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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夏季炎热,时常口渴难忍,饮水有时就是小鸡们要面对的天大问题。主人不是总能想得那么周到,加上有时主人备好的水碗也经常被调皮的伙伴们蹬翻,有的小鸡就飞到主人喂猪用的泔水缸上去找水喝。泔水缸里的水位当然不一定是小鸡们理想的高度,所以就经常有小鸡掉到泔水缸里去挣扎。这时的妈妈也是无能为力的,只好不停地叫喊,尽快给主人报信;如果主人来迟了,小鸡就可能被活活淹死。每年都有一些小鸡以这种方式和伙伴们告别。

猪槽子附近,也是小鸡们非常喜欢去的地方。每次家猪们吃完大餐,小鸡们都要涌上去吃它们剩在角落和夹缝中的点心,总有意想不到的发现和收获。有时没等家猪们撤离,心急的小鸡们便飞奔了上去,这时就常会有危险发生。有一次,一个姐妹就被家猪的大嘴拱折了一只翅膀;还有一次,一个小兄弟的一条腿也被只顾进食的家猪们给挤断了……

对小鸡们来说,诱惑最大的还要数牛粪堆旁边那个危机四伏的老牛圈。那里不仅让大红体验过绝望的滋味,还让大红的几个兄弟付出了年轻的生命。那里虽藏着无穷无尽梦境般美味可口的虫子,但也布下了无声无息吞噬生命的陷阱。

雨季的老牛圈积满了泥泞的牛粪水,闷沤发酵,气味浓重,成了蚊蝇们繁殖后代的理想温床。烈日使荡漾的汤水表面看上去更像坚实的大地,实际上底层依旧是大酱缸一样的沼泽。为了梦想中的蛆虫,一些年幼的小鸡会不顾一切地飞跑上去。汤水深浅难料,总有倒霉者因掉以轻心而深陷泥淖……

有一次,实在经不住肥美蛆虫的诱惑,大红也陷入到老牛圈的沼泽里了。脚越用力蹬身体越向下沉,大半个身体都已经淹没到稀泥里,眼看就要喘不上气了……岸上的芦花拼命“耶、耶”鸣叫,及时向主人报送了求救信号。

男主人和女主人都到田间干活去了,只有小宝在家。小宝没像以往那样等着小鸡陷死后再用竹竿挑取,而是及时地跳到肮脏的粪水中把大红给救了出去。

事后,弄了一身臭粪浆的小宝让女主人张玲给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说为了一只小公鸡球子害得我宝贝儿子去冒险,太不值得了!又是罚站,又是打手板儿的,让小宝哭了好半天。张玲最后还警告小宝说:以后坚决不许再干这种傻事了!你给我记住!听见没有?

伴着小宝委屈的哭声,意外捡回一条小命的大红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去老牛圈了。尽管老牛圈依旧有着强烈的诱惑,尽管不断有兄弟姐妹成功地从那里叼回好吃多汁的蛆虫。同时,大红对芦花也心存感激。

当然,有关小鸡死于老牛圈的噩耗也不断传来。有好几次,爱莫能助的大红都要急疯了,而在现场玩耍的小宝和大龙却眼睁睁地看着小鸡一点点陷入深渊直到死去,最后他们如愿地吃到了柴火烧小鸡。

大红一直没弄明白,那么爱吃柴火烧小鸡的小宝当初为啥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到老牛圈里去救自己呢?只能说自己的运气太好了。

也许延续了鸟的天性,飞,一直是所有小鸡的梦想。小鸡们似乎总在想方设法飞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去。

大红和伙伴们每天都在长本领,小翅膀也一天一个样,似乎每天都有新突破。上窗台,上墙头,上栅栏……伙伴们较着劲儿地上蹿下跳,争相展示。

直到有一天,很多小鸡都能飞到那个最难落脚的扣着大铁锅的酱缸上了,才引起了女主人张玲的高度重视。

张玲显然不希望小鸡们飞得太高,她最讨厌小鸡们经常飞到她那心爱的酱缸上去蹲着。为了控制小鸡们的飞跃能力,张玲打算挨个给小鸡剪翅膀。

有一个经常飞到酱缸上屙屎的小弟弟背上长有三道杠,可让张玲给记住了。她下剪子时就下得深些,小弟弟的翅膀根被剪得鲜血直流,疼得它惨叫不止。大红也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和伙伴们一起拼命地乱飞乱跑,四处躲藏……妈妈终于看不下眼了,为了保护孩子,勇敢的她竟转过身来直面女主人,摆出了一付拼死也要进攻的架式。致使女主人只好半途而废,草草收场,以后也没再给其他小鸡剪翅膀。

女主人给小鸡剪翅膀其实也是为它们的安全着想,但被剪了翅膀的小鸡有时会更不安全——有飞不上窗台掉进水缸里的,有从高处往下跳摔断腿的,还有飞不上墙头被野猫野狗给逮住的……

