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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轩辕小子

对小庙底村所有的村民来说,这个夏日的黎明都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开始。

今天是一年一度“盐市”开市的日子。从这一天也就是六月初六,一直持续到六月初八,一共三天时间。在三天的时间里,小庙底村的村民要准备好足够的粮***选前去参加交易的年轻力壮小伙子,将载运粮食的车子仔细检查,提前给拉车的马匹钉好铁掌,夜里添加一顿丰盛的油料作物。一切准备就绪,在村长姬大河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车队就会出发离开村子,经过一天风尘仆仆的行程,入夜之前赶到盐池,在驿馆里住下。第二天,开市的铜锣声一响,木栅打开,立即入场,先去将粮食交验,看成色如何,有无水分,估出一个大约价值,然后,交卸粮食,领取相应颜色的签子,再去相应的区域兑换食盐。将食盐仔细分成一小包一小包,打包装筐,最后装上马背。接着照例又是在驿馆休息一晚,第三天一早动身,顺利的话,下午太阳落山前就会赶回到村子里。村子里也照例会准备盛大的篝火晚会,全体村民杀猪宰羊,置办美味佳肴,按户分发食盐,然后狂欢庆祝一直到天亮。

食盐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是如此重要,以至于一日不吃盐,就会食不甘味;几天不吃盐,就会全身乏力,下农田干活也抡不动锄头;时间一长,更是会出现全身浮肿,以至于慢慢死去。所以,盐成为当时最珍贵的东西,盐池亦成为天下食盐的集散地。历代天下共主炎帝神农氏,都将盐池交给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官员去掌管。这一代的炎帝神农氏已经是第八代,名字叫做榆罔。他派来掌管盐池的是夙沙氏。夙沙氏开始还颇老实,开挖盐池,修整道路,改进晒制之法。后来掌管这一天下至宝,大权在握,渐渐就傲慢起来,连年提高盐价,三年前五十斤粮食可以换一斤盐,两年前一百斤粮食可换一斤盐,今年又发出告示,一百五十斤粮食换一斤盐。三年间盐价“三连跳”,这可令小庙底村的人犯了愁。

小庙底村比邻黄河而居,依靠河水冲积而形成一片沃野,水土丰厚,加上小庙底村的村民勤劳能干,精耕细作,粮食产量逐年提高。可是,最令他们头痛不已的,还是黄河的水患。黄河犹如一个脾气不好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任性使气,一发作起来,那真是洪水滔滔,滚滚浊浪,以不可阻挡的气势从河底漫涨上来,溢出堤坝,旋即横扫岸边的一切,粮田、房屋,无不惨遭摧毁。每当这个时候,小庙底村的村民只能逃到山上,聚集在山顶的熊神庙前磕头、祷告、祈求。说来奇怪,每次洪水都是只漫到熊神庙前的山坡,然后就似乎被什么无形之物阻挡,再也无法前进一尺。洪水退去,村民安然无恙,可是粮田和房屋就遭了殃。房屋是黄土和稻草掺杂夯实制成的土坯,结实固然结实,最怕的却也正是洪水浸泡。至于田地,被洪水淹没过后,泥沙淤积,作物不是倒伏烂掉,就是被连根拔起冲走,经常是十去六七,一片惨淡。

就在今年刚入夏的时候,一连下了七天七夜的暴雨。河水暴涨,堤坝岌岌可危。村民们提前将粮食、牲畜和财产都转移了到了山上,只留下一个空空如也的村庄。可是庄稼作物是搬不走的,结果被洪水淹没,毫无办法,眼睁睁看着丰收在即的小麦、高粱全都被肆虐的洪水吞没。洪水过后,勉强在淤泥里刨出来一半粮食,草草收割了事,结果不是发霉就是发瘪,产量减半,品相更是惨不忍睹。勉强拿这样的粮食去换食盐,恐怕也只能换来最粗粝、最苦最咸的大块盐疙瘩了。

可是不管怎样,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再粗糙难以下咽的食盐,也是聊胜于无。

这天,六月初六,一大早起来,小庙底村就已经是一片喧嚣。一排崭新红漆的木头车辆和一匹匹高头大马,已经在村长姬大河门前的空地上集合完毕。赶车的小伙子们一个个抖擞精神,穿着节日的新衣,手里摇着长长的鞭子,装束整齐,只等出发。村子里的人们,根据各家的摊派,用小独轮车将一车车的粮食作物推到这里来。推小独轮车的都是家中主事的男子,通常拉车的都是十几岁的半大男孩。这些半大男孩一个个虽然尚未长成,却都把自己当做了真正的成年人,因此最大的梦想就是去参加“盐市”交易。明知道选不上,不过还是一有机会就凑到那些漂亮马车和一匹匹英俊神威的马儿前面去,和赶车的说几句献媚讨好的话,如果能够得以摸一摸光滑的车身和如绸缎般华美的马鬃,一会儿上山放牛和小伙伴就有了可以着实吹嘘一番的本钱。

有男孩家的,推车运粮,不费吹灰之力,可是没有男孩家的,可就苦了。通常都是老头子在后面推车,老婆子在前面拉车。这样的人家要么是膝下无子,要么即使有女儿,也不愿意让女儿抛头露面,做这等苦力。即使是最穷苦的人家,也暗暗幻想女儿有朝一日鹊登高枝。

