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群文天地》2014年第02期
栏目:东方文化
最初的民族起源于姓与氏,寻根追究,姓的起源是氏族的称号,有女系易而为男系,说己见前。后来姓之外又有所谓氏。什么叫做氏?氏是所以表一姓之中的支派的。如后稷之桓公的三子,又分为孟孙、叔孙、季孙三氏是。始祖之姓,谓之正姓,氏亦谓之庶姓。正姓是永远不改的,庶姓则随时可改。
依据青海史学家李文实先生所著《西陲古地与羌藏文化》记载:吐谷浑,据《金壶字考》谓其音读为“突浴魂”,“谷”读为“浴”,是从吐谷浑语原音,但今土族自称“土谷家”或“土户家”则谷、浴仍通用。按古韵鱼部,辜、股、固与娱、芋、宇、羽同入韵,则土族自称“土谷家”仍保留其古音,与“浴”仍不相背。剥茧抽丝,这个民族原为西晋时辽西鲜卑慕容氏的一支。据《山海经》记载:是帝高辛氏为部落联盟时巡游海滨,留下少子压越居位北夷,建立城都,后人慕容氏东胡国。又据《东胡国》说:因居匈奴(胡)以东西得名。鲜卑是中国古老民族之一,后来概称为东胡族。按《史记》索隐引服虔云:东胡,乌桓之先,后为鲜卑。在匈奴东,故称东胡。
这是由于战国、秦、汉间人称匈奴为胡而得出来的名称。钩深致远。现代中外学者对此颇多异议,歧义横生,如法人沙畹氏等以为东胡即通古斯的汉译;而日人白鸟氏以为通古斯一名晚出,实由东胡所译出。就此名称出现之先后而言,白鸟氏之说为近实。我国前辈学者才识过人,崇论宏议,才识过人对此更有进一步的考证,和盘托出。如吕诚之(思勉)先生所著《中国民族史》记载:彼等之本名,实为鲜卑,一因鲜卑占地较东胡为广;二因其同族别支乌桓,其后不称乌桓而称鲜卑。
史书上记载的第一个鲜卑人,曾在公元前1000年的某一天,前去参加周成王召开的诸侯盟会,因为他的族群过于弱小,不被周王和各位诸侯看在眼里,所以,就只能站在一旁帮着看管祭神用的火堆。就是这个看火堆的鲜卑人的后裔,在天苍苍、野茫茫的蒙古大草原,在峰峦叠嶂的大兴安岭,经历了若干年、均数次族群的嬗变,终于整合成为具有超强能量的部族,他们雄姿勃发地从大漠深处、从高山密林中走出来,刀光剑影,纵横捭阖,展开了长达几个世纪的角逐和冲突。魏晋南北朝,五胡十六国,也就是中国历史上政权更迭空前混乱、民族交流空前活跃、割据战争空前频繁的时代,他们作为五胡中的一支,前仆后继,逐鹿中原,先后建立了前燕、后燕、西燕、南燕、北魏、北周政权,控制中国北方长达两百余年。
冯家昇先生继此引《逸周书》王氏补注:管子曰:桓公败胡貂,破屠何。注:屠何,东胡之先也。又引何秋涛《王会篇》笺释:屠何即涉河城,在奉天锦州锦西县西北。破屠何,即徒何也。
据此,冯家昇著《东北史中诸名称之解释》、《述东部系民族》推论东胡、屠何、徒何,都是一名的异译,而均有原音译出,非通古斯的转音。从这里我们知道屠河即徒河。
溯流穷源,则东胡为鲜卑本名,既非居胡(匈奴)之东而云然,也非通古斯的转译。