总之,长出翅膀危险,剪短翅膀同样危险。小鸡们的每一次成长都需要付出非常昂贵的代价。

小时候,大红就喜欢芦花,不完全是因为芦花救过大红的命,更多的是芦花自身的可爱。加上大红与生俱来知恩图报的性格,虽然还不具备保护芦花的能力,但大红总是设法照顾和帮助芦花远离困境。

有一回,为了争夺芦花正吃着的食物,黄狗恶狠狠地向芦花扑来。碍于主人的威慑,虽然黄狗不敢直接把小鸡吃掉,但它还是有可能在主人背后将小鸡咬伤的。眼看黄狗就要咬到芦花的腿了,大红勇士般地冲了上去……

还有一回,芦花因口渴掉进了大水缸里,是大红及时发现了它。大红没命地叫喊,硬是把正睡午觉的女主人张玲给叫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救出了一只小母鸡,张玲觉得还值,她并没有太多地抱怨什么,回头接着睡午觉去了。

而刚刚经过惊心动魄、生死时速的大红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就情不自禁地多叫了一会儿。

最后,张玲还是被叫得不太高兴了,她站在窗台上没好气地对大红喊:行了行了,还没完没了啦?你咋没掉进那大水缸里呢?一边啦叫唤去,哪凉快哪歇着去!

虽然遭到了女主人的谩骂,但大红心里还是无比幸福的。主人哪里知道这里面正滋润着一场英雄救美式伟大的爱情,这可是大红以实际行动对芦花实施的最重要的一次帮助和报答啊!

主人的宝贝儿子小宝虽然善良可爱,但有时也是大红和兄弟姐妹们必须防范的敌人。因为他毕竟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小鸡发生意外死亡时,张玲就用柴火烧熟给小宝吃。对于孩子来说,那是难得的美味。但好在小宝从来没因贪图美味而去伤害小鸡。

小宝对小鸡出奇地喜欢,比之于香喷喷的烧小鸡,他更喜欢活着的小鸡。

只是小宝喜欢小鸡的方式不同,有时就造成了对小鸡事实上的伤害。比如他用小手握着小鸡,用力不匀,小鸡有时就被捏个半死,而小宝却全然不知。大红也曾被抓在小宝手里过,那确实是一双没轻没重的小手啊。

有一次,小宝把一只刚出壳不久的小黄鸡爱惜地拿在手里玩。玩着玩着,小宝躺在火炕上睡着了,当他醒来找时,才意外地发现了身下已经被压扁的小黄鸡。

小宝因为小黄鸡哭了起来,张玲像往常一样把小黄鸡扔到灶坑里烧上了,可小宝说什么也不肯吃,最后张玲就把烧好的小黄鸡给村长的孙子大龙送去了。

同样都是小孩,大红却十分讨厌村长的孙子大龙。

村长领着大龙走到哪里,哪里的小鸡就要遭殃了。村长这个宝贝孙子,最爱吃的就是柴火烧小鸡。大红觉得大龙就像个小魔鬼,实在太可怕了。

每次一进院儿,大龙肯定就会扑向院儿里的小鸡们。小鸡们吓得四处纷飞,东躲西藏,张玲却总能装出很高兴很大方的样子,并嗲声嗲气地喊:大龙好可爱,大龙好勇敢呀!

张玲平时凶,可见到村长立马就变得无限温柔起来。尤其村长要是领着孙子大龙,就更不够张玲张罗的了,一会儿拿这个,一会儿拿那个。大有清朝那个老太太“倾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之虞。有一次,张玲竟把翅膀剪出血那个小弟弟捏死后给大龙做柴火烧小鸡吃了。

大红能理解小宝,甚至也能理解大龙,因为他们毕竟还是孩子。但大红不能理解村长,村长是大人啊,他为什么总是指使别人故意把小鸡往死里弄啊……

大红从小就学到了妈妈的品质,勇敢且仗义。为了保护芦花和兄弟姐妹们,大红经常与猪鹅对峙,经常与猫狗抗争。有一次,大红还愤怒地扑向了想动手抓小鸡的村长……

三个月大的时候,兄弟姐妹们已经是半大孩子了。它们渐渐能够自己照顾自己了,妈妈这才越来越放开了手脚。妈妈深知以后的路得靠孩子自己去走,所以有时发现哪个孩子不守规矩了,妈妈就要狠狠地教训它。在这种问题上,妈妈一点儿情面也不留。大红小的时候,可从来没见妈妈这样做过。大红有时也对妈妈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

有一次,一个姐姐跟长辈争抢食物,妈妈啄着她的后背把它拖出队伍,让姐姐非常没面子;还有一次,一个兄弟对长辈没有礼貌,妈妈就狠狠向它头上啄了一口,那兄弟的头皮都让妈妈给啄出血了,那个兄弟再也没敢越雷池半步……

直到后来又长大一些了,大红才知道,妈妈这也是用心良苦啊!她是在严厉地教育着她的孩子。因为她懂得孩子现在吃点儿苦头不算啥,以后的路还漫长艰险着呢。只有处处小心,不犯错误或少犯错误,才有可能最后平安走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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