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观众,接下来我们将进行本周的爱情测验,有请我们塔罗界的花美男拉斐尔出场!”
爱蜜莉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这是她每周最期待的节目。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镜头带到一位端坐在白色桌边,一名叫拉斐尔的青年。他的头发染成流行的白银色,涂着眼影与睫毛膏,淡红色口红,整个人散发一种魔性的美。
“塔罗牌是什么?”拉斐尔顾盼四周来宾,用冰冷的口吻说,“塔罗牌是一种纸牌游戏,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帮你解决疑难杂症。如果你的心永远找不到方向,痛苦找不到出口,我拉斐尔就是你精神上的救世主。”
来宾纷纷拍掌叫好。拉斐尔接着说:
“各位观众,迷途的芸芸众生,在我桌上有五张牌,分别编号从一到五,随便选一个号码,数字后面的塔罗牌将准确告诉你,本周你的爱情对象将以何种方式出现。”
爱蜜莉兴奋地说:“我选五号!”她转头拉扯布雷克的衣服问,“你呢!你要选几号?”
布雷克右手托腮,意兴阑珊地说:“爱情对象?我选三号好了。”
爱蜜莉又转头对坐在窗边的弗洛斯特问道:“你呢?选几号?”
弗洛斯特根本没看节目,低头读他的科学期刊,显然没意愿参加爱蜜莉的选牌游戏。
爱蜜莉近乎吼叫道:“弗洛斯特!到底是几号?”
布雷克忍住笑意,缓缓说道:“你就饶了我哥哥吧!他这个人除了对大脑神经学有兴趣,其它都是空气。真要让他谈恋爱,除非被闪雷打中头部。”
弗洛斯特放下期刊,语气冷静地说:“用五张牌就要决定你的爱情,未免太不科学。这种游戏的答案无非是一种催眠暗示。”
“好玩嘛!”爱蜜莉翻个身,朝他瞄一眼,继续欣赏她的节目。
拉斐尔一一翻转隐藏在号码后面的图案,每一张牌都画满花花绿绿的人物,穿著袍服、戴着王冠的国王,身穿五彩灯笼裤的小丑,坐在开满百合花园的皇后。每一张牌在拉斐尔的解说下,似乎都跟爱情有关连。
“选择第三张牌的人,是众人目光的焦点,爱情世界里的王者,自视甚高,要让他看上眼的对象不容易。”
布雷克猛拍沙发说:“太准了!完全说中我心里的想法!”
转开第五号牌时,拉斐尔说:“选五号牌的观众,你的对象通常喜欢装傻,口不由心,爱上这种人是自掘坟墓。”
“太准啦!”爱蜜莉也猛拍沙发,引起布雷克好奇。
“装傻?不会啊!我对你一样有话直说。”布雷克故作姿态地靠近爱蜜莉耳朵低语,“我最喜欢你……煮的意大利面!”
爱蜜莉没好脸色地瞪他:“真冷的笑话。”
电视节目上方突然出现一条新闻快报,像跑马灯似地不断转动。
“知名财团的总裁萧安长被发现于自家客厅上吊自杀,家人发现时已气绝多时。详细内容请收看整点新闻。”
“萧安长……”爱蜜莉似乎想起他的背景:“他不就是闻名全球的餐饮集团,将香食品企业的负责人。这几年连续被检验出食品使用低劣的工业原料来谋取暴利,缠讼数年却判无罪,而是由总经理一肩扛下,判处无期徒刑。”
“都是这样的。”布雷克说,“大公司犯法,绝对是由底下的人扛责,老板私下再给安家费封住下面人的嘴。”
两人一搭一唱,很有默契地说出一般社会大众对财团犯罪的看法。
窗外传来警车鸣笛的声音,爱蜜莉跑到阳台探头看,然后回头对弗洛斯特说:“哈里森警官请你下去,他有事情想找你帮忙。”
弗洛斯特点点头,穿上风衣下楼。
到了楼下,哈里森警官站在警车外帮他开门,等弗洛斯特坐进前座时,他才说道:“新闻你看到了吧?将香食品企业的负责人自杀的事。”
“不就是一桩畏罪自杀的案件,跟记忆没有关系。”
“到了命案现场,再详细解释给你听。”
哈里森快速地驶进市区,绕过商业中心,来到第七街山区最豪华的名人社区,这丘陵地依山傍水,风景优美,聚集所有最有权势富豪的宅第,每一栋都尊贵无比,碧丽堂皇,随便一栋豪宅都是亿万天价。
穿过警方拉好的黄色封锁线,鉴识人员已经做完所有验尸与堪察证物的工作,全部退出现场,独留哈里森与弗洛斯特面对着躺在地上的死者。
弗洛斯特想起刚才爱蜜莉的说法,“我听说萧安长的公司被查验出使用工业原料,造成食品安全问题被起诉,最后全卸责给总经理,导致总经理被判无期徒刑,会不会是总经理怀恨报复?”
哈里森说:“总经理已经被法院收押禁见,有充份不在场证明。”
“你找我来现场,不会只想看上吊的尸体吧?”
“法医检验报告已经说明,死者不是上吊自杀,而是窒息死亡。”哈里森戴着白色手套微微掀开死者的嘴巴,舌头上沾染白色的东西,“往喉咙深处看,里面都是卫生纸。有人强行用卫生纸塞满死者的胃,喉咙,口鼻,导致窒息而死。”
“真是激烈的手段。”弗洛斯特疑问道,“以萧安长胖大的身躯,要制伏他,然后塞那么多纸进入胃里,歹徒应该不只一个人吧?”
