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星火·中短篇小说》2011年第04期
栏目:重磅中篇
故事发生的时候,我爷爷已经去世整整十年了。这里要说的是我的父辈,是我的四个伯伯和我的父亲。
原先我一直以为,我的祖宗一向生活在苏鲁皖三省交界的那块穷乡僻壤上;其实不然,我的祖祖辈辈都生活在东北。那年东北老家发大水,土墙草顶的房屋被大水冲淹得一败涂地,我爷爷奶奶只好带着我的四个伯伯和我父亲背井离乡,南下入关,来到苏鲁皖三省交界的这个叫肖庄的地方,也就是现在意义上的我的老家。我们疲沓的李姓一家人,准备在肖庄安营扎寨时,遭到了全庄男女老少的一致抵制。这种排外的尴尬场面,他们一路行来,已经遭遇多次了;也正是因了一次一次的排斥,爷爷才带着困厄已极的这家人,一口气从东北南下,渡过黄河,来到了这里。全庄人持刀持棍示威驱逐的场面令人颤栗,实力悬殊的械斗终于在紧张的对峙之后开始了。
我们李家具有号召力的,无疑是我爷爷。而对方的召集者,是肖庄的地主肖德发。那一日,双方对搏,搅得天昏地暗;不过结局还不是太坏,起码是没有打死一个人。那场互殴唯一的收获,是肖庄人从此认识了我们李家男人到底是一群怎样的汉子。当然也有代价。代价是我大伯被乱棍打瞎了右眼,还有,就是我三伯失掉了左手的食指。互殴是以三伯自截左手食指而告结束的。三伯右手举着菜刀,面对一群使刀弄棍的庄户汉子,声嘶力竭地喊道:“谁敢再动?!谁敢再动,我就拿刀劈他的脑袋!”言毕伸出左手食指,架在身边的半截土墙上,一刀就剁下了食指。
大伯瞎了右眼没有引起人们的同情,三伯却用一截食指换来了我们李家从此在肖庄居住的权利。
土墙草顶的三间屋子盖起来了。第二年,我爷爷却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庄南的老河沟里。那天爷爷出门,出了门就再也没有回来。傍晚时分,四伯慌慌忙忙地跑来家,说大事不好了,爹死了,掉进庄南的老河沟里淹死了。我父亲后来回忆说,那条河沟不宽,也就两三米那么宽,也不太深,按说是不会淹死人的。
爷爷的死成了至今也无法解开的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