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问天的视线在她脸上徘徊,一丝一毫都不放过她的表情,修长有力的双腿踩踏在地板上,一声一声的直击白浅的心脏,“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害怕我,为什么会恨我?你到底是谁?”他弯下腰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那瞬间僵硬的小脸,深眸锁定她,低沉的声音透着一股蛊惑的味道。
白浅在那深不见底的黑色旋涡中有片刻的失神,放佛就要落入那片黑色沼泽中,将心里的愤怒和怨恨脱口而出,但仅是一瞬间,她就意识到,眼前的这男人不正就是她痛苦的根源吗?
猛的一用力,推开他,冷声说道,“湛先生这招蛊惑人心,还真是用的得心应手。不知道用这招,迷惑了多少人的心?”湛问天站直了身体,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脸上的神情又瞬间变得冷硬了起来,“你转移话题的技术并不高明。”
白浅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唾沫,脑子里快速的编制着理由,半响,才半真半假的说道,“我跟她确实不是在国外认识的,那又如何?她需要一个可以诉说内心痛苦的平台,就算是一个陌生人,她都会倾囊而出不是吗?而在她说了你是如何对她,如何取得白家,又如何将她的亲人逼疯的逼疯,入狱的入狱,将她一个家拆的四分五裂之后,你觉得我还应该觉得你是一个好人?我还不应该怕你那些可怕又狠戾的手段?”
湛问天冷夏脸,眼神中有着一丝愤怒,言语生硬的反驳道,“她的亲人?她的亲人又谁是真心对她的好的?谁不是想着如何利用她?如何在她身上谋取好处?”
白浅哑然失笑,心里凄凄,底气不足的低喃了一句,“那毕竟都是她的家人。”
白素曼的一生,当真失败的紧,不光是婚姻的失败,家庭更是失败,只因为她生来是女孩,在外公家里又不是唯一的孙系,那边的亲人对她始终都是冷淡薄情。
父亲这边,就不光是因为她是一个女孩,更是因为是一个不爱的女人生的孩子,又迫于外公家的势力,更是厌恶至极。
白素曼一生的路程,都是被安排好的,不是出于关心,而是这样让她竟在他们的掌握之中,该怎么样做人,该如学习什么,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要让我们失望。
可是她失望又有过谁关心她?谁又会在乎那是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一切都轰然倒塌之后,他们又开始指责她,憎恨她,觉得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谁又会想到,造成这一切的人都是他们自己?也许从未享受过亲情,她才会将心血都灌溉在了白玲的身上,情感寄托一样的,希望自己没有的东西,她都能享受到,可是到头来,就连白玲也背叛了她,她如何不失败?如何不是白目的过了一生?
湛问天脸色阴寒,颇为不屑的冷哼一声,冷然道,“商界上成王败寇,白启泰野心够大,却不够聪明,白家的企业早就已经是内部空虚,就算不是我,倒闭也是早晚的事。”
这么理直气壮话让白浅目瞪口呆,错愕不已的看着他,动了动嘴唇才沉声质问道,“那你呢?白素曼也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但她待你如何?你对她为什么如此残忍?她又做错了什么?至于让你跟她的妹妹上了床,最后害的她从楼上摔下去的一尸两命?”
湛问天风云不变的脸上像是被人狠狠的刮了一耳光,脸色发白,嘴唇颤抖,声线都有些不稳,“不是她看到的那样……”
白浅满心凄然,不是她看到的那样?那是如何?但是别样又如何?刚作为白浅醒过来的时候,她痛彻心扉,满腔悲愤怨恨,最后却只能化成一声叹息。“白素曼已经死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化作白骨,最后一点存在都会消失不见,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是与她无关。”
白浅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他,淡淡的说道,“我不过是一个看客,为她感到不平,如果这样让湛先生有所困扰,我在这里跟你道歉,我以后也会离湛先生远远地,白素曼告诉我的所有事情,我都会选择遗忘,这样,也希望湛先生,放过我。”
湛问天黑眸紧紧的盯着她,在那张脸上看到的只有淡然跟冷漠,最后,他有些狼狈的避开眼神,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开。白浅看着他离开,在听到楼下响起的震天的摔门声,心下叹了一口气。
抬眼打量着周围,是一个布置的简洁又温馨的宽大房间,这里的一切她都是那么的熟悉,沙发摆在朝阳的位置,左边床头柜上放着台灯跟水杯,落地窗的挂钩是她买回来的两个小猴子。
墙壁上,甚至还还挂着那张唯一一张的貌合神离的结婚照。一物一景,一丝一毫都从未变过,她曾在这个房间里睡了三年,曾经对这里充满了各种美好的憧憬跟希望。
这里的一切,她几乎是闭着眼睛都能描绘的出来,但如今再看,这就像一个冰冷的笑话,每一个处地方都是对她极大的讽刺。意思这里,白浅才发现自己身下的床,正是那张她看到最不堪一幕的床底,下一秒,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床上滚下去。
那床单床罩都是她亲自挑选,淡淡的鹅黄颜色是她认为最温馨的眼色,在这张床上,却是她最亲近最爱的人在上面翻滚过,想到自己刚才竟然还躺在上面,白浅就一阵的恶心。
头还是有些晕,但是白浅却顾不得那么多,床上鞋打开门下了楼,下了楼,白浅的脚步却在大厅顿住。
大厅里放着一个漂亮的婴儿床,摆在沙发的旁边,粉粉的被子从床框中露出来,跟粉蓝色的床单相互辉映,一看就让人暖进了心里,这张床是白素曼买的,一个人,在母婴城里转了一天,才选中的。
就在发生一切事情的前一天,只是那时候这张床还未送来,她也以为这张床再也不会送来,现在却看到它这样摆放在那里,她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