“经你这么提醒,我倒是没想过……确实有这可能。”
弗洛斯特微微叹道:“没想到生活中常见的卫生纸,其实是残酷的凶器。”
“法医认为他是死后才被绳索伪装成上吊自杀的样子,可能也不是伪装,而是一种戏谑。总之,离心脏停止跳动才几个小时,我想请你用你的技术,进入死者的大脑,去了解凶嫌的长相,行凶的过程与动机。”
弗洛斯特应允,“我了解。”随即掀开风衣,露出胸前改装成钢铁圆盘状的O.N.Box,将奈米机械粒子组成的光学圣女释放出来。半透明发光的触手随着弗洛斯特无线传输的手套摆动,穿越死者头皮直达前额叶与太阳穴附近的神经元细胞,最深达到中央的海马回,遍寻不着凶手的任何信息。
弗洛斯特将手放下,收回光学圣女。
“行凶过程的记忆全部被删除了。”弗洛斯特下结论道,“这不是一件普通的杀人案件,而是某个心术不正的记忆感应师所为。”
哈里森有点遗憾地说:“不只一件,最近几乎每隔七天就有富商死亡。凶嫌的目标不明,动机成谜,感觉是随机犯案,却又有一套的逻辑。”
他弯下腰,从死者口袋拿出一张牌,牌面上画着七个盛满水的杯子,每一个杯子的水都往杯外流向地面,杯口长出倒挂的莲花。“这已经是第四桩命案,巧合的是,每位死者身边或衣物内都会放一张类似的卡片,我们警方完全无法理解凶嫌想传达什么讯息。”
“塔罗牌?”弗洛斯特看着那牌面与编号,脱口而出。
“弗洛斯特,你也懂这玩意儿?”哈里森惊讶道。
弗洛斯特摇首,挥一挥手说:“不,我完全不了解塔罗牌,是刚才爱蜜莉观看电视谈话节目,来宾谈论的主题就是这种纸牌游戏。”
“第一桩命案是五周前,百货集团的千金复明雪从自家阳台摔落,管理员说跳楼前,她男友来访,但我们查出关纪录,当时她的男友出差在欧洲,不可能同时出现在本城市。”
“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友?双胞胎吗?”
“不是,我查过医院资料。”哈里森斩钉截铁地回答。“引起我注意的是尸体旁摆放一张‘宝剑九’的塔罗牌,我当时不知道这是连续杀人案的前奏。第二桩命案隔周发生,第七街商业银行总裁被发现死在车内,心脏被电击爆毙,口袋里被放了一张‘钱币四’。”
“第三件命案呢?”
“第三桩发生在两周前,专门生产药品的生技大厂老板西蒙尼德,在自家游泳池溺毙,被家人发现时已经是凌晨四点,游泳池水面飘浮一张‘令牌五’。第四桩命案是六天前,股市大亨史崔伯死在旅馆,床上放了一张‘女帝’。这两个人都是心脏被电击而暴毙。”
“电击?”
“嗯,死状很像以前我们侦办过快速记忆补习班的案件,凶手持有的O.N.Box蓝纹章鱼,就是专门以电击心脏致人于死。”
难道“蓝纹章鱼”再度犯案?
“萧安长的命案是第五桩,这次犯案手法却翻新……”弗洛斯特用手机拍下牌面,脸上显得困惑,“把他胃塞满纸,是要讽刺他制造有毒食品吗?”
“不排除这种暗示。”
“发生如此重大的连续杀人案件,为何新闻报导对塔罗牌的事只字未提?”
哈里森吩咐底下的刑警将死者盖上白布,用担架抬下楼,准备移送到解剖室的冰柜,等待家属认领。
“我个人认为凶嫌在每位死者身上留下不同的塔罗牌,是要挑战警方的智商,嘲讽我们办案的能力。”哈里森皱眉道,“正因为警方到目前为止,一点头绪都没有,为了避免第七街的富豪们恐慌,引起社会大众无谓的骚动,我们尽可能封锁消息。”
“嗯,你的判断很正确。”弗洛斯特说道,“在连续杀人犯的行为模式中,取走死者的某样东西或留下纪念品,一向被认为是杀人魔对警方办案能力的嘲讽或挑衅。1968年最有名的美国‘黄道十二宫’连续杀人魔,他寄给警方许多封信,信件中包含了四道密码与经过加密的内容,声称只要能破译,就会找到凶手的名字,却至今无人能解,成为悬案。开膛手杰克也写过几封信给英国警方,上面还会随笔画些图案,由于早期鉴识制度不够成熟,现场保护措施也不完善,以致于凶手是谁,沦于各说各话。”
“希望这个塔罗牌杀人案,最后不会沦为各说各话。”
哈里森额头的皱纹更深了,两鬓冒出许多白发,可见当上警长后,压力比以前更沉重。
“本来我把希望寄托在你优异的大脑记忆读取技术上,能帮我找到一点线索,可惜……”哈里森慎重其事地对弗洛斯特说,“希望你不要介意,为了弄清楚犯嫌的意图,我们也聘请了当红的塔罗大师拉斐尔来协助办案,理清那出现在四个死者身上的塔罗牌含意。”
哈里森的话让弗洛斯特感到不可思议,竟然会担心他不悦。
可见得虽然合作多次,哈里森仍然不够了解弗洛斯特对协助破案的基本心态,纯粹只是对解密有兴趣而已。对于如何逮捕罪犯,实现正义这种啰嗦事,完全不在弗洛斯特的字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