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基督城机场,一出到大厅,我真有点无措的感觉,虽然我有过许多旅行的经验,但这次有点不同,这是在异国他乡啊。还好,这是个华人团,虽然有说粤语的,有说某某方言的,还有说普通话的,但说的都是中文,都能听懂,不好的,就是我感觉有点孤单,夏馨要干活不能来,当然,她曾经去过两次了。看看四周,人家不是结伴的,就是家庭成员。后来,我终于找到一个年轻,而且孤零零的身影。我问他,也一个人吗?他说是的。这话让我有点兴奋,我说我也是一个人呢。一阵对答之后,我知道他是台湾人,叫阿豪,受朋友的邀请,来这边做面包师傅,顺便也观光考察一下这边的环境。
接待我们的,先是个小姐,说她叫温蒂,后来知道她是汕头人。我正纳闷那个老曹躲哪去了,就听到有人用软软的国语喊,欢迎各位,我是老曹,谢谢!一个小个子挤进人群。光看外貌,模样普通,一米六五左右,戴一副眼镜,中年,身子发福,额前秃了,脑门光亮,笑眯眯,有点坏笑的意味,会使人不禁生疑,以为他会捉弄你,他一边说话,眼神还游移不定。后来他就此解释过,说他在想事情呢,他要想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赶紧问,是老曹吗?他说他是老曹。我将手上的文件夹交给了他。他一边说谢谢,一边打开里面的合同,翻看旅客名单,拿了纸板和笔,边问团友的姓名,有谁同行等,边记录,然后说谢谢,又转去问下一个。清点完人数,他喊司机帮大家拎行李。
司机是个毛利人,肥头大耳,脑门光光,脑后留有一圈长头发,戴一副茶色眼镜,一顶礼帽压在眼镜上方。他是一个大胖子,估计有两三百斤,浑身肉呼呼的,走路都有点困难。但他还是很卖力地帮大家拎大件的行李。他上车的时候,车子竟然摇晃起来,直到他挤进驾驶座坐好为止。
等大家上车后,老曹拿过麦克风,开始安排座位。我发现他的记忆力惊人,他竟将四十九名游客的姓记住了,还根据各自的情况安排好了座位。老曹说我和阿豪是年轻人,要发扬风格,照顾其他人,被几次调来调去后,终于固定在了最后面的座位上。
车子上路后,老曹才开始做自我介绍,说他叫老曹,英文名Alex,助手叫温蒂,司机叫理查,是毛利人,租车公司的,他们三人,当然还包括公司的整个团队,一同为我们服务六天。车子行进的途中,陈老太不满意座位安排。老曹重新做了安排,直到她满意为止。
理查将车子开得飞快。我们朝外面张望,四周都是雾气,南岛的气候比北岛凉冷湿润。从基督城出来,大面积的牧场开始多起来。许多的丘陵地带,都被用铁丝围栏分割成一块块的牧场,牛,羊,马,鹿等,放养在其中的一个牧区里,当这块牧草吃得差不多了,就换一个牧区。我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牛羊马聚在一起。老曹笑嘻嘻说,新西兰全国的人口四百多万,可这仅仅羊就有三四千万只。有些台湾朋友移民到这里,老埋怨这不够台湾热闹,其实,台湾有台湾的好,这有这清静的好。要想过得好,就得每到一处地方,都看它的优点,不要总看缺点,否则会心情不好的。老周反复将新西兰和台湾的优缺点做了比较,强调他喜欢这的生活,简单,快乐,环境优美。简直是人间最后一块净土!老周最后用一句话来做总结。
在行车过程中,老曹的嘴巴没闲着,吐着软绵绵的国语。他简单谈了谈行程的安排,说今天的任务就是坐车,直奔住宿地Hokitika。车子呼呼地往前开,理查也不说话。偶尔老曹拿话逗他,向他请教某句话用毛利语怎么说,他才搭几句,但他说的是英语,或毛利语,又小声,也听不清楚说的什么。老曹说虽然有人对毛利人有成见,但他在基督城有许多毛利朋友,都蛮勤奋的。
话题一转,老曹谈起他的阅历,可就丰富了。他是个移民,几年前丢下生意,从台湾移民过来。刚来这,先是帮人建房子,有过铁锤砸在手指,痛得跳脚的经历,后来帮朋友推销电脑内存条,赚过也亏过,停了之后,四处玩耍,给朋友做冒牌导游。朋友见他爱玩,便怂恿他干导游,不想一干就干起瘾,一连干了几个旅行社后,和现在的旅行社老板最默契。老曹说老板给他高薪水,他自然得努力做事,老板说了,再努力些,我们也买五星级的豪华大巴士,不能让洋人总笑我们是低端团。