中国中古史上在今青、川、甘、新高原立国的吐谷浑族,吉人自有天相,原为中国古代鲜卑族慕容部的一位可汗,其曾祖父莫护拔,叱咤风云是三国时期著名军事家、政治家司马懿手下的一员大将。在打败割据辽东的公孙渊的战役中,立了大功,被封为“率义王”,并在今辽宁锦州一带建立了汗国;祖父慕延木迁随幽州刺史丘毋俭出征高句丽,大名鼎鼎,因功被封为“大都督”;其父涉归也是能征善战之将才,被西晋封为“鲜卑单于”。可谓“相门有相,将门有将”。涉归死后,本来文昭武穆,然而嫡子奕洛廆继立,吐谷浑弟慕容廆不安一隅后入中原,建国燕国,后迭为后燕(慕容盛建平元年)、前燕(慕容之)、西燕(慕容泓燕兴元年)、南燕(慕容德建平元年)、北燕(高云正始元年),在十六国中居其四,可有半壁河山。吐谷浑遂率本部落千七百户(《北史》作七百户)西附阴山(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境内大青山)。这些记载,绘声绘色地再现了吐谷浑一代先祖勃勃英姿和戎马生涯,以及他的家族子孙及文臣武将的功勋,也提供了吐谷浑社会情况等诸多方面内容,可谓吐谷浑家史的百科全书。当时正值西晋怀帝永嘉(公元309耀312年)之乱,长缨在手,随又西迁上陇,止于枹罕(今甘肃临夏永靖之间枹罕山地区,其中部或称枹罕原)。其时这块地区为群羌所居,吐谷浑以此为据点,繁衍生息,异军突起,趋新附时,所向披靡,自陇西向西、南、北三方开疆拓土,成为一个地跨甘松(今四川松潘地区)之南,洮水之西,南极白兰(今青海果洛州地区又说今海西都兰地区),东西三千里,南北千余里幅员的大国;后来还曾囊括鄯善、且末,且一度远征于阗,倚天拔地,安邦定国,勇冠三军。直至唐高宗咸亨元年(公元670年),薛仁贵兵败大非川,吐蕃蚕食吞鲸,尽有吐谷浑故地为止。吐谷浑享国共363年(一般从高宗龙朔三年,吐蕃进逼吐谷浑,南逃打压,吐谷浑兵败失势,走青海之阴算起,共350年)。此后,惨淡经营,鞍马劳顿,每况愈下,吐谷浑王诺曷钵附唐,唐最初置于浩门水南(今青海门源、大通、互助、乐都一带),再徙于凉州,最后移居灵州(后改为安乐州)及朔方、河东,仍称可汗,袭青海国王。至德宗贞元十四年(公元798年)慕容复卒,命骞时乖,封嗣始绝。若依此计算,则吐谷浑自立国至国除,共计385年之久。国亡政息,其在河东部族,语遂谬为退浑,缠绵幽怨,至宋时其地没于辽,从此在汉文记载中,销声匿迹,渐行渐远,无人问津,莫此为甚。
吐谷浑和慕容廆,都是北方大地的开拓者,都具备开国君主的一切特质。慕容廆文功武略,开疆拓土,为鲜卑人首度跨上历史大舞台奠定了基础。而吐谷浑襟怀远大,善于审时度势,他不囿于一时一地的胜负得失,在长达三十多年的迁徙中,壮大了族群的实力,筑起了建国立业的基石。
如果将公元284年慕容廆任首领作为前燕建立之年,前燕只经历四主,共八十六年,便被前秦所灭。吐谷浑却在八难九阻中走到青藏高原,在西羌故地立国,历经三百五十余年。
史家如此评说:浑与廆是连枝的兄弟,共生于偏远地带,他们为了子孙后代的发展,都不同程度地改变了本民族的习性而迎合华夏文明,并先后立业建国。然而,慕容廆心胸狭窄、虚伪诡诈,其权位只传了数代便亡国了;吐谷浑宽宏大度,为了立国,历尽艰险,吃尽了苦头,但是却能把宽容敦厚的禀性传承下去,造福子孙后代。
吐谷浑曾在今青、甘、川、新四省(区)毗连的广大地区建立王国,在此地区内同时存在着羌、氐、匈奴、鲜卑、汉以及南诏的乌蛮、白蛮,西藏的且末、新疆的于阗等诸多民族,不过在人数比例上,以群羌为较众多而已,但吐谷浑民族始终贯一,起主导地位,世罕其匹,以企族运绵长。
