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4月的一天,刚修改完的《智取威虎山》为九大代表做汇报演出。演出前,不擅当众讲话的于会泳走到台上,向代表们介绍了江青在“京剧革命”中的丰功伟绩。当他激动地说到“总之,我们敬爱的江青同志,实际上是我们样板戏的第一编剧、第一导演、第一作曲、第一舞美设计”时,坐在观众席上的江青站了起来,高声嗔怪道:“会泳同志你别这样说了!再这样说我可要离场了!”江青的谦虚不无做作,而于会泳的阿谀奉承却是发自内心——因为没有江青,就没有他的今天!
于会泳为江青的“文艺革命”尽心尽力,江青也对这位有才华的音乐家还之以厚报,转眼间,各种头衔和官职令于会泳应接不暇:九大代表,九大主席团成员,国务院文化组组员、副组长,十大代表,十届中央委员,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部长……
艺术家陷入政治圈绝非好事。于会泳无疑具有艺术家敏感而脆弱、富于想象却缺乏条理的气质,随着官运亨通,从搞戏转行为文化官员后,面对“文革”后期上层政治领导层出不穷的斗争和变幻莫测的风云,他迷惘、困惑,在无所适从中深感恐惧。
于会泳调到北京后,进入国务院文化组,与江青有了更频繁的接触,原先闪耀在于会泳眼中的江青的神圣光环,不久就由于她的喜怒无常、暴戾无情,乃至出尔反尔、嫁祸于人而被剥蚀了。
1974年7月毛泽东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批评“四人帮”后,对江青、张春桥颇为冷落,江青心情极为抑郁,于是,于会泳便成了她的出气筒。
一次在人民大会堂小礼堂为外宾演出《杜鹃山》,中间休息时,爱好文艺的叶剑英元帅在于会泳身边坐了一会儿,对《杜鹃山》称赞不已。另一边正同外宾讲话的江青见状,尖声喊道:“叶帅,请过来坐嘛!”演出结束江青上台与主要演员一一握手,轮到于会泳时她鼻子中哼了一声,就是不跟他握手。
几天后,在钓鱼台,于会泳等人向江青汇报工作时,江青莫名其妙地对《杜鹃山》发起火来,指责于会泳说:“有些问题我对你提过多少次了,你就是不听我的话,不肯修改!”说着说着她嗓门越来越高:“于会泳,我看你将来总有一天非和我闹翻不可!但是,我不怕!”说完,怒不可遏地甩门而去。
江青这番火气自然是冲着那天叶帅与于会泳交谈而来的,可是于会泳觉得自己并没有错,那天是叶帅自己主动走过来的呀!一时,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委屈和害怕,不由得呜咽起来……一旁的刘庆棠怕江青看见了火上浇油,便也跟着大声嚷嚷:“江青同志批评你也是为你好,你回去写份检查,请首长原谅!”
之后,于会泳就《杜鹃山》存在的问题写了一份检查,托人交给江青,她这才稍稍解了气。从此于会泳心里对江青更加惧怕,做事更加小心翼翼。
这一时期,于会泳常感到肝部疼痛,到医院诊断为长期营养不良形成的代谢性肝火,由于工作劳累已转化为肝硬化,必须卧床休息,不然有可能变成肝癌。
当时,他正被电影《创业》、《海霞》搞得晕头转向,如今有了医院证明,心灰意懒的于会泳干脆称病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