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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946年的北平,民不聊生。

日本鬼子滚蛋了,美国大兵来了,说是帮助政府打共产党,可是老百姓没看见他们哪点好,耀武扬威,肆无忌惮,把个北平的市面弄得乌烟瘴气,老百姓怨声载道。就在何思源出任北平市市长不久,震惊全国的“沈崇事件”发生了。

美军的暴行,激起了全市人民的巨大愤怒。全市学生率先走上街头,掀起了反美游行示威。这天凌晨4点,忙碌了一天的何思源还没睡多会儿,政府秘书长就敲开了何思源卧室的门:“报告市长,刚刚接到几所大学的报告,夜里有特务闯进学校打骂抓捕爱国学生,不少学生被特务抓走;学生、教师群情激愤,准备上街游行;清华大学的学生要进城与北大等学校学生汇合一起游行。特务已在西城布置截击。”秘书长顾不得何思源几乎彻夜未眠,一口气报告了眼前的紧急局面,接着又说:“情况紧急,军方一动手难免酿成血案,大规模骚乱将不可避免。下面有的说该教训教训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穷学生,有的说千万别鲁莽行事,闹得局面不可收拾。如何是好,请市长决断。”

何思源早已按捺不住:“快备车,只有请李宗仁出面了。我马上去北平行辕,面见李主任,详陈利害,由他制止军统。”

夜色之中,何思源的座车风驰电掣般驶向中南海,国民党华北剿共司令部北平行辕就坐落在中南海里,行辕主任是李宗仁。何思源的座车贴有中南海的通行证,荷枪实弹的门卫没敢阻拦,汽车冲进红墙金瓦、壁垒森严的皇家禁苑。不待车停稳,何思源就跳下汽车,高声喝喊:“我是北平市长,赶快通禀李主任,有要事相商!”执事官面露难色,何思源催促:“快去!”

一阵忙乱之后,执事官跑到何思源面前:“市长大人,李主任请您进去。”

李宗仁的卧室与办公室相连,睡眼惺忪的李宗仁穿着睡衣,见何思源进来,伸手相迎。

“什么急事让你这么晚,噢,不,这么早大老远跑来,害得我觉都睡不踏实。”李宗仁边说边打着哈欠。

“不是急事不敢打扰您,刻不容缓啊。”何思源不容李宗仁再问,急切地将危急局面说给李宗仁听。

听罢此事,李宗仁犹豫片刻,沉吟道:“那你看怎么办?”

何思源激动地说:“万万不可大规模逮捕学生,更不能武力解决!‘五四’时我是学生,学生运动我也参加了,现在我是市长。谁知道现在游行的学生将来担当什么重任呢?!将来人们又会对我们作何评价呢?打学生不但不能制止学潮,只能把风潮扩大。一旦北平天下大乱,你我怎么向蒋总统交代?”

李宗仁没再说话,拿起桌子上的电话,要通了警备司令部和军统特务负责人。询问情况后,李宗仁呵斥道:“出了大乱子你们顶得住吗?军警给我撤喽,抓的学生放掉!”对方好像还在解释着什么,李宗仁不耐烦地回答,“别废话了,照我说的办!”随即挂断了电话。

直到这时,何思源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李宗仁很得体地下了逐客令:“可以放心了吧?回去休息吧,我也得再睡会儿觉。”

何思源休息不了。当他坐车回到家的时候,天已放亮,自家门前黑压压聚集了一大片人,门房老李眼尖,远远看见何思源的车,悄悄地迎了出来,指着人群说:“先生,躲躲吧!全市十二所大学的代表到咱家来请愿,嚷嚷着要见市长,抗议特务黑夜入校抓人。躲躲吧,学生急了,您恐怕要吃亏。”

“老李,别怕,我跟学生们说!”何思源说罢,迎着人群走了过去。

人群一阵喧哗,有人认出了何思源,群情激愤:“还我同学!”“反对特务统治!”“美国佬滚回去!”

何思源分开人群,大步走到门楼台阶上,对着群情激愤的学生们大声说道:“同学们,我就是何思源,北平市市长,我刚从北平行辕回来,李宗仁主任已经下令释放被逮捕的学生,撤除封锁线,请同学们放心吧!”

“要是不放人怎么办?”人群中有人高声喊。

“我拿自己的市长位子担保,如果不放人,我就在报上发表辞职声明!”何思源语气庄重地回答。

一个女学生嗓音嘶哑地:“如果特务再到学校抓人怎么办?”

“我要在各校公布我的电话号码,今后如果有人打学生、抓学生,你们就打电话给我,不管有什么事,我保证立刻到场,只要打不着我、抓不走我,就打不着同学们、抓不走你们!”何思源的回答毫不犹豫、掷地有声。

人群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在离人群不远的地方站着两个人,礼帽压得很低,听着何思源和学生们的对话,鬼鬼祟祟地交头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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