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冬来,新泰电子厂的业务逐步走上了正轨。卫东他们不仅完成了深圳那家电脑厂的订单,又接了几个新的机箱电源订单。旧厂房不够用了,他们就把塑胶厂旁边的土地也买了下来,加盖了几千平米的厂房,增设了塑胶车间和五金车间,连电源风扇和金属外壳也不再外包,改为自己生产。
卫东和晓玲已经在村里单独租了一套房子住,晓玲除了在厂里帮忙之后,就是在家里做饭,等卫东回来,好喝上一口热汤。老朱看着两人恩爱的样子,自然是喜上眉梢,厂里的活儿也是抢着干,好让卫东少操一些心。只是小李知道晓玲和卫东好上之后,心里有些不开心,他还住在厂里,就更加一门心思地搞他的产品设计去了。
这一天,临近年末,卫东亲自开车,陪着晓玲去莞城采购一些厂里的办公用品。他俩买好所需物品之后,就到小张店里去吃午饭,这是因为卫东想约小张谈一谈。随着厂里业务的发展,迫切需要更多的工程技术人员,李义龙的专长是产品设计,而小张是当年和卫东一起做设备管理出身,卫东对他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想邀他过来厂里一起干。他在川菜馆里其实事情也不多,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过来一起干,也好减轻老马的工作量,毕竟年岁不饶人。
果然,卫东跟他一提这事儿,小张就有一点动心了,只是他说还要和媳妇儿商量一下。这个当年的花心大萝卜,现在却成了标准的妻管严,卫东心里有些暗自发笑。不像晓玲,是一个地道的广东女孩,贤妻良母型的那种,她一切都听卫东的,这让卫东很是受用。
他们正聊着,有一个电话打进来找卫东,是一个客户要下订单的事情。由于餐馆里稍稍有些吵闹,卫东就跑到门口去接电话了。电话讲了很长时间,卫东费了很多口舌,才说服对方接受了自己的报价。一分钱一分货,卫东他们现在不愿意接低价的单子,怕做出来的产品质量不过关,影响厂子的声誉。
接听电话的过程中,卫东不知不觉地沿着街道走出去了几十米。正当他往回走的时候,忽然瞥见一个幼小的身影在前面匆匆一现,定睛一看,正是那天在饭馆门口卖花的小姑娘。小姑娘穿着一身漂亮的花裙子,今天倒没有卖花,而是欢快地往前跑着、跳着,一付很开心的样子。
“秀秀,慢一点!”
“妈妈,快来!”
这两句简单的对话,听在卫东耳朵里,却如同惊雷一般。因为那个妈妈喊女儿的声音,分明就是当年阿香的声音。虽然时隔多年,卫东却对阿香那种川味儿普通话的口音记忆犹新,绝对不会搞错的。
等到卫东转过身来,看到了那位年轻母亲的侧脸,那依稀就是阿香当年的模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子好像并不认识自己,一晃眼的功夫,母女俩就在前面的巷口消失了。卫东心头一阵迷糊,不能确定那人是否就是阿香,可那声音实在太像了。
直到卫东回到饭馆里面,他还是紧皱双眉,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女人可能是有第六感的,晓玲马上意识到有事情发生了,她连忙问卫东:
“东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嗯……嗯,没啥,工作上的事情……”
“你可能是太累了,东哥,这一段时间工作太紧张,你要注意休息了!”
其实,晓玲根本不相信卫东是为工作上的事情而烦恼,只是顺着他说而已。她看着卫东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知道卫东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可也没有追根刨底地去问他。因此,回去的路上,两人默默无语,气氛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一连几天,卫东都想再回到那条街上去找找阿香母女,或者跟小张媳妇再仔细打听一下情况,可也一直下不了决心去做这件事。毕竟,他听说阿香已经结婚了,人家不愿相认,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另一方面,晓玲目前和自己住在一起,对自己那么好,中间又有老马的情分在,真的要和阿香相认,这关系又怎么处理呢。
唉,烦恼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会钻出来!卫东踌躇不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把注意力又放回到工作上去,一忙起来,胡思乱想的机会就少了。
几天后,一个港商大客户到厂里来考察卫东他们的生产情况,这在当年是接受订单的一个必要步骤。厂子看下来,客户很是满意,订单十有八九可以到手了。晚上,卫东照例要招待一下客人,饭饱酒足之后,客户一行照例把女同事送回酒店,男人们却要继续活动,到夜总会去坐坐。
那家号称东南亚第一的歌厅,还是汤公子介绍给卫东的。因为今天的客人特别重要,手里握着五万台电源加工的订单寻找厂家,所以卫东就咬咬牙陪他们上这儿来了,这是他第二次来这个顶级消费的地方。
宾主几人刚刚在包厢里坐下,胖乎乎的妈咪就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因为是汤公子介绍来的,妈咪就特别给卫东面子,不一会儿,包厢里就满满当当地站满了各色美女,一齐向客人请安问好。
由于要帮客人挑选合适的女孩,卫东的目光就从每一个姑娘身上扫过去。可当他看到站在门口角落里的一个小个子美女的时候,一下子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他呆呆地望着那个女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也完全忘了要招呼客人那一档子事。
那个胖妈咪倒是一个厉害角色,她使了一个眼色就让那女孩先出去了。胖妈咪笑口盈盈地代替卫东给客人们选好了姑娘,嘱咐大家要好好玩,然后找了一个借口,陪着卫东离开了包厢。
胖妈咪陪着卫东来到休息室,见到了七年未曾谋面的阿香。四目相对,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