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首钢琴曲,要用这首乐曲当作礼物,送给我亲爱的同事们,感谢他们的努力付出和卓越贡献。”
查德维克穿着一件露背白色晚礼服,单手拿着麦克风,姿态优雅的站在舞台上,说到这里后她稍微停顿了下,然后微笑着继续说:
“当然,这首钢琴曲,也献给今天在场的所有朋友,接下来,请大家一起欣赏—凯旋。”
酒吧的乐队,为她准备了麦克风、椅子和乐谱架,她向场中鞠了一躬后,坐在椅子上。
她很认真专注地调整呼吸后,缓缓弹了起来,中间甚至闭上了眼睛,她已经演奏过很多次,根本不需要看乐谱。
旋律优美的音乐传入耳中,序章阶段很舒缓,仿佛一幅田园风光,之后,乐曲突然激昂起来,让人仿佛置身刀光血海的战场,最后面一段,则显得异常肃穆和庄严,就像人们正在夹道迎接,为他们战斗的英雄凯旋归来。
她花了5分钟演奏完这首曲子,乐曲刚结束时,酒吧内鸦雀无声,之后,反应过来的所有人都起立为她鼓掌。
即使乔治的心理素质,听完之后,也忍不住有些心潮澎湃,这首曲子是这个世界的一位大师所作,用钢琴弹奏它的难度很高,酒吧内表演更是非常少见。一般都是交响乐团在正规剧场演出,整首曲子都有种难以言表的磅礴大气,类比的话,有点像是前世《士兵突击》中的那首配乐—Eternal Alexander。
“我怎么发现,你的情绪有点不太对,仿佛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和你以前解决案子后的状态相比,好像不太一样,我记得在那个时候,你一般是惆怅若失的,仿佛失去了最爱的美人。”
从舞台回到沙发卡座的查德威克,因为剧烈运动后,脸也有些嫣红,她喝了乔治递给她的清水,然后,继续弹钢琴一样的,一边用手指玩弄着桌子上的杯子,一边向乔治问道。
他们两个单独坐在一起,在一圈沙发组成的U字型的底部,视野良好又相对比较幽静,其余人都正在自己找娱乐项目,不会主动来打扰他们两人的喝酒和交谈。
“你们女人的感觉真是敏锐,你说的一点没错,我确实觉得这个案子是个烫手山芋,东方有句古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所以,我想清楚之后,就赶紧把案子扔给了警方。”
乔治停止了在酒吧中四处观察的行动,转过头来,认真的向她回答道,查德维克说得没错,她的观察力和记忆力都很好,为人也非常精明,根本无法用三言两语敷衍她。
“嗯,为什么这么说?警察现在不是就可以拘捕简·雷诺兹?怎么会是个烫手山芋呢?”
查德威克很是疑惑的,盯着乔治的眼睛问道。
“表面上是如此,但实际操作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警察现在就把她抓回来,缺乏足够的证据,我们现在掌握的那些,其实都是间接证据和推测,现在就抓她,其实是很冒险的行为。
我们破案,不仅是研究她为什么杀人,还要研究她为什么这样杀人,而简·雷诺兹这个人,前后作案风格变化太大,我对这个案子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所以才将它上交警方的。”
乔治开始向查德维克解释,关于连环杀手的犯罪心理学,在现在的时代,还根本没有相关的研究和著作。
前世也是在20世纪70年代以后,美国的FBI行为科学部,才陆续开始对监狱中的连环杀手进行采访和调查,研究童年经历对他们成年后的影响;研究他们在犯罪前、犯罪中和犯罪后的心理变化;研究如何对连环杀手进行心理侧写等等,最后才总结出一些规律和经验,也有相关著作和理论开始面世。
“你仔细研究就会发现,简之前的作案方式,都是意外、自杀、失踪等等,是不引起别人注意和怀疑,追求自身安全第一的杀人方法,但是,反过来看午夜幽灵案呢,她的杀人模式彻底改变了。
午夜幽灵的案件,即使依然做的很干净,现场也没有留下什么物证,但它的作案模式,简直是清楚明白的告诉警方,我杀了很多人,还是按照那个3、3、3、2、2、2、1的时间规律,来逐渐升级和有计划的杀人,这种行为模式的转变,在逻辑上是根本讲不通的。
我说的逻辑,就是指简·雷诺兹的内在逻辑,别看她是连环杀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在她们心中,没有黑白和善恶之分,但是她杀人的具体行为,是一定有她独特的内在逻辑支撑的。
这种前后作案模式的差别,不是用简单的犯罪行为升级,就可以合理解释的,它给我的感觉,就仿佛是两个人分别做的案子,除非简已经有了第3种人格诞生。
一种是她17岁之前的,这是她的正常人格;一种是17岁后杀人时的,是被触发了压力源后诞生的,这应该是她的主人格;最后一种是,最近的午夜幽灵案时的人格。
双重人格的人比较常见,但继续有这种变化的人,我不但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你要知道,连环杀手最大的特征就是固定,杀人动机、杀人模式以及杀害的对象,都不会轻易发生改变,这是因为连环杀手的杀人行为,是为了满足他们心目中的一个固定的理想目标。
所以,我认真思考之后,越来越感觉这件案子不正常,离结束还远着呢,没准这是她有意制造出来的局面,对,这甚至是一个圈套!”
