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尤子云接到罗亚楠的约会电话后,一个上午他在迷迷茫茫中度过,如入无人之宫?如醉八仙楼阁。
她为什么要约他跳舞呢?也许她太重感情而没有忘记过去那一幕?也许天地有缘,三年后棒打不散水中鸳鸯?也许她急需贷款?也许……
尤子云觉得好笑:人生在世,为什么要想这么多事呢?不就是银行办事处一个芝麻大的主任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要是行长、市长、省长对一个个电话进行分析,岂不愁煞人也?
尤子云将脑袋缓缓靠在棕色的沙发里,眼前又浮现出他与她朦朦胧胧的那段插曲儿……
那年大秋,尤子云接列敦煌家乡人武部应征入伍通知书。他激动地闪着泪花儿,当晚乡里娃做了个在秋老虎的季节里洗澡,乡下人多在露天湖、河沟里一泡了之。而接兵的首长为了新兵的安全,下令应征青年不得擅自下河洗澡。军装未穿,金箱咒没念,胆大的汉子还是有的。尤子云就是一个。
他通常是吃罢晚饭装着去散步,走到很远的地方再洗澡。他发现了一个绝顶秘密的游泳之地,南湖后的一条水渠、一蓬葡萄架使湖面的一侧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这儿虽没有怪石嶙峋,倒是一所严密的游乐场,他恨自己一天只知读书学习,呆头愣脑,直到入伍前才发现了“新大陆”。湖的左侧面,一片茂盛的沙枣树林,有许多鸟类栖憩的巢,树下是柔软舒服的草地,厚厚的蒲草露出了水面,这里的确是一处风水宝地。
然而,当他再次接近这块希望独享的水域时,远远地发现有一个人在湖边的浅水里击起水花儿,他诧异:是哪个穷小子侵占了这片水域?
他悄悄地爬到断层水渠后面,在葡萄架遮掩下往水里一瞧,在那戏水的不是小子。是一个漂亮的女子。她独自一人。桔红色的衣裙脱放在那块光滑的水牛石上。也许她也以为这块地方不会有人发现,只穿了一条三角裤头乳罩在湖边的水中漂着。她显然不会游泳,只是浮在边上尽情地划水,她的动作极不谐调。
从未经过这样场面的他,伏在热腾腾的水泥板上,看得呆若木鸡。
她真迷人。修长白嫩的腰身,柔腻细润的肌肤,浑圆凸出的胸部,富于韵律感的流线型的脊背,女性优美的曲线条,赤裸裸地暴露在夕阳下。在晚霞的辐射下,湖水的荡漾中,令第一次见到女人胴体的他,目瞪口呆。
他伏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一个方位——那醉人的肢体,那三角短裤。
他在水泥板上流汗。恰巧蹬下一块松动的石条,‘噗通’一声响。
“准?”湖中的她一阵惊慌失措,为了掩盖身体,她急急向深水里隐去。由于过分紧张,一下触不到湖底,吓得她又拼命往湖边游。哪知越扑腾越往深水里去了……
那女子大声喝问准时,他本想悄悄溜掉的。当她落入深水,做垂死挣扎时。这才急忙脱下衬衣,快速往水里冲去。
幸亏他从小生长在湖边,练就了一身好水性。
他把她拖到岸上。天呐,馒头似的乳房上两个红枣儿似的东西在微微颤抖,人已呛昏过去,面色粉白,小口儿发育,嘴唇儿发紫。
太阳慢慢向祁连山深处沉去,红红的光圈在湖面上泛着亮点儿,仿佛在向这对年轻人诉说着人间奥秘……
他伏在她身边,不知是悄悄离去,还是静静地观望这眼前的美人儿。他站起来,拖着水淋淋的身子,刚走出几步,又折回身来。他伸出手,大着胆子摸摸她的胸口,把她翻过来。抱起她的双腿空起水来。
“哇……”几口清水从她腹腔里吐了出来。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长氏的眼毛,银杏似的嘴巴,看到眼前的情景,她伤心地大哭起来。他一眼看到那件红色的裙子,急忙跑去拿过来。然后背转身去,看着日落。
她手忙脚乱地穿上那件裙子,用修长的指头理理乱发,哭声也小了。她的头无力地垂着,油亮乌黑的卷发,瀑布般地披散在丰满高耸的胸脯上。抽泣声断断续续,浑圆的双肩一抖一抖的,仿佛承受不了沉重、羞涩、耻辱的压力。
她的眼睛里分明闪出一道坚毅的目光,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呸,缺德鬼!坏透了……”
“还骂呢?不是我,你早就见阎王了!”
“你为什么偷看女人洗澡?不害臊!”
“这几日我天天都来这里泡泡,我怎料到你一个女孩家会独自出现在这里?”
“那你?……”
“当我看到你时,已来不及……”
她告诉他,她叫罗亚楠。她的爸爸系潮湖林场高级园艺师,祖籍兰州;妈妈是五十年代上海支边青年。外祖父是上海商界有名望的客商,现已退居二线,定居深圳。
“亚楠,敦煌是个好地方。”
“好地方?要不是千佛洞的那些唐宋元明清的老佛爷,这里有什么好?”
“鸣沙山,月牙泉,南湖风光也闻名于世嘛!”
“金窝银窝,离不开你们的土窝,你去上海、深圳走走,那才是好地方。”她转过身来,“我祖父在深圳办起了一家外来客公司,生意红火……”
他告诉她,他也将久别家乡,去保卫祖国。
绕绵的语言,很快沟通了一对青年男女的两颗火热的心……
月儿高高地悬在天穹,漫漫西游,若隐若现,月光洒下,湖面上一片银白;空中皓月,水中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