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他们在村里临时找了一栋刚建好的农民房,把一部分生产设备转移到了这里。老马这时候也已经出院,和侄女一起帮着卫东和小李忙上忙下,连喝一口水的功夫都没有。虽然他们在这小楼里重新恢复了部分生产,但是由于地方狭小,一天也生产不出多少台电源产品,而且质量也难以保障。
正当卫东焦头烂额的时候,忽然又接到了汤公子的电话。汤公子在电话里说,自己下午在东莞的一家高尔夫俱乐部打球,让卫东过去见他。卫东知道,前面汤公子给赊账的元器件该付款了,约他见面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卫东赶到那家高尔夫球场的时候,汤振江已经下场打球去了。由于卫东那时候还没学会打球,汤公子自然也不会等他了。一场球十八洞打下来,得有四个多小时,卫东感觉自己来早了,可赶回厂里去也不合适,只好坐立不安地在会所里喝咖啡。
咖啡厅里,不时有一些时髦女郎走进走出,个个身材非常好,有的也穿着打高尔夫的短裙。可卫东总觉得这些女子并不是来打球的,她们的皮肤太过白皙,不像在球场上晒过的样子。有的美女偶尔会用目光瞟上卫东一眼,可也没人上来和他搭话。
一直等到天色变暗,也没看到汤公子的身影,卫东不由得焦急起来,频频看着腕上的手表。从卫东到达俱乐部,已经五个小时过去了,不应该要那么久时间的。卫东坐立不安,当他正想过去打听一下的时候,汤公子头发湿漉漉地走了出来,显然是刚冲完澡的样子。
“快点吃的,让你久等了,我也饿得不行了!”
汤公子大大咧咧地说。
“好的,吃什么?”
“这里的鲍鱼盅不错,可以尝尝。”汤公子略带歉意地地说:“卫东,你也学学打球吧,这样以后就不用干坐着等我了!”
正说着,一位妖艳的妙龄女郎从身边走过,和汤公子打了个招呼。她的头发也是湿漉漉的额,一付刚出浴的样子。
“汤哥,我先走了!”
看到汤公子和那女郎很是亲热,却又没请人家坐下来一起吃饭,卫东就有点纳闷,不由得多看了那女郎一眼。
“怎么样,还不错吧?第十九洞,哈哈哈哈!”
汤公子满不在乎地笑着说,卫东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久才出来了。
趁着等餐的空档,卫东赶紧和汤公子说,这次的货款可能还得拖延一下,最近工厂出了一点事情。汤振江一听事情经过,知道是老朱在中间使坏,一下子公子哥脾气就上来了。他顾不上肚子饿,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大约是找知道老朱下落的人。最后,他在一张纸片上写下一个地址递给了卫东。
那张小纸片上写的是一个小区地址,在东莞另一个叫做樟木头的镇上。卫东他们不敢耽误,第二天一早就驱车赶往那里。到了地方一看,卫东有点哭笑不得,这不是东莞有名的二奶村嘛,据说从全国各地来的金丝雀有几千人之多。
卫东他们穿过门口的美食街,在二奶村里绕来绕去,走了半天,来到的却是一家在楼房底层的发廊门前。对着地址一看,就是这里了,卫东心里就很是纳闷,没想到老朱会是在这么一个地方。
走进发廊的外间,看到满屋子浓妆艳抹的姑娘,卫东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再穿过一道小门,里面连着的是一套标准的两室一厅住房。刚刚进去,就听到房里两个女人吵架的声音,一个肥胖不堪的男人正在中间劝架。
等到那个劝架男人转过身来,和卫东对望了一眼,双方都感到大出意料之外。原来,那个肥胖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新新厂的生产部朱经理。
老朱自从塑胶厂办黄了之后,一直没找到更好的事情做。他倒是没离开东莞,因为几个相好的女人都在东莞,靠着他包养,那时候他手里还有几个钱。后来,老朱不务正业,有点坐吃山空,经济状况就大不如以前,只好在二奶村里开了这家发廊,勉强维持生计。可身边的几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三天两头为了一些琐事大吵大闹。
看到卫东他们进来,老朱狼狈不堪地喝住了两个吵闹的女人。听着卫东说明来意,老朱脸上阴晴不定,一对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他被昔日手下的打工仔看到了自己的窘态,面子上很不好看,可又还想摆摆香港人的臭架子。
老朱犹豫半天,最后说:
“厂房转租可以,要三十万的转让费。”
对于老朱的要价,卫东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他心想这人是疯了吧,这么狮子大开口。但是,他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淡淡地笑了笑,说:
“朱老板,凡事好商量嘛!”
正说着,那道小门又被推开了,一个矮个子老头冲过来,一把揪住了老朱的衣领。紧接着,后面又跟着进来一个年轻女子,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周岁左右的孩子。那个老者正是陈村长,这一下子,老朱就彻底蔫了,再也不敢嚣张了。
原来,陈村长坚持要跟着卫东一起来找老朱,卫东事先和他约定,先由自己出面和老朱交涉。这个时候,老村长早已在发廊里找到了自己的女儿,也看到了自己已经出生的小外甥,就忍不住冲过来和老朱算账了。
后面的事情就办得出乎意料的顺利,由于老村长在场,老朱再也不敢和卫东叫板。他乖乖地把塑胶厂转让给了卫东,卫东帮他交清了欠村里的租金,就算是付转让费了。当然,卫东另外给村长封了一万元钱的红包,作为他们父女重逢的礼金。
由于老朱把当年工厂报建的原始手续都交了出来,城管局方面也就不能再为难他们。据说后来丁局长把老朱骂得狗血淋头的,从此不再理这个没用的香港人了。
卫东他们则是吃一堑长一智,工厂报建手续处理好以后,正式到工商部门去注册了厂名,沿用原来做贸易的公司名称,叫做新泰电子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