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树叶刷刷地往下落,路边的枯草被风摇曳得窸窣作响。这时葛成实丧打游魂又毫无目的地往前走,他突然听到林子的深处有野猫的叫声。“嘶啦嘶啦”地叫过一阵又停住,过一会儿又“嘶啦嘶啦”地叫起来。开始葛成实并没在意,因为这一带常有野猫的叫声。但他听了几遍之后,似乎感到不是猫的叫声,好像是孩子的哭声,更准确一点讲是婴儿的哭声。他伫立在路旁静听,的确是婴儿在哭,不过听上去已经很微弱了,就像一架破琴弦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似乎琴弦马上就要断了。没容葛成实多想,他急忙循着哭声向林子的深处找去。可是他刚走出几步,那哭声就断了,老半天也无声无息,比空旷的坟地还要沉寂。葛成实的心却倏地沸腾起来、焦虑起来:这大冷天里每时每刻孩子的生命都会受到威胁。他不敢再耽误,大弯下腰,像一条犁地牛,双手小心翼翼地扒拉着那些残枝败叶,摸索着向前走去。天黑咕隆咚的,伸手不见五指,葛成实怕一脚踩空踏在孩子身上,不敢再抬脚迈步,脚只能蹭着往前行,伸着两条胳臂往四周摸索。那些荆条树枝很尖利,时常像被蛇咬一口,又像被猫挠一爪,一阵一阵的钻心疼痛向他袭来,但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葛成实只觉得一阵阵冷风袭来,吹得他身上直哆嗦。他知道那不是身子在哆嗦,而是心在颤抖,人命关天呀,况且是一个幼小的生命。
孩子的哭声终于再一次响起,只不过这次很短促,很微弱,只“嘶啦”叫了两声就停住了。葛成实却乐了,就像茫茫黑夜中见到一盏明灯,滚滚波涛中抓住一块木板。他几个箭步蹿过去,其实孩子就在他的附近。他抱起孩子睁大眼睛一看,孩子身上只裹了件大人的单衣服,好像是一件花格衬衫,再一摸孩子身上冰凉冰凉的,还湿漉漉的,他抹一把放在鼻前一嗅,有一股很强烈的血腥味。他虽然没有子女,但老婆却是生过几回孩子的,只是没站住,生孩子时的味和眼前这个孩子的味一模一样。葛成实再往孩子腹部一摸,孩子的脐带还在,丝丝罗罗一大团缠绕在那里。他想把孩子的脐带掐断,又怕自己手脏感染了孩子,他粗中有细,留住二寸长的一截,这才把其他的掐掉。葛成实立忙解开那件秋衣,把孩子放进怀里,让孩子的肌肤紧贴在自己的胸前,快步走出林子后,撒腿就往医院跑。
这时葛成实已经顾不得再想什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说啥也得把这个弃婴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