老曹的话太软了,水水的,大概有点按摩作用,窗外总是雾蒙蒙的,让我昏昏欲睡,但他讲的故事,又蛮有趣的,所以也睡不着,半睡半醒的。阿豪蛮有兴致的,不断朝窗外张望。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窗外下雨,车子在雨水中穿行。
老曹还在说,他说自己有点娘娘腔,也很啰嗦,希望大家包容他。一对孪生兄弟很淘气,在打闹,他就拿了饼干过去,说“你要是乖,那我就爱你爱到一百个不行,你要是不乖,我就打你打到流鼻血!”那孪生兄弟给镇住了,乖乖地安静下来。他的言谈举止让大家惊讶,也觉得他很逗,可以自顾自地说半天,没睡觉的团友,哗哗的给他鼓掌,有人还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半睡的都给吵醒了。
车子进入一座林子,公路两边,是树干长了苔藓的茂密树林,再远点,就是雨雾遮掩下的山峰。这时候,坐在理查后面的温蒂找了一片CD,递给了老曹,放机子。车厢里响起了带有泉水流淌的钢琴曲。老曹说他暂时说够了,现在换换口味,听听别人怎么说,他说这是国内最著名的钢琴家,专门给这谱的森林曲。
我们边听悠扬的钢琴曲子,边欣赏窗外的风景。老曹说这是国家森林公园Craigieburn Forest Park,他就了钢琴曲,做着解说,说这是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的“遗产”。之后车子又进入另一个国家公园Arthur's Pass National Park。这时老曹走了过来,手捧了一纸箱的饼干,让大家填填肚子。还和一对孪生兄弟逗趣,用饼干奖励他们。我要了一块巧克力的,慢慢嚼了,和阿豪说话,我问他是否当过兵,因为我知道,在台湾,年轻人都要服兵役的。阿豪说他当过一年兵,在炊事班,做面包师傅。我问他多大。阿豪说二十三岁。我笑他,说你肚子比我还大呢。阿豪就笑哈哈,说他特别爱吃。也难怪,他是面包师呢。
跑了很长一段路,老曹让理查将车子停在一个小火车站。大家下去方便一下,然后就近转转,拍几张照片。我惊讶地看见了夏馨提到的鲁冰花,我听歌知道有这种花的,但这是第一次见到,赶紧叫阿豪给我拍了几张。老周提醒说,这的花草是国家的,要守法,要爱护,只能看,不能采摘。
再上路后,经过一座桥,老曹说新西兰的路桥都是单行道的多,一是为减少对环境的破坏,二是因为车辆相对较少。又跑了一段路,我看见老曹在车头打手机。不一会,他就宣布,联络过住宿地的旅馆,安排好了房间,一边公布房间号码。他叮嘱我们,人离开房间,要将电热杯等插头拔掉,节约能源,别给华人丢脸。他说南岛的主要经济三种,一是旅游观光,二是煤炭,三是畜牧业。唠叨了一会,他说你们休息吧,我要歇歇了。说完他就拿过纸板,在上面勾划。
车子进入Hokitika小镇,径直开进了连锁的Kingskill旅馆。下车时老曹挨个分发房间钥匙。老曹给我钥匙时,让我们自行协调床位。进了房间,房间有两张床,一大一小。阿豪将行李放在小床上。放下行李后,我们去餐厅吃自助餐。
老曹没坐下来吃,走来走去,挨个团友嘘寒问暖的,还和服务员说笑。我们喊他一起吃,他说要等我们吃好。他还说,有吃不惯西餐的,他那有速食面。阿豪真能吃,反复去拿了几次,放开肚子吃。他拍了挺起的肚子,说,没办法,就是想吃。一个也喜欢吃的团友,听说他是面包师傅,就凑过身子,和他侃了起来。他像找到知音一样,说个不停。
吃完后,我们出门口透气。还是雨水绵绵的。见老曹出来,我们问他吃饱没。他说习惯等我们都吃好后,没事了,他才回房间吃的。这时候温蒂出来了,端了一大堆的鸡腿什么的。老曹问要不要速食面。阿豪跟去要了一桶。老曹说,那他安心吃晚饭了,还说有事就敲他的房间门,不要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