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我找小武谈心。小武跟我同队,他有话没话也愿意跟我讲。那年头时兴谈心。不料谈心谈不到一半,小武却说:这事搁谁也会看上逸美帘呀!连我也看上了,搁你,你敢保证说你没看上?经小武这么问,我感觉脸一赤一白的。凭良心,小武问对了,搁谁都会看上逸美帘。搁我,其实早就上心了。只不过我平时能装,不露而已。听完小武的话,我赶紧问他:那你也看上啦?小武说:操,这还用问吗?可我想了一想结果,咱够不上,趁早打消念头。哪像崔立国,那小子纯牌二逼,明里暗里都在想,到最后还不是浪费青春白折腾?所以说呀,趁早!老兄,你也要趁早。我附和道:趁早,趁早。经过这一次谈心,我总结出一个道理,人不论丑俊,哪怕你丑成猪八戒了,也想追求漂亮的。
听说两天后发子弹,一下的,我们的兴奋劲又给提上来。连长开始教我们三种射击姿势:立式,跪式,卧式。主要是瞄准方法。三点成一线:眼睛,准星和靶心。连长教得很耐心,我们学得很细心。连长说:当你确定三点成一线了,还要考虑抛物线,所以要根据距离稍稍往上抬一点准星;如果有风,风从左边吹来,准星就要往左边靠一点,风从右边吹来,准星就要往右边靠一点。然后,你才可以勾引。我纠正连长:不应该叫勾引,应该叫扣动扳机。连长说:谁不知道扣动扳机呀?但你想想,你手指头勾一下,才会吸引子弹出来,你不勾引,哪来的射击?所以在我这就叫勾引!可能是连长没了戒备心,或者逸美帘那天主动献出了红胸衣,给连长留下好感,这天训练,连长破例让逸美帘也摸起了枪。我看出来,逸美帘一脸激动,学习射击也特别用心。不过连长教她三种姿势时,连长手把着她手,说:手再往前一点点。本来她手已经往前一点点了,连长又纠正道:手再往后一点点。好了,就这么着。而轮到逸美帘俯卧了,在我看来她趴在那里没啥毛病,可连长依旧精益求精,说:屁股往这边靠靠。说也就说了,逸美帘后脑勺又没长眼,哪里知道向哪一边靠?可能靠错了,连长这回不动嘴,改成动手,拿手碰碰她屁股,说:往这边靠靠。我一下发现,逸美帘屁股属于上翘型,而且肉乎乎,连长刚才那一碰,简直就像碰了一块好豆腐,碰完好几秒了,屁股还在那儿微微发颤。要说我这人也够精的,不像崔立国那小子带点傻了吧唧,我担心自己紧紧盯着那边看,会留下笑柄,就赶紧收回目光,假装瞄枪。不过我用眼睛余光观察崔立国,看出来,那小子也一定拿逸美帘屁股当成一块好豆腐了,他喉结一动一动正偷偷咽口水。这是我第二次见他咽口水。第一次,不在训练场上,而是在大队医疗室,我俩皮肤擦伤,去让赤脚医生抹点红药水。他先抹的,摸完了并未走。我当时以为他专门等我,心里还生出一点小感动。可我抹完了,一扭头却发现,他站在壁挂的人体示意图前,眼睛直勾勾地往上面看。我顺着他的视线去看了,可以肯定,他全神贯注在女体生殖器剖面图上。而且他喉结一动一动的,往下咽口水。照实说,那个剖面图也十分勾引我,有心想看,可不管怎么着,你就是给我两个胆,在旁边有人的条件下,我是死也不会看的。所以,再次见着崔立国咽口水,我开始对这小子产生反感。我觉得叫一个男人,尽管当的不是军队的兵,当的是农民的兵,但农民的兵也是兵,不能给兵字丢脸呀。
尽管我反感崔立国,但凭良心,崔立国这小子优点也是明显的。比如,每月一次表决心,谁都没有他表现得好。何谓表决心?就是人人写一份决心书,贴在大队文化室墙报上。我们写决心书,一律用钢笔写,他却用血写,老远往墙报那嘎达看了,独独他那一页纸是红的,特别醒目。有时我在私下里想,这小子血真够多啊,光喂虱子不算,还额外喂给了一页页纸上。连长每月都要表扬他,整得你不佩服都不行。而且连长在开会时说:现在嘛,排长有了,还缺班长,班长就从你们新兵蛋蛋里选嘛,你们要努力争取嘛。连长的话就像一剂强心剂,打在了崔立国那小子脑瓜里,他整天除了想逸美帘,再就是想着如何表现自己。文化室本来由值日生打扫,他可倒好,比值日生来得早,提前把卫生给打扫了。要说崔立国这小子也是不够走运,明明要表现好自己,厕所不在打扫之列,他居然超范围经营,打扫完室内外卫生,他又接着去打扫厕所。细说打扫厕所也没啥,问题是,你只打扫男厕所就可以了,他可倒好,打扫完男厕所,又顺便打扫起女厕所来。细说打扫女厕所也没啥,可你在里边打扫时,外边放一个警示物,表示里边有人就好了。他什么都没放,住大队部附近一妇女早起尿急,三步两步小跑着进去,已经脱裤子了,才发现旁边站着一个大活人!吓得妈呀一声,提着裤子从厕所跑出来。结果那家男人不让了,找到连长,硬说崔立国耍流氓。连长千解释万解释,费尽口舌像哄孩子似的把男人哄走,可转过脸对崔立国就怒斥:你他妈的喜欢穷表现我不反对,可你差点跟流氓扯到一块儿,你让我这张脸往哪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