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星火·中短篇小说》2009年第06期
栏目:本土作家
你傻不傻啊?陶然站在哭得天昏地暗的冷月面前挥着细长的胳臂,人家要你的老公你就让了,明天人家要你的命你给不给啊?陶然没说完,冷月已经哭倒在沙发上。先前她是伤心、哀怨地哭,现在是撕心裂肺地哭。陶然心疼了,从茶几上抽了一张餐巾纸,把冷月从沙发上扶起来,把餐巾纸递给她:哭有什么用,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商量商量。冷月接过餐巾纸,看了陶然一眼,见陶然又怜又怨的样子,她知道陶然是怪她不该这么轻易离婚。
可有什么办法呢!当你看见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缠绕在一起,你会怎样呢?像泼妇一样的破口大骂?她不会;跟丈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谈一谈?她也做不到。她除了对丈夫大喊着:离婚!我要离婚!来表达和宣泄她的伤心、愤怒和痛苦外,她不晓得还有什么办法和方式。何况她当时已经没了理智。等她叫完,稍稍清醒一点后,看见丈夫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抽烟,好像她的叫喊与他无关。她再度失去了理智,冲上去拎起丈夫的一截衣领,走,离婚去!丈夫抬起头,脸上出现一丝羞愧,但很快就被惊讶所代替,因为他看见他的妻子那张涕泪交加的脸是那样的恐怖:脸上的五官全变了形,而且脸色灰白,头发像电影里的女鬼一样披散着。他跟妻子结婚九年了,第一次发现妻子是这样的可怕、丑陋,心里不由涌出一阵嫌恶。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现在他不能有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脸上,赶紧又低下头去。但冷月还是看见了,她这辈子最怕也最不能容忍别人以这样的神情对她。她活了三十四岁,记忆中还没有谁这样对待过她,此时居然出现自己丈夫的脸上。她一下子呆住了,好半天她才抖着手指着丈夫:你嫌弃我了是不是?看我不顺眼了?我就称你的心,我们现在就离婚去!丈夫抬起头,说你别神经过敏好不好?你冷静一点,我们谈谈。他这样伤害她还叫她冷静?只能让她更加疯狂地喊:我要离婚!
他们出门去办手续的时候,关上家门,丈夫在拔门上的钥匙的时候,对她说: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她的心就彻底地凉了。她冷冷地、义无返顾地说了句不必。除了这个她又能说什么呢?哭天喊地地闹了,就凭他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便没事了?她以为这一刻,丈夫会拉着她的手,对她说:我们不去了吧?那是我一时的糊涂,我们重新好好过。他们毕竟有十四年的感情啊。她大学二年级才二十岁就和丈夫恋爱,丈夫也就二十一岁。她以为凭她怎么喊着闹着要离婚,丈夫都会舍不下的。
所以面对陶然的责怪她又能说什么呢。她只能是除了哭还是哭。
在离婚三个月后,冷月得到了她的前夫凌峰结婚的消息。之后没多久,有一天,冷月下班,路过报社不远的超市门口,见凌峰一手提着大袋小袋,一手挽着一个女人的腰从超市里出来。那女人穿了粉色的吊带衫,拖着毛边的牛仔短裤,露着浑圆、光滑的胳臂和腿。她几乎半个身子都靠在她的前夫身上,她手里好像拿着一杯奶茶,一面吸一面笑,一张散发着勃勃青春气息的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得冷月仓皇而逃。
尽管冷月的遭遇,在如今的社会已是屡见不鲜,而且报社的人也是见多识广,这样的新闻他们都看烂了写烂了,但发生在自己身边,而且是冷月身上,还是感到惊讶:冷月无论是才是貌都该算是人尖子,这样的女人都能碰到这事?于是报社有家室的男同胞回头想想自家的黄脸婆,忍不住产生一种想法:自己是不是也该换换老婆了?同时被自己的忠诚老实感动着。结了婚的女同事震惊之余,不由得脊梁骨直冒冷汗,也不由的心寒:原来那些个甜言蜜语,风花雪月都像那春天落在地上的雪,说没了就没了的?惊恐之后,冷静想想,这也许是天意:不是有句话叫“水满则亏,月满则溢”吗,凭什么你冷月就该占尽了天下所有的好,让人看着听着说着都叫人羡慕的。该是老天爷觉得她活得太滋润了,叫她让一点出来吧?这样一想,她们放心了,也安心了,同时心里还生出一些快意。但她们更多的是好奇。她们只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发生,但具体的内容,比如冷月是怎么发现的?发现后的状况是怎么样的?那女人是哪里的?干什么的?等等一无所知。按说报社的女人大都是文化人,不应该是家长里短的婆婆妈妈。这其实是误解,其实女人的本质是一样的。都有着浓烈的好奇心,对于这种感情的事特别的钟情和敏感。有所不同的是:她们明白这事是不能直接去问当事人的,这有看人笑话打探人隐私之嫌,她们采取的办法是等,碰上这种事的女人没有哪个能憋得住不痛诉一番的。但她们等了一段时间,什么也没等到,冷月从没提一个字,冷月除了话少了一些(她原本就是个话不多的人),其它一切照常:一样的上班下班,一样的采访写稿。这让她们很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