吐谷浑和他们所建立的国家,受汉化程度较深,并行不悖。从部族时代,进而至封建时代,是从无关系进到有关系,这是统一的第一步。更进而开拓荒地,互相谦让,这是统一的第二部。这期间的进展,全是文化上的关系。因为必先国力充实,然后可以征服他国;亦必先开拓疆土,人口渐多,经济渐有进步;又比开拓渐广,各国间壤地相接,然后有剧烈的斗争;而交通便利,风俗渐次相同,便于统治等,尤为统一必要的条件。所以从分立而至统一,全是一个文化上的进展。从吐谷浑王叶延开始,羡慕中原,以中原王朝设官制度,便已设置了司马、长史等;视罴时又任用秦陇英豪为谋主。马端临《文献通考》也说自吐谷浑至视罴的儿子树洛干,“皆有才略知古今,司马、博士,皆用儒生”。到拾寅时,更建立城郭,“其居止出入窃拟王者”。他们还先后和前秦、西秦、南凉、北魏、北周即南朝刘宋、萧梁通使,接受封号,纳贡称臣,并由南朝引入佛教。这些事实都说明他们先于羌族广泛吸收了汉族的文化和佛教文化。到夸吕自称可汗,在政治上徐图渐进,更进一步汉化。《北史·吐谷浑传》记载:伏连筹死,子夸吕立,始自号为可汗。官有王、公、仆射、尚书及郎中、将军之号。其衣服(官服)也略同于华夏。隋开皇十六年,以光化公主妻夸吕子世伏,唐初封诺曷钵为河源郡王,号乌地也抜豆可汗,尚弘化公主。旋又以金城县主妻诺曷钵长子慕容忠(苏度摸末),次子慕容宝(哒芦摸末)要金明县主为妻。至高宗龙朔三年,因受吐蕃进攻,诺曷钵以数千帐附唐;咸亨间又辗转从青海东部浩门河流域走河西,再迁灵州(后改为安乐州),拜为安乐州刺史,仍存青海国王封号,相安无事。
吐谷浑族从中国历史上来说,塞北江南,它是一个少数民族,但从青海历史上来看,它又确乎是与西羌和吐蕃争相雄长、兵戎相见,后发制人,与北魏、隋、唐相持争衡、金戈铁马的一个西北边陲大国,屡败屡起,不仅当时少数民族中共享国136年的十六国远莫能比,就是统治中原的正统王朝北魏、北齐、北周三代,在立国时间上也瞠乎其后;同时它先后与北魏、隋唐联姻,与吐蕃结盟,在双方势力消长和互相融合的过程中,化干戈为玉帛,具有重要的历史作用。至于它殚精竭虑,重负难荷,汲取汉族文化和佛教文化,经营畜牧、开发丝路、修筑古城、远交近攻、移风移俗、重视文化、兴利除弊等方面,为开发和建设祖国的大西北,做出了巨大贡献,何况它所建立的政权,虽然唐中叶被吐蕃攻下,但这个民族顺势而为、应时而动,中流砥柱,虽经风剥雨蚀,日曝寒袭,但仍有一部分前仆后继,前瞻后顾,卓越功勋,一直存留到现代。这说明其不仅在建国的当初并未被羌化,而且在被并后的一千多年间,仍有相当一部分遗族在原羌地继续保持其民族的一些特征,既和羌族后裔的藏族有异,也与汉族、蒙古族不同。今土族就是一例称“吐谷浑后裔”的人文惠风,当之无愧,耳濡目染,处处和畅。
在一千七百多年前,慕容家族的铁蹄曾踏遍黄淮以北的广大地区,与东晋、前秦成三足鼎立之势。在那遥远的年代,鲜卑人就像夜空中的飞蛾,一次次扑向中原,投向光明,又一次次被汉民族和汉文化所消融、所吸纳。一千多年来,历史的演绎中早已经不见了鲜卑人的踪影,他们似乎变成了一个符号、一个传说,又似乎总是飘忽在我们的眼前。
民族无常,人世代谢,只要寻到了根,本身就是为了留存,为了记住,为了重温,为了不朽。古往今来,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吐谷浑民族刻画出来的族源,让世界留存它,让人们记住它,让后世重温它,让它虽然时过境迁,也照样穿越时光,永葆不朽。
一个勤劳勇敢的民族,总会得到大地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