山,给婷妤多准备一条路。你不知道,一个女人孤身奋斗有多么艰难。”吴雪飞说这句话的时候颇为失落,“再说了,我有什么资格取代他的老婆呢?我不过是一个开茶室的小女人,而他的老婆孙水玉是国家公务人员,还是公检法机构的,我有资格跟人家去比吗?他不愿意离婚,其实我也想得明白。都说女人物质拜金,其实男人比女人更现实。这年头,只听说有女人为爱情奋不顾身的,没听说有男人为爱情要死要活的。”

也许是看穿了倪伟刚的心思,吴雪飞也将想要嫁给倪伟刚的小心思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因为实现的可能性真的不是很大。而吴雪飞安于现状的态度,无疑也是倪伟刚最愿意接受的。于是两人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两厢情愿中,波澜不惊地过了两年多。

“什么主意,你说来听听。”虽然从客观的角度来说,倪伟刚是齐晓成的情敌,也应该是齐晓卉的敌人。但是鉴于这个哥哥屡次让自己陷入困境,无所适从,齐晓卉反倒更愿意亲近他的敌人了,“让我搭把手也是倪伟刚的意思吗?”毕竟不熟,齐晓卉还没法儿像吴雪飞那样,直接对倪伟刚用昵称。

“那倒没有,让你帮忙是我的意思,因为这事,还就只有你能帮忙了。”吴雪飞笑笑,这引而不发的关子,倒勾起了齐晓卉的好奇心。

“什么事啊,能让我这么重要了?”

“是这样的。”吴雪飞停顿了一下,这才细细介绍道,“沿海广场那边的一连串店面房你看见没有?那就是县政府投资建设的海鲜一条街。第一批二十六个铺位即将竣工,已经开始对外招商了。第一批愿意承租的商户,不仅租赁费特别便宜,还可以享受到县政府提供的每年三千元的补贴,你说这条件好不好?”

“你是想把茶室转了去开海鲜排档吗?”齐晓卉皱了皱眉头,“雪飞姐,那你知不知道?这海鲜一条街的生意也跟我们导游一样,一年最多也就做个四五个月。所以这租赁是一个月一个月租呢,还是要全年租的?另外,租赁摊位的那些设施算谁的?要知道摊位靠近海边,海风一吹,特别容易腐蚀风化。要是这些设施都算我们自己的,那么这每年三千元的补助,光是付设施维修费都不够,有什么划算的?”

“做四五个月有什么关系?”吴雪飞毫不介意地笑道,“难道你没听说啊,龙尾滩那边的海鲜烧烤,三个月就能赚二十万呢。最多的一个晚上,有人做出了八千元的营业额。仅仅只是烧烤啊,你想想这生意该有多好?不过摊位设施的问题嘛,我还真是没问清楚。只是听大倪说,这是县政府要扶持的项目,不能让商户亏了,要是亏了,那他们以后再要发展什么项目,谁去理他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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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玖玥幼年失怙,与爷爷相依为命。卓然被疾病缠身,休养在家。那一年,她六岁,他九岁。他们相识于人生最初的寂寞时光里,她明眸清澈,他干净如画。一场意外,让年幼的玖玥失去光明,同时也失去了最亲爱的爷爷。从此命运对她关闭了彩色的窗。年轻的姨妈将她接走,在陌生的城市开始全新的生活。如果知道转身即是漫长的离别,那一日她一定会等他回来。再相遇已是十年后。颜玥的世界依旧没有光明,而卓然却成长为白衣翩翩的英俊少年。他是她人生最美好的牵挂与惦念,依赖与爱恋;她是他深埋心底的愧疚与自责,牺牲与偿还。当玖玥恢复光明,卓然悄然远走,那些尘封的往事一一揭露。背上行囊,她勇敢踏上飞往未来的客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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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被人陷害入狱,母亲给出承诺却一去不回。只能选择卖掉自己,换回父亲的自由。她以为是生命的终止,但却是幸福的开始。遇见了神话里才会有的妖。妖,也很可爱。“先生,是妖,我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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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风流无比,却深情的对她说:“我此生唯你一个。”最后他手执长剑刺入她胸膛。她执着于仙位,却身在仙劫中无处可走。最后才发现她这一生就是她最大的仙劫。---------------------------------------------走过路过,帮忙点个收藏点个推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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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四:乱世英雄。江山仿如画,奈何三分天下,国将战谁能一统江山,战不断兄弟血泪无憾,三国乱乱世辈出好汉,纪烽火辜负多少红颜,风云变色群雄争霸交锋谁名扬!兵临城下蓦然回首,却见血色沙场中,那人衣衫翻飞,白衣蹁跹,淡笑,明媚灿烂如旭日,耀眼夺目胜星辰,从容不迫,怏怏气度!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无情有情,无爱亦爱。郁郁黄花,笑映苍苔。顿首静兮,忧思满怀。月光如水,洗我尘埃。悠悠时空,任我徘徊。看庭前花开花落,荣辱不惊,望天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一念心清静。莲花处处开。一花一净土。一土一如来——————————————————强推好友文文:《狂妃,染指天下》《重生之千金绝色》《霸宠多金妻》《血妻》《望门丫鬟》——————————花落谁家——————————————————大爱【楚子轩】由【亲亲孙雨涵】抱走大爱【魏子谦】由【亲亲魅夜寒星5】抱走大爱【风清阙】由【亲亲北雁米露】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