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成实知道妇幼保健站是接生孩子的地方,而且就在附近,离这里仅有一里路。
抱起孩子往医院奔的时候,他突然想到,这孩子咋向医院说?如果照本实说,人家指定会问,一个农民工干了一天活计,累得死去活来的,咋还有兴趣半宿拉夜地四处溜达?说不定会猜测自己在这月黑天去挖门撬锁,这不贝青等着沾蹄子?想到这里,他决定编个故事,先蒙混一时再说。葛成实忙三火四赶到医院以后,就大呼小叫地喊,快救孩子!在明亮的灯光下,人们见冒冒失失地闯进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葛成实再低头一看自己,白褂子染满了血渍,血水子还顺着胸膛往下淌,当他从怀里抱出孩子时,人们还以为他这个大男人是产妇呢。
两个穿白大褂的女大夫倒没有问什么,急忙把孩子接过去就进了产房。葛成实也想跟进去,被女大夫拦在门外,告诉他男人不能进,随之把门一推,进了产房。
站在走廊里看热闹的患者们觉得这事新鲜,生孩子不见产妇,让个大男人抱来,这里边一定有蹊跷,纷纷凑上前来问这问那,当然最关心的是孩子他妈是谁,为什么一个新生儿会送到医院来?葛成实知道这些人爱刨根问底,只要搭上话茬就追问起来没完没了,话多必有失,话茬对不上,漏洞就出来了。所以他带搭不希理地说,生孩子的是他外甥姑娘,两口子都在这个小城里打工,外甥姑爷到乡下干活,一时没赶回来,这事就让他赶上了。孩子生下来不会哭也不会叫,才赶忙抱到医院来瞧瞧。葛成实自觉这个谎话编得挺圆满,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在旁边搭了腔,我说大兄弟呀,这事好像不对吧?你抱孩子进医院看病,也应用小被子包裹一下,你咋把孩子光着身子抱来了?依我看呀,你这个男子不地道,你准是和哪个女人私扯,给人家弄出了孩子。我怎么看,都好像这孩子生在野地里。说着那位大妈从葛成实身上拈下几根草屑和几片树叶。
女人的话让葛成实心中一惊,这个女人眼尖,看来削的怎么也比不上旋的圆。他不敢再继续往下编瞎话,吭哧憋肚地说,信不信由你,的确是外甥姑娘的孩子。
看来那个大妈是个爱操闲心的主,立马脑袋摇晃着说,用不用我们报警呀?一听说要报警,葛成实六神无主啦,警察来了,还真难圆其说,他后悔自己不应该扯这个谎,但话已说出口,如同屙出的屎橛子,无论如何也坐不回去了。
多亏这时候,女大夫把孩子处置完,抱了出来,还包上一件绿色的手术服。女大夫对葛成实说,孩子很健康,啥毛病都没有,还是个小男孩哩。接着又说,新生儿得注意保温,你咋把孩子光着屁股抱来了。
葛成实喃喃地说,着急,又加上蒙圈,就没顾上包被,不过我也觉得,孩子光身贴在我肚皮上更暖和。女大夫冲他笑笑再没说啥。在葛成实转身要走的时候,大夫又说,你得到楼下交一百元钱的处置费。
葛成实摸了摸上衣口袋,掏出那仅有的一百元钱,对女大夫说,麻烦你给我代交了吧。说着像偷窃的贼一样跑出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