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师爷说:“大人,您都看见了吧,这家伙本名叫富擒蛟,多年来他就是在这江上,‘两壶酒,九架排’,威名远震江湖。人们已经觉得他本名都不够威风了,富九排的大名就是这么得来并传开的。”
左知县感叹着说:“怪不得师爷你说这地方民风强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戴师爷笑笑说:“这才哪到哪儿啊不知大人可还有兴致么?”
左知县一听来了精神:“怎么,还有好戏看吗?”
戴师爷一伸手:“大人,您请。”
左知县、戴师爷又上了马,离了江边不多时就来到了二虎村的汉人庄上,在一片打谷场边下了马。
打谷场上一片欢腾,十几个光着上身的棒小伙儿正练在兴头上。有练力量的,板脊梁上压着石磨盘做俯卧撑;有练拳的,拳来脚去虎虎生风;也有练器械的,将刀枪棍棒舞得眼花缭乱。忽听场上有人叫道:“请二少给咱大伙儿露一手绝的怎么样?”众人立即响应,拍着巴掌请二少爷献艺。叫声中一个后生不慌不忙地走进场中,微微笑着把长衫的前底襟撩起来往腰间一掖,背着手气定神闲地站定。左知县一看,正是昨日用燕子三抄水从车上拎起自己的后生尚蓝。
只听尚蓝说:“牤子,听说最近你把那‘索命三枪’练得不错,今天我就来领教领教你这三枪吧。”
那个叫牤子的棒小伙儿随手从兵器架上操起一条两头都带枪尖的花枪,走到尚蓝对面站定。尚蓝仍然纹丝不动地背手站着,笑笑说:“牤子,我不用双手只用腿脚接你三枪,只要你的枪能碰到我就算我输。来,出招吧。”
牤子叫了一声二少得罪了,“嗖”地一枪向尚蓝的小腹刺来。尚蓝看那枪尖就要到跟前了才不慌不忙地一扭腰,闪开枪尖的同时双脚跳起,只用了十路弹腿中的一招叫作玉女投梭,“啪”地一声用右脚的外脚背将枪踢开。牤子被荡开的枪带得身子一栽歪,忙用枪尖拄了下地才站稳了,围观的人笑起来。
牤子稳了稳神,双臂一甩抖了个斗大的枪花,枪尖如怪蟒出洞般向尚蓝的心窝刺来。尚蓝上身微微一晃,右腿高高撩起往下一落,腿搭枪杆的同时腿弯便牢牢将枪杆夹住,小腿顺势一绕,脚背将枪杆别死,这一招叫罗汉叠桥。牤子抓着枪往后带了两下没带动,尚蓝已经压着枪杆借力腾空而起,左脚“啪”地点在牤子的前胸上。牤子撒手撇枪向后便倒,尚蓝却已落地站稳。围观的众人拍着巴掌叫起好来。
尚蓝一脚把枪踢给牤子说:“捡起来,还有最后一枪。”牤子红着脸爬起来吐了下舌头,捡起枪叫了声“看招”,用尽全力使了一招金雕抖翎,枪尖掠着风声直奔尚蓝的咽喉。眼见枪尖到了咽喉处,尚蓝一个腾身背摔,枪刺空了,不待牤子撤枪,尚蓝高高翘起的双脚夹住枪杆,叫了声:“撒手!”牤子手中的枪就没了。尚蓝一个鲤鱼打挺的同时又叫了声“看枪”,双脚一蹬,人起枪飞,牤子吓得一抱脑袋来了个懒驴打滚,枪“嗖”地从他身边飞了过去,“铮”地一声钉在场边的一棵树上,枪杆颤巍巍地动着。再看尚蓝,仍旧背着手,笑眯眯地站着。
“好——”观战多时的左知县再也按捺不住,击掌高声赞道。
叫声惊动了场子里的人们,纷纷回头看。人群里又走出尚青来,急忙上前给左知县施礼:“老爷什么时候来的,舍弟献丑,让老爷见笑了,快请到庄里坐吧。”戴师爷笑道:“尚大少,我们给你还马来了。”尚青说:“师爷说笑了,区区两匹牲口,就孝敬给父母官大老爷又有何妨。”左知县却没在意他们的话,径直走到场子中,问道:“尚二壮士,你刚才的最后一招叫什么招势?”尚蓝迟疑了一下,笑着答道:“回老爷,叫……叫咸鱼翻身。”左知县就像乍一听到富九排的名字一样,又愣了,这么矫健而漂亮的招势,怎么叫这么个怪名字?不料围观的庄户们一听又“嗷”地一声喝起彩来:“好、好——好个咸鱼翻身,今年的武状元肯定非咱二少不可了……”尚青忙喝止道:“快住口,老爷面前,不得放肆!”
正说话间,忽见几个庄户气喘吁吁地跑来说:“大少二少,不好了,三少和人打起来了。”
尚青大惊:“啊,和谁?在哪儿?”
庄户说:“和满屯姓富的那帮人,在逍遥赌馆。”
尚青忙一拱手:“老爷恕罪。”便带着尚蓝和庄户们匆匆走了。
左知县和戴师爷奇怪地对视一眼,忙上马追了上去。
孤龙城外和二虎村之间有个集市,集市上有个逍遥赌馆,平时总是赌客盈门,生意红火。
今天尚碧早早来到赌馆,与人赌起麻将牌来。他落座时抬眼一看,同桌其他三位赌客都是二虎村满族屯里的富姓人。尚碧也没在意。
开始相安无事。到后来尚碧和了一把大牌,是个“大满贯”。尚碧把牌一推,得意地叫道:“几位,对不住了,咱这是最高点数的牌,要翻二十番,没说的,每人二十两银子,拿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