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西藏文学》2010年第03期
栏目:小说
我们的生命,那些荒野,有时候,连野草,都不肯生长的。
通过大学同学小朱,我们搬到了这个划入拆迁范围内的平房区。半个月过去,我获得了开阔的视野,心里面也多了许多的空间,冷清得很。
这一天晚饭后,我和丈夫正坐在院子里乘凉。突然院门打开,一个高大的陌生男子一只手提着手提箱另一只手拉着大的行李箱走进来,见了我们略微停顿,点点头便又前进。我和丈夫不由得愣了,我正要起身问话,那人已经在暗处说话:你们好,初次见面,我是房东。他说完便径直向前,在穿过那堵树墙狭窄的通道时,因为身上的附件太多,他至少要卸掉一样东西方可顺利通过。但是房东显然没有这个意图,他选择了硬生生地挤过去,于是撞得树墙摇晃,掉下树叶。落地也无声。
这时,我和丈夫已经起身,见这个仿佛天外来客般的房东没有对话的意思,便又坐下。在我们搬进来的时候房东正出差在外,租房的一些细节都是小朱帮助协调的,甚至连房子的钥匙都是小朱转交的。想到房东今夜已经出差归来,丈夫在房东进去后就嘱咐道:记得明天给房东房费啊,我们进来了还没给过呢。我应道:好啊。见天色已晚,丈夫就起身伸了个懒腰,说:我们也睡吧。我又说好啊。便尾随进屋,掩了门,自是睡下。夜半醒来,却见窗外灯火通明,我好奇,起身下床,掀开窗帘看。只见前院房东的屋子灯火通明,所有房间的灯都亮着,不见人影,唯有一室的空旷。我不由得突然想起在书上读到的一句话:总是在最璀璨的灯火辉煌之处,映衬最极致的荒凉。那已经是我多年前读过的一本书,我正值青春年少,而今夜,这句话却兀然地跳出来,如此清晰,让我也不由得惊诧。我站着愣了一会,觉得身上有些凉,便回转身上床躺下,继续原来的睡眠。
第二天早晨起来,早饭都不曾用,我就拉着丈夫和我一起固定昨天被房东撞到的地方。这处平房整个大的院子是分成前院和后院,它们的分界线就是那堵树墙。搬来那天我就对它一见钟情,分析过原因的,给自己的结论是那茂盛在诱惑着我。每次坐在树下觉得自己也仿佛在枝繁叶茂,所以平时就很是细心地去照看。昨天看到房东这样对待它,心里面疼得很。在和丈夫劳动的时候,也不由得小声抱怨。恰在这时,房东秦先生走了出来,我见状忙让出路,并说:秦先生,房租给您吧,合同也一并签了吧。待签过合同付过房租,秦先生说:这个地方估计年底就要拆迁的,所以房租我就象征性地收些。
我笑道:我们明白的,我们其实也是临时租住。
丈夫补充道:这里动迁估计要在4个月后,我的项目3个月就会结束,所以也不受影响。
秦先生道:那就好啊。
说罢秦先生低头看腕上的手表,道:出差许久,要赶到公司去处理些事情,先走一步了。说罢,秦先生便急匆匆地走了。他有宽阔的肩膀,迈着大步,消失在院门。
秦先生走后我和丈夫继续原来的工程,我对丈夫讲了秦先生的房间一夜都亮着灯光,丈夫道:我知道的,半夜起夜的时候看到了。后来我们才知道秦先生的灯光每夜都是亮的,有时候他会走在这个灯光里,窗外是黑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