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奇门峡张灯结彩,厨房从一大早就开始杀猪宰羊,整个通道挤满了运输牛羊、酒坛子的,一时鼎沸、热闹非凡。
这是奇门峡和黑风寨有头有脸的人物会餐。
作为头号功臣,朝辞、奉挚等一干人自然也出席参加。
夜幕出尘,整个园子里都飘出饭菜的香味,气派恢弘的大厅内,番涛和奉挚坐在上首,朝辞坐在下首左边第一位,旁边是孟烈、忌奴,右边是黑风寨的债主荆黑和一干人等。
因为照顾朝辞和奉挚的口味,厨房还做了璟国菜和吴国菜,整桌宴席就非常丰盛,集合了孟国璟国吴国三国的经典菜式,众人吃的大快朵颐。
上首的人聊得也是如火如荼,酒坛子一个一个被喝空,又被抬下去,没一会,大家的脸就都通红,酒过三巡,自然话题也就越来越真。
乌赫锦荣端着一杯酒,喊道:“兄弟们,安静下来,我这杯酒要敬朝辞姑娘一杯,朝辞,没别的,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姑娘。”
朝辞含笑饮了酒,荆黑也凑热闹,不过是对着奉挚说:“我也敬吴王一杯,这次败的不冤枉,这吴王亲自掌舵,我们还能不输吗?”
喝完一杯又倒满,说:“吴王和朝辞公主已经大婚,夫妇一体,听闻朝辞公主自小就喜欢游学四方,没想到吴王竟然也跟来了,吴国那些臣子竟也答应?要是在我们孟国,那些老家伙早就吵翻天了。”
一看这个荆黑就不通晓各国中事,又是醉酒胡言,奉挚自然也没放在心上。
倒是番涛和奉挚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两个人倾着身体交谈许久。
忌奴趁机凑过来,在朝辞身边道:“公主,您吃点这个。”伸手为朝辞夹了菜。
朝辞一看她的样子就明了,这丫头从来就藏不住话,不禁道:“有事就说。”
“忌奴有什么心事都瞒不过公主。”
“说吧。”
忌奴眼神不自觉得飘向上首,不知是在看奉挚还是番涛,朝辞定定看着她,忌奴吞吞吐吐了半响,才道:“公主现在觉得快活吗?”
朝辞一怔,但见她满面认真神色,便道:“若论这一刻,自然是快乐的。”
忌奴的眼神涌现了很多不确定的因素,朝辞又道:“你想说的不是这个吧?”
忌奴想了想说:“公主……你……你……你的衣衫太单薄了,忌奴陪你回去套件外裳吧。”
朝辞并未察觉其他,见番涛和奉挚正聊得火热,便携着忌奴走了出去。
换好了衣衫,两人向回走,四下里静悄悄的,朝辞停下脚步,双手紧着披风领子,道:“可以说了吗?”
忌奴终于不再犹豫,定了定神色道:“公主,其实,在你去黑风寨的前几天,一天夜里,忌奴看见吴王出园,后来他回来了,锦荣还亲自送到园门口。”
朝辞想了想说:“嗨,我还以为什么事,想必是与商讨助力锦荣回归王室。”
“若是这样,忌奴也不会多疑,可是公主,你别忘了,锦荣背后一直有势力是要谋杀咱们,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好了,别说了,虽然吴王不算正人君子,不过幕后主使之人不会是他。”
“公主!忌奴并非意指吴王,只不过,他对你并非坦诚相待,这一点你无法否认吧?他为什么出走吴国到私会锦荣,他应该从来没和你真正解释过吧?不管怎么说,我们出走在外,多一份防人之心没什么坏处,我就是想劝告公主,不要全然的信任他。”
朝辞一笑,“行了行了,偏你这样啰嗦。”
两人向回走去,进入大厅,恰逢荆黑端着一小坛子酒挨个斟满,见朝辞回来,立刻凑到桌子旁边斟酒边说:“来来来,朝辞公主,刚才已经被你躲过去好几杯了,这下可逃不过了。”
为所有人都斟完,方回到座位上,奉挚起身道:“大家满饮此杯。”
众人高举酒杯,一饮而就。
忌奴还夸赞一句,“这一杯酒真是驱寒哪。”
说了一会儿,却听她不停喊着头晕,朝辞细细检查,却见她并不似是酒喝多的样子,满脸潮红中带着几分瘀滞,轻触之下立刻紫涨,再看其他诸人,皆是一个一个东倒西歪的紧闭双眼,旁边孟烈警觉提醒:“公主,不对劲那……”
下一句,朝辞已经听不清……
神智渐渐消弥,似乎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不知道昏沉了多久,被熟悉的声音叫醒,甫一睁眼,恢复意识,顿觉全身迟钝,头脑钝痛,就像被重鼎敲过一般,她狠狠摇了摇头,孟烈道:“公主,可还好吗?”
朝辞道:“发生什么事了?”
似乎有片刻的顿默,而后斩钉截铁道:“我们被下毒了。”
犹如天灵盖被人重重一击,朝辞激灵一下彻底清醒,立刻和孟烈一起检视其他人,大家也陆陆续续醒转过来,一个个头脑发蒙的互相对视,很快朝辞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个不对劲使得她的心猛烈的跳动起来。
身边的忌奴不见了。
坐于上首的奉挚也不见了。
孟烈手持宝剑,只觉头发丝都快要竖立起来,他紧紧跟随在朝辞身边,生怕再有诡异的事情发生。
朝辞坐在一旁,猛然间向自己的脖子处摸去。
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那里空空如也。
自己的那颗冕珠以及奉挚的那颗,蓦然凭空消失了。
她感觉被人用凉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遍。
孟烈见她神情,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提着剑道:“公主,你小心点,我出去看看。”
朝辞神色恍惚的点了点头。
不一会,朝辞听见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慢慢抬起头,孟烈双手抱着一个女子,满身鲜血淋淋,热血还未凝固,一滴一滴的落在光滑的地面上。
朝辞只觉喉咙瞬间被堵住,她不敢相信的站起身,终于看清那个女子的面容。
她身穿鹅黄衣衫,双眼紧闭,脸色黑青。
这个人曾经与自己朝辞相处,与自己一起长大,不管自己做什么,她永远只有支持和跟随。在自己十八年的生命中,除了父王与丞相,最亲之人,莫过此人。
那个名字呼之欲出,但是朝辞却怎样也叫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