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鲤在窗下瞥见那个男人时,不由得呆了,手中檀木香的捣药杵啷当落地,溅在石板上青碧的一片药汁,氲了一团绿色,擦不去。
便也顾不得捡捣药杵,阿鲤跳过绿意艳艳的药汁,跑到门边,掀了一小缝儿往外瞧,那男人立在门口的石阶上,一身沉蓝色的软袍风尘仆仆的模样,怀里还抱着个人,黑狐裘裹得严实,只瞧清那男子极好看的眉目蹙得紧,心焦焦的模样。
阿鲤顿时喜上了眉梢,是他,的确是他。
有小药童打侧房出来,碎步奔至那男子身前,道:“先生说他不接诊,让公子早些回吧。”
那人急了,跨步上前要往里闯:“阮先生,在下不远万里而来,只求先生出手救阿茕一命!只要能救阿茕,在下什么都甘愿奉给先生!”
小药童阻拦不住,让他硬生生闯入了院子内,忙喊了院内药童侍婢来。原本随那男子来的侍从作势要冲上来擒下一干药童,那人却出言喝止。
“不得无礼!”他已经止步在侧房门外,直勾勾地瞧着那一帘竹帐幔道:“阮先生,在下箫重华。”
侧房里静了,片刻传来撂笔声,竹帘后有一抹月白一角衣袍露在门边,隔着帘子,一个男声淡淡传来:“你想告诉我什么?”
箫重华眉头不松,声音沉了:“阮先生,你该知道我是何人。”
“知道又如何。”
箫重华极缓地鞠了一躬,语气咬得分外重:“箫重华求阮先生救阿茕一命,我愿用一切来换。”顿了顿又道,“你该知道,只要我一声令下,这儿的所有人都活不了。”
帘后彻底静了,静得让人不安,阿鲤在另一端瞅着那角月白色的衣袍,紧咬了唇,生怕帘后之人落出的言语,重了箫重华的心。
竹帘之后的人突然叹了一口气,阮月白淡淡地道:“何苦呢,你该清楚她已经无药可救了……”
“不可能!”箫重华忽然喝断,声音有些喑哑道,“她的手还是热的,方才还同我说话呢,阮先生你是药王,你一定有法子救她的!”
他灼灼的言语忽然让阿鲤有些不舒坦,说不清,就是看不得他如此。
竹帘后的袍角隐入了屋内,阮先生的声音静静传出:“我只能医病,不能起死回生,你还是请回吧。”
那言语淡淡,却击得他丢盔弃甲,抱着怀里的人一言不发,眉目间是阿鲤不曾见过的悲恸。
他一字一字道:“阿茕的手心还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