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子在城里时还不错,尽管她有时会表现得很刻薄,但对于她身边的人,她还是很能容忍,不过前提是,凡是跟她比较接近的人,首先都要能够理解她,因为她是一个十分直接的人,她反应过于直观,她是个义愤填膺的人,假如你有让她不高兴的地方,她很可能当场就让你很难看。那晚我们在那个刘勇所宣传的二楼吃晚饭时,我妻子就发作了,原因仅仅在于吃饭的地方过于荒唐,这让她很不开心,甚至激发了她的仇恨,她跟刘勇争论起来,为什么在这个空荡荡的二楼大厅要悬挂那么一盏让人匪夷所思的巨灯。刘勇表示这是一种风格,现在在欧洲就流行这种繁复的灯具。但是,她指责这是没有道理的,所以晚饭吃的很不愉快。在当时,我几乎想立即把我妻子带走,因为这样像神经病一样的纠缠下去,不仅对朋友不礼貌,而且对我妻子也没有什么好处,毕竟我们是来渡假的。廖沙非常得体地劝慰起我的妻子来,饭吃的很不愉快,几度中断,中间甚至出现打碎了碗碟的情况。刘勇尽管客气,因为我和他可不是一般的交情,他当然要让着客人的。廖沙中间甚至给我妻子赔了许多不是,好像这个碉堡的错误就在于它不应该出现在妻子的面前。虽然刘勇还喊了两三个陪我们一起吃饭的人,但他们几乎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吃。说实在的,在这么个环保的地方,人本来应该无所求才对,但后来我总算明白了,我妻子还是生气。这里不应该跟灯具有这么强烈的关系,特别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小树林后边居然还有小型的组装车间。当然晚饭吃的不愉快,天黑掉之后,人应该放松,但是别人都走了,只剩下刘勇、廖沙、我和我妻子,我们四个人坐在宽大的桌子边,男人抽烟,女人只能吃橘子,心不在蔫的,廖沙跟我妻子开了个玩笑,但都没有引起她的兴趣,于是我们四个人也就从这个二楼的大厅里出去了。
外边光亮还可以,不是那种很漆黑的样子,池塘的水面有反光,小树林和碉堡都很安静,小树林后边的二层楼更是鸦雀无声,倒是在池塘对面的尖嘴那里传来一点点灯火。这个小小的发现让我妻子很受震动。她之前就跟刘勇说,她想到那儿去。刘勇看了看廖沙,好像是在征求廖沙的意思,廖沙果然明白了刘勇的意思。她说,现在晚上去那边不好,没有灯,不像是公园里的样子,这韩山塘水上没有灯呢,我们划不过去。廖沙的意思很明白,她不想让我们晚上到那有灯火的地方去,刘勇说那个地方是带尖顶的平房,那儿有一块石头,码头样子的,可以停靠摇船,但这么晚了,他叹气。其实他倒没有绝对不能去的意思,廖沙见刘勇如此说,就再强调一遍,说这里没有快艇,唯一能在水上用的,都是用桨的木船,这不是湖,是池塘,她很生硬地说。看得出来,她很少面对像我们这样的客人,但是刘勇还是够意思的,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这时从左手那个水湾里划出了一条船,原来那船很大,不是小鱼盆那种,是那种长长的,有长长的桨,挂在船的两侧。船上有两名工人,都应是本地人,他们好像已经歇下了,因为他们的衣服都没有扣上,一看就是临时披上的,塘里风会大,刘勇向我妻子说。廖沙一脸的无奈,好像之前她在撒谎似的,她想解释一下,但我妻子瞪了她一眼,她愤恨地扭过头去,高声地喊着一位工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