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滇池》2016年第12期
栏目:小说家
从二楼飞落的垃圾袋,砸在池塘的水面上,发出闷噗噗的声响。就像闹铃那般,在早晨的某个特定时间里响起,噗的一声,池塘灰绿的水面便泛起了细细的波纹,浮于水面的漂浮物们随之起伏、摇摆。
之后,便是房东太太的脚步声。她扔完垃圾,拍了拍手,趿拉着拖鞋慢悠悠地下了楼,到压水井前接水洗脸。要见了我或是其他的人,她便笑笑,打声招呼:
“早啊!”
每个早晨都是这样,房东太太将垃圾袋扔进池塘,然后下楼洗漱。她是个漂亮的女人,有着一张年轻而娇媚的脸,会化妆,声音也有韵味。
我是她的第一批租客。房子一盖好,我们这些学生就陆陆续续租了进来。
这幢新盖的三层楼房离学校大门不到两百米,出了大门过了个石桥就是了。房子呈L型。从我房间的窗口可以看见灰白色的教学楼和涂着标语的砖红色围墙,中间隔了个大池塘。
石桥就架在池塘的入水口。那不是个漂亮的池塘,稀稀拉拉地长了些营养不良的荷叶,在盛夏时也不见繁盛,总是带着黑褐的斑点,过了夏天,就越发地残败下去,直到干枯折落,渐渐被池水淹没。
水面上的垃圾袋东一个西一个,池水从袋子的缝隙慢慢渗入,袋子随之下沉,露了一部分在水面上,鼓着泡,渐渐变色。过段时间,袋子就自己散开,那些早已腐坏了的东西便挣脱束缚,全都游散开,逃向池塘的各个角落,沾着浮萍,游来荡去。
“你好好住在这,这里条件不错,又近,有事情来找我。”陆叔叔拍拍我的肩,和房东太太打过招呼后离开。
“下次不要吃这个,不长肉。”走了几步,他又撤回来,对着窗口冲着我说。
抬头突然望见他花白的头,我心里一惊。
他是父亲的同乡,浙江人,做着学校教导主任,脸上带着笑容也驱逐不了的严厉。
“芳芳。好好跟着姐姐学习,少闹,老实点。”他脸色微微一变,对着一边和另一个姑娘打闹的女孩说。
“饭都不好好吃。”他将头转向我,又立即转向她,“我说的话听见了没有?”
“哦。”
他很快就离开了。
“我舅舅对你真好。”
“哪有,对你也是。”
“成绩好就是好,我怎么都学不到你那样。哈哈哈。”她不停地笑。很快又和另一个女孩打闹起来。她才上初一,永远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九月的天气仍旧闷热。人们称之为秋老虎。虎盘踞于池塘之上,偶有微风,漂浮物们挪着步子,一点点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