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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枫意风意锋意

三人直睡到黄昏日暮时刻,夕阳把熏光洒在他们的身上时,才相继醒了过来。

此时,酒都已经全醒了,三人相顾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结拜之事虽有饮了酒的缘故,但说到底终归是三人之间互相看对了眼,江湖儿女就是这样,凡事求一个“顺眼”。

“三弟,我与大哥在外欢饮时,听大哥提起,说你在悟剑,不知方便与我说说么?”却是范尧开了口。

阮红梅也不扭捏,从怀中掏出秋枫剑谱,作势要递给范尧,口中说道:“二哥有所不知,我昔日有过奇遇,于一处湖底得了这剑谱和宝剑,如今身负血海深仇,只盼早日学会这剑法,手刃南山放鹤那老猪狗,救出我那受了委屈的婉儿妹妹!”言语激动万分。

范尧却不去接那剑谱,眼色有些犹豫,这神色被病秀才古啸京抓个正着,嗤嗤笑道:“三弟只怕拜错了兄弟了。”阮红梅这下也反应过来了,这个二哥原来是怕被自己误会他有私窥秘籍的嫌疑,瞬时面红脖粗站了起来,拿起秋枫剑谱就往林子里甩,口中怒声道:“二哥莫不是以为在我阮红梅眼里,兄弟情分比这破书还要薄!”

甩出去的秋枫剑谱飞到半空,正要落地,范尧就地凭空顿地一跃,空中似惊鸿翻了两翻,探手一把接住剑谱,身落时,就势点树蜻蜓点水般,又折身荡了回来,落地不起一丝卷尘,端是一身好轻功!

人刚落地,笑道:“三弟莫动气,是我扭捏了,今晚自罚三杯,哈哈哈,你且与我说说,是何处悟不透。”

阮红梅本也没有真正动了气,只是方才一时心急,听到范尧此言,脸色缓了回来,开口道:“正是那‘枫意,剑意’处。”范尧于是拿起剑谱翻看,眉头紧锁深思,久久不出一言,古啸京这下子也来了兴趣,靠了上来,一起阅看。

古啸京只看了一会儿,哈哈一笑,对着阮红梅问道:“三弟,我且问你,剑是什么?何以为剑?你心中可有剑?”

剑?阮红梅定神一想,脱口而出:“剑者,利器也。至于何以为剑,自然是坚硬之物,诸如铜铁之类,大哥问我心中是否有剑,当然有,而且是一把杀人的剑,无时无刻不想割下南山老猪狗那畜生头的利剑。”

“非也非也,三弟偏颇了。”古啸京说到这里,捡起地上一根树枝,内力灌于手,大喝一声,拔足疾动,衣起劲风,直直地朝身前一颗大树刺去,树枝竟然入木三分!

“三弟且看我此招如何?比之三岁稚童持剑而刺又如何?”古啸京转过身来笑着问道。

“大哥此招当然披靡,三岁稚童持剑如何能比!”阮红梅回道。

“我也懂了!”却是一旁的范尧惊呼一声,拔出背上的宝剑,荡身而起,咻咻咻!凌空连刺三剑,瞬间落叶纷纷,待片片树叶落地时,竟无任何一片有残缺!

范尧宝剑归鞘,返身回来,双目炯炯有神,对着阮红梅说道:“剑,坚硬如铁可为剑,松脆如枯枝亦可为剑,绝非利器独可为。剑之利,在于人,在于气也,杀人者持剑而杀人,君王佩剑不拔亦可杀人,以意催气,而气生意,枫有所形,既有所气,便生其意。我方才心有仁慈,气留三分,出剑时,心中只有片片完整树叶,才刺出了这一地无缺。三弟,你可懂了?”

他这一番说辞,令阮红梅脑中如通天窗,瞬间满脑通透,可一仔细琢磨起来,又似乎一无所获,当下摇头道:“只有一知半解,不甚明了。”

“哈哈,三弟莫急,习武练功,最忌心浮气躁,强行贪进只会适得其反。我方才大致览过,这秋枫剑法甚是高深精妙,我刚刚也只是恰逢灵机,才使得出那一招,倘若此刻再使,已使不出了,你且慢慢领悟,至于婉儿妹子那里,大不了我们兄弟三人豁了这条性命,杀上天山,你切莫心急,我与大哥出去买些酒食。”

说完将秋风剑谱抛回给阮红梅,古啸京本在一旁听言点头连连,一听到这“酒”字,双眼立马一亮,帮言道:“是极!是极!”

果真是个酒鬼!两人挽手把臂笑着出了林子,想必是去往近处的镇子买酒食。

此刻,夕阳愈发愈发柔软,洒在枝头嫩叶上,点点金黄,莹闪如玉。

阮红梅望着这片片金光,心头突有感悟。枫,秋之叶,凌霜而弃露,何其傲然!即便落地,时卷时铺,形态各异,是因为风也是因为枫,风何意而枫何意,以已之意融灌他人之意,正如那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有容而有气,气何所指,则意何所向,锋何所指,剑意使然!

抓起身旁的墨麟,气贯全身,以剑引人,剑刺何出而内力聚于何处,心有所想而剑有所态,翻上翻下,挥挥洒洒,刺、劈、斩,连施出了七剑,震落树叶如雨,卷地尘埃如龙。

只觉胸中畅快无比,只差一壶好酒便可酣畅淋漓,不禁“哈哈”狂笑,心头的戾气减了许多。这,是他自婉儿被抓以后,最开心的时刻。

“恭喜三弟悟得自己的剑意,此乃幸事,当浮一大白!”

阮红梅才刚想到一壶好酒,酒就来了,却是古啸京同范尧已买酒回来,正好看到阮红梅练剑,笑着恭喜。

三人当晚直喝到半夜月落时刻,皆饮了个伶仃大醉,互诉前尘往事,把臂言志,好不快哉。

原来,范尧与古啸京也都是苦命人,二人自小相识,在古啸京十一岁那年,鞑子进犯蜀地,二人家中父老皆尽被屠,自此两人流落江湖,后又被战乱冲散,各有奇遇。

古啸京又在江南结识了老驴与浪子飞,三人志趣相投,结为兄弟,逐渐在江湖上闯出了些名头。

二十五年前,“姑苏三客”遭人用奸计下毒迫害,恰逢苏逐浪出手相救,古啸京的瘸腿也是那次所致。这便有了“还债”一事。

而范尧的经历就要平淡得多,他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光明顶杨破天,这些年常在光明顶习武练剑,鲜有在江湖中走动。

不料这一次出来,竟遇到了昔年故友,如今三人又拜成了生死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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