他突然张大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乔治有些激动的大声说道。
“没有那么严重吧,我看你现在的情况,是对案子关心过度,已经有些癔症了,圈套?给谁设的圈套,给我们么?”
查德威克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他,很是不以为然的说道。
“不,查德威克,你听我解释,其实可以从结果往前推,首先是现在的情况,她会有危险么?嗯,假设警方现在抓她,如果这是她有意制造的案件,那她就一定会对被抓捕有准备,警方不可能突破她的心理防线。
她不会在审讯过程中认罪,这个案子社会影响重大,可以说是万众瞩目,进入审判程序时,庭审时的场面一定也小不了,必然会受到人们的广泛关注。
如果在法庭审判时,本来直接证据就很薄弱,她再突然抛出个不在场证明,那对她的审判不就变成个笑话?大概率会被宣判无罪的”。
“乔治,你等下,我越听越糊涂,我完全没听明白,哪里又来的不在场证明?”查德威克困惑的问道。
“我只是做一个假设,比如第四起案件,根据证人的证词和法医宣布的死亡时间,作案时间已经被锁定为凌晨1点—4点,我在现场计算过作案时间,仅仅只需要6-8分钟,如果选好合适的场所,加上来回的时间,半小时就足够了,那完全有可能在中途溜出去作案,然后再偷偷的溜回去,这就成了她的不在场证明。
当然,我这只是打个简单的比方,只是现在我临时想出来的,她的准备工作,不一定就是不在场证明,她还有很多选择,比如提前将一些关键证物,栽赃给别人一类的。
但是,我想说的是,这种方式完全是可能的,具体要看她想达成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她只是想脱罪,那她精心准备的证据,就一定是毫无破绽,而且是足够让她在法庭上脱罪的证据”。
乔治用手势加强着语气,快速连贯的说道,说到最后法庭上脱罪的时候,将原本紧握的拳头,用力向前释放并将手指尽量伸展开,仿佛简正在脱罪一样。
“你假设她是故意的,所以一定会有准备,我先不和你争论,那么这样,警察可以选择现在不抓她,而是继续监视她,到时候等她下一次作案时,直接抓她现行呢?不就解决一切问题了”。
查德威克想要反驳乔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用力吸了一口气后,才换了一个角度问道。
“这么做其实一样很冒险,如果她是有意制造的这个案件,那她就会对被人跟踪监视有准备,一般人玩不过她的。
大家在收集资料,我也没有闲在办公室里睡大觉,昨天下午,我就去过她的住宅,亲自布置固定监视点,她住在5楼,是整条街最高的住宅,也是视野最好的地方,楼的对面还是工厂,明显是精心选择的住宅,说她没有准备我都不相信。
如果她真的是有所准备,只要有人跟踪监视她,那她就一定会发现的,警方不见得有我这么谨慎和了解她。
比如,如果警察想搜集证据,决定秘密搜查她的住所,他们搜查的行动再仔细小心,我百分百肯定会被她察觉。
这时候她是处于主动地位的,怎么选择都可以,首先最简单的办法是按兵不动,一如往常的正常生活,她的耐心那么好,这个时间越长,警方越会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到底抓还是不抓呢?
或者是想个方法金蝉脱壳,因为警方和我们一样,希望找到她的其它证据,就不敢跟踪的太近,害怕惊动了她,她还精通化装,这对有准备的她并不难。
这时警方一样会非常狼狈,嫌疑犯在他们监视下逃跑了,他们不一定能承担起这个责任。”
他慢慢摇着杯子,看着威士忌里的冰块渐渐融化道:
“昨天晚上在家里,我认真思考了很久,越是琢磨这个问题,越感到犹豫不决,就是担心出现假设的这些情况,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干脆决定将案件移交给警方,让他们去决定吧,而且移交以后,警方在明处进行调查,并不妨碍我们继续暗中追查她,也许还会因此导致她的疏忽”。
乔治动作很缓慢的用手指摸着下巴,停顿了一下组织语言后,接着又补充道:
“你要明白,我并没有放弃这个案子,反而是更重视简·雷诺兹,只是办案方式改变了。
之前我组织侦探社的员工,一起进行调查行动,是因为午夜幽灵这7起案子表现出的特征,是一个作案正在不断升级的、疯狂的杀人犯,必须要尽快制止她,有了大家的帮助之后,我破案会更有效率。
嗯,我们也因此受益,最终还是找到了简,但是不得不承认,其中运气占了很大的成分,现在,我对简·雷诺兹更加了解了,我逐渐发现,我对她原来的很多判断都是错误的。
这已经不是人多就能解决的问题,我需要和她斗智商,就像两个人面对面下一盘围棋那样,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说完之后,乔治端着威士忌,向查德威克示意干杯。
“嗯,听完你的话,我能明白你现在的想法,可我还是觉得说不通,她为什么制造这个案件?对她有什么好处么?”
查德维克喝了杯中的红酒后,不依不饶的,面带疑惑的继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