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第二回下篇
“这边武事废弛，边关告急；这边解剑废刀，封甲禁言。哼！”万象通恨恨地咬了一颗咸花生。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郑阙应景地吟了一句诗。
“那你也不能这么讲，都怪到男人头上了，如今女尊当道，男儿的日子可不好过啊。”万象通听着就不是个滋味。
“嗯？”郑阙一愣。
“女尊啊，你不知道？”万象通说起这就生气，“那我给得好好和你讲讲。自古以来是男尊女卑是吧？有钱有势的人三妻四妾那也是寻常。不过自从孝宗皇帝和孝康敬皇后以后，这天下间的女人们可就不安分了。孝宗皇帝为人宽厚仁慈，躬行节俭，勤于政事，任贤使能，这当然是三代以下有数的好皇帝，不过他老人家也太昵爱皇后了。孝宗皇帝竟因为张后患了口疮就亲率登御榻传药，又亲持漱水与后，下榻以后喉咙痒了还不敢咳嗽，生怕惊扰了皇后休息。其宠幸笃爱若此，也是古今难见的了吧？可偏偏孝康敬皇后也不是个母仪天下的主儿，她的两个兄弟寿宁侯张鹤龄和建昌侯张延龄屡行不法，作恶多端，司礼监和刑部抓了他俩要处置。皇后居然恃宠而骄，把司礼太监骂了个狗血淋头。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儿？”
“涉及皇家，我可不敢说。”郑阙为难道。
“没胆鬼。总之呢，从此以后全天下的女人都学了孝康敬皇后张氏那一套，开始要求普及一夫妻制，乃至要男女同权。这等乱纲常伦理之事自然是被大家所唾弃。不过你也知道，我们江湖上对女子的管束颇为宽松，这等乱纲之说居然在江湖上流行了起来，加上一些受了外夷收买的野心家和恶毒鬼推波助澜，竟真给她们成了气候。密宗的‘欢喜菩萨’弥蒙、白莲教‘闻香圣女’李凤男、南疆娲皇派的‘九黎地母’羊阿姐等待妖姑魔女整日在江湖上兴风作浪。她们仗着武功高强和人多势众，天天在那宣讲什么反婚反育的歪理邪说，拆散情侣，打杀凡夫，但凡是个汉人男子出现在她们面前就要被骂成贱种男犬。实际上呢？谁不知道她们在给外夷蛮族拉皮条送**，大食国是年年有供奉递给她们。不过每次江湖上成名高手组团要除了这群孽障之时，巴蜀峨眉派、南海观音禅院、汴梁天波杨府、鲁中青丘门这些平日里装模作样的名门正派就跳出来了，提前收服了孽障，说甚众生平等、上天有好生之德之类的大道理，然后再说那些妖女只是行差踏错，她们虽然与妖女是正邪不两立，但既然遇到了就不会放过，必会带回去好好管教。然后再过个三天两日的，这些妖女不知怎么的就有那个本事逃出了戒备森严的重重护卫，再度回到了江湖上干起了那无本的赚钱买卖。”万象通意有所指地讲道。
“这是一丘之貉啊。”郑阙皱眉说。
“那他娘的还用你说？偏偏有一群没卵蛋的贱男人还舔着她们侍奉左右，我都想骂他们贱种舔狗！”万象通嘴里颇不干净地骂道，“你就是舔出花来还不是照样一无所有？全天下的舔狗都不得好死！”
“舔狗？”郑阙显然并不理解这个词语。
“哦，忘了你不知道如今江湖上流行的黑话切口。就是指那些舍弃尊严，对女人言听计从、屈膝跪拜的贱男人啦！你以后可万万注意，男孩子行走江湖，除了要保护好自己，还要学会自爱！”万象通笑道。
“可这是为什么呢？他们为什么会如此自轻自贱呢？”郑阙问道。
“其实三妻四妾那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家才能考虑的事情，普通百姓只求夫妻之间能够琴瑟和鸣、相互扶持就够了。”万象通的脸上明显也都是有故事的，“可是如今那些女尊信徒可谓是走火入魔，她们甚至不是为了男女平权，而就是为了踩在全天下汉人的头上。你要想想，户部司务厅年初发布的公告揭示了国朝月入两千至五千文即为中人之家，假如劳壮力男女二人各入4两，合起来就是八千文，已经超过国朝大部分家庭了，但是如今待嫁的女子各个自视甚高，没有石崇之富、卫玠之貌是根本不入其眼，难道你又是什么艳压天下女子的绿珠、昭君吗？”
郑阙关切地问道：“大叔可是家宅不宁，故有此牢骚？”
万象通摆摆手：“往事不堪回首，不堪回首。真正的女子自尊自爱自强根本不是这番邪门歪道，国朝孝慈高皇后马氏可才是真正的女尊女权。当年太祖一入郭子兴的红巾军中就被他看中，赐了义女马秀英予洪武为妻，后来太祖多年后还追封已故的郭子兴为滁阳王。但是话说回来，郭子兴此人个性枭悍、性情耿直、易怒多疑、难以容人，曾因故与太祖渐生嫌隙，以至于到了拖欠粮食的地步，连太祖都饿的没饭吃。高皇后便偷出刚出锅的炊饼，包在怀偷偷送给太祖，等到揭开衣襟的时候，她的皮肉都被烫焦了，但她没有一句怨言，是为真女强。”
郑阙点点头：“高皇后此事的确史有所载，我等都佩服不已。”
万象通再说：“此外，太祖常年在外领军打仗，难以顾及家眷。因此高皇后愿意粗茶淡饭、缝补旧衣、勤于内务，这番自食其力、节俭朴实的劳动作风让她从小就保持了一双天足，人称‘马大脚’。当年国朝建立以后，高皇后巡幸金陵街头，不慎被风刮起裙摆，露出了那一双马氏大脚，京城为之轰动，这‘露马脚’一说从此流传天下。而也正是这一双大脚，让高皇后在太祖败于陈友谅之手，负伤奔逃之时，能够背起重伤的丈夫逃出生天，这样人人敬服的‘大脚马皇后’，才称得上是真女尊。”
郑阙点头附和道：“不错不错。”
万象通摇头晃脑地继续说道：“众所周知，太祖不喜女子干政，尝言‘后妃虽母仪天下，然不可使干政事’，因为‘宠之太过，则骄恣犯分，上下失序’，因此还特地命人纂述《女诫》，以示警诫。但高皇后却是例外，她性仁慈而有智鉴，好书史，多次辅佐太祖安民治政，劝解太祖减免了许多劳役，是真正爱民如子的一国之母，连一向严拒后宫干政的太祖都不得不赞一句‘家之良妻，犹国之良相！’啊！难道这样的真女权不才是真正的国之重器吗？”
郑阙也跟着赞叹：“大叔说得有理。”
万象通感叹道：“据闻高皇后弥留之际，太祖问她要留下什么遗言。她只说‘愿陛下求贤纳谏，慎终如始，子孙皆贤，臣民得所而已。’故此，出殡那天，金陵百姓几乎倾城而出，自发为她送葬。一个女子能够如此尊行强德，可谓真是天下之楷模矣！”
郑阙点点头：“若是天下女子都能学习这样的真女权真女尊可真是天下之幸事啊！”
万象通诵起了词人怀念马皇后作的歌诗：“我后圣慈，化行家邦。抚我育我，怀德难忘。怀德难忘，于万斯年。毖彼下泉，悠悠苍天。”
郑阙跟着念起了最后两句：“怀德难忘，于万斯年。毖彼下泉，悠悠苍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