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1号给牛老七跑了近两个月,每天送一船沙来,每次二百吨。牛老七每天赚多少钱,黄沙1号的船长胡成进心里是清楚的。
“牛老板,生意好呀!”胡成进说。
“小本生意,小本生意!”牛老七边给胡成进递烟点火,边谨慎地说。
胡成进吸着牛老七给他递的烟,却淡淡一笑。
牛老七看见胡成进的淡笑,心里一沉,怕要出鬼。
果然就出了鬼。前天黄沙1号没有到。
牛老七派妹夫李文武赶到黄沙洲问情况。李文武夜里来电话,说是黄沙1号出了点故障,胡成进答应第二天中午运沙过来。
李文武昨天上午赶回潘镇。但昨天中午黄沙1号没有来。今天一早,牛老七就在江边等,黄沙1号仍旧没有影子。
牛老七回到孺子牛餐馆旅社时,快下午五点了。
春儿、荷叶、玉环和李文武四个人正在玩扑克,他们的玩法叫跑得快,带彩,一角钱一张牌,输赢很小。餐馆此时没客人。
妻子莲蓬正在厨房里备菜。莲蓬的名字叫得与她的身子有些关联,她屁股大,胸脯高,都像熟透饱满的莲蓬。莲蓬的腰却不粗,皮肤白里透红,很有几分姿色。莲蓬和丈夫共同创业,是牛老七的内当家。
玩扑克的四个人中,春儿是牛老九才娶的媳妇,二十来岁,身材好脸蛋俏皮肤白,姿色超过莲蓬。玉环是李文武的老婆,是牛老七唯一的妹妹,读过高中,相貌端正。荷叶是莲蓬的妹妹,与莲蓬同一个娘,皮肤却黑,个子小,却也机灵。包括李文武在内,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
李文武见牛老七进来,忙问:“七哥,船来了吗?”
牛老七摇摇头,有些沮丧。
“文武,你昨天看了那船没有?是不是真的有故障?”
“我看到船了,是不是有故障我说不准,胡船长说得蛮肯定的,第二天一定送沙来。”李文武说。
“还第二天,现在第三天都快完了,我看姓胡的是故意使坏。”玉环说得一针见血。
“算了,你们把扑克收起来吧!”牛老七说。
“玉环,你去学校把老师叫来,我找他有事。春儿荷叶你们还是要到门口去招呼,不能坐等人家上门。”牛老七说。
“七哥,老九呢?”春儿一边收牌一边问。
“在江边守着呢!”
“那我等会儿给他送晚饭去。”春儿记挂着男人。
女人们走开了,牛老七问李文武:“你估摸一下胡成进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狗日的说不准,反正是个蛮坏的家伙。”李文武说。
“五哥和权子呢?”
“他们在屋后砌猪圈,是春儿喊我来陪他们玩扑克的。”李文武赶紧声明,也到屋后和牛老五与权子砌猪圈去了。
牛老五是牛家弟兄中活着的老大,当初牛老七带全家从孝感农村来潘镇时,牛老五因孩子多,没来。牛老七办起河沙场后,牛老五才到的潘镇给牛老七帮工。权子是荷叶还没结婚的男人。牛老五和权子都是老实的农民。
玉环把老师请来了。牛老七和老师上楼,开了个房间,打开空调。玉环把茶水和西瓜端进房间。
“运沙船还没来?”
“还没哩!把人急死了。三天损失我万把元。今晚不到,我明天就赶去,问问是怎么回事!狗日的姓胡的在整人,我还有合同哩!”
老师喝了口水,摸了摸下巴颏,沉吟了一会儿,又开口:
“你那合同治不了他。你与他的公司签的是供与销合同,并没涉及到运输问题。黄沙1号是胡成进承包的船,他说船有故障,你是没法子的,除非你再另外想办法找船。”
“另外找船很难。为了找胡成进这艘船,我塞了他不少。如今他这样坏我的事,真他妈不够义气。”
“你塞的与你赚的比例如何?如今生意道上的人心黑。你还是要给胡成进摸顺毛,把他的心思摸准,对症下药。我看无非还是个财字。”
“我塞得太多,我就赚不了多的钱了。”
“其实他胡成进想帮你,二百吨的船可装三百吨,沙这东西不占地方。反正一船都算二百吨,你又无法去称斤两。同样,他想败你,一船也可以只装一百五十吨。在黄沙洲给运沙船装沙的工人全听胡成进的。”
牛老七赶忙给老师递烟。他心里惊叹,我这个老师不得了,他什么都知道。他怎么甘心在这个乡镇中学教书呢?他要是去经商的话,还有我们这些人的日子过吗?
“其实像我这样的人,只能说说,要是让我去经商办企业呀,可能会赔得老婆孩子都掉进去了。”老师说,“只要有赚的,就要舍得投资。财不行,还有别的。”
牛老七陪老师喝酒,房间的空调开着很凉爽。
楼下餐馆的厅堂里摆的几张桌子都坐了客人,春儿与荷叶忙进忙出端菜送酒,李文武也在帮忙。厨房里莲蓬站在灶上掌瓢勺,她炒起菜来手脚不停,灵活麻利,客人点的菜一般不会久等。而且莲蓬炒出的菜,色味香齐全,孺子牛餐馆的生意总不清淡。
春儿端菜进进出出,会惹些客人用眼光跟着她,这女子中看呢!有从省城路过潘镇歇脚吃饭的客,看到春儿的模样,在心里说:这小镇上也出如此美人呀!
轻狂些的客人,借点菜接菜盘的机会,动动手脚,春儿总是机灵脱身,用身体语言告诉客人放尊重些,脸上还是平静的微笑。
食客们都已入座,菜也基本上齐,大家吆五喝六地进入境界了。作为服务员,事情已不多了。
春儿看看壁上的挂钟指向七点,她记挂着在江边守场的牛老九。牛老九块头大饭量也大,恐怕已经饿了。要给他送饭去了,春儿很爱这个大块头憨厚的丈夫,心里总是记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