但也有例外。这不,村子东头山坡上那户人家的主人,一个叫做大桡的老头儿,须发皆白,已经过了七十岁高龄,膝下却只有一个孙女叫伶伦,爷孙俩相依为命。虽然没有劳动力,大桡却一点都不用发愁。因为他有满满一肚子的学问,上通天文,下晓地理,没有人知道他那丰富如大河之水滔滔不绝的知识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不但通晓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风俗礼仪,更懂得一些天上地下的事情,在普通人听来是玄谈的鬼界冥府、天界神宫的奇妙传说,在他却娓娓道来,如拉家常。村子里的几代人都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他是如此地富有智慧,而又如此地谦逊、慈祥,受人尊敬。因此,不用他自己去种地,人们自然便将他家的地垦荒、耕种、收获,将粮食送到了他家的粮仓里。

大桡是一个神奇的人物,而更神奇的是他的孙女伶伦,从小就显示出了与众不同的天赋,那就是对音律的敏感。在她的听觉世界里,似乎无处不是音乐:刮风是音乐,下雨是音乐,甲虫嗡鸣是音乐,鸟儿叽喳是音乐,自然界的各种声响,在她听来都是再美妙不过的动人天籁。不但能感知这种天籁,而且她有一种奇异的本领,随手揪一片树叶,折一根芦管,就能吹奏出优美动听的旋律。她的音乐美到不可言说,上山放牛的时候,牛儿听得忘了吃草;下河洗衣的时候,鱼儿听得出神忘了游动。所有的乐器,她都是无师自通,一经接触,立即便成为此道高手,连浸淫多年的乐师都自愧弗如。伶伦音乐才华出众,人也长得漂亮,小小年纪就出落得如花似玉,如同她家门前池塘里那一丛荷花似的,人如初荷,虽然刚到绽开的年纪,却已经亭亭玉立,风姿绰约,有一种不似人间所有的灵秀之美。

这天早上,当众人都将粮食装上了车,只等大桡和伶伦他们家粮食运来了。可是,远远望去,山坡上大桡家院门紧闭,一点声息都没有。这可急坏了众人,如果再耽误下去,不能按时出发,那么一路上时间就会非常紧,稍有差错,晚上就不能赶到盐池了。

正在张望之际,忽然,有人眼尖,用手一指,嚷了起来:“快看,门开了!”

果然,小小的柴扉打开,从里面先走出来大桡先生,好整以暇地端着一杆大烟袋,接着是伶伦,一袭白色的裙装,手里还持着一支短笛,丝毫没有紧张和慌乱的意思。他们一老一少,出了门就径直往山坡下而来。

这一下,更加令人诧异。他们难道不送粮食来吗?那么到时候拿什么换食盐?

正在疑惑,忽然,又有人用手一指,带着惊吓地喊了起来:“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将目光再次投向山坡上的小小院落,才发现从院落里又出来一个人。不,那不能说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高大的“怪物”。“怪物”足有两米高下,两条胳膊和两条长腿都长得吓人。更让人惊异的是,“怪物”居然能自己走动,一手拎着一只大筐,迈开两条长腿,飞快地从山坡上“走”下来。

“喂,那是什么?”

“是呀,看上去不像人,怎么会自己动呢?”

众人又是惊惧,又是好奇。然而当那“怪物”经过大桡和伶伦的身边,二人却似乎一点都不惊奇,只是跟随在“怪物”身边,从容来到近前。

“大桡先生,请问这……这是什么?是您新造出来的新鲜玩意儿吗?”

“我?哈哈,老夫虽然也懂得一些机关之术,可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大桡先生否定了众人的猜测。“要说到当真动手制作,老夫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那……是伶伦姑娘你做出来的?”

“连我爷爷都承认不行,我就更没有这个本领了。”伶伦也笑着摇头。

“那一定是那小子了!”众人这下子恍然大悟,纷纷冲那个“怪物”喊话:“喂,轩辕小子,你又在搞什么?什么时候偷偷摸摸又做了这个怪物?”

“怪物?你们管我的这个发明叫怪物?”那个“怪物”忽然胸部张开一块木板,露出一张俏皮而英俊的脸孔来。原来是一个看上去八九岁的孩子,头发浓黑,眉毛粗密,一双眼睛大大的,清澈如水的眸子里闪动着机灵。由于操纵木头人过于劳累,一张脸上全部都是汗水。只见他费力地操纵杆柄,“怪物”将两大筐粮食稳稳当当地放在一辆车上。然后,他打开“怪物”胸口上的木门,从上面一跃而下,站在地上。

“哎哟,累死我了!”他呼哧呼哧地喘息着,擦了一把汗珠,甩落地面。

“活该!就你逞能,这么点小活儿,我们随便去两个人就行了,还用这么大费周折?”有人嘲笑道。

“不行,我答应过伶伦,要她看我的机关木头人。我必须说话算话。”

“机关木头人?不是还得靠人来操纵,有什么用?”又有人嘲笑说道。

“机关嘛,我还没有完全设计好。不过我还会继续改进的。等完全弄好了,你们也不用这么费劲赶着马车去运粮运盐,带上一批机关木头人就行了,不吃不喝,还能自己装卸货物,你们到时候就会轻松多了。”

“哈哈,要我们等到你的机关木头人弄成,到时候我们一个个头发白了,牙齿也掉了。”众人根本不相信他说的,一个个大笑起来,前仰后合。

然而,这个被称作“轩辕小子”的孩子根本不去理会众人的嘲笑,而是径直走到大桡先生的身边,恭恭敬敬地问道:“老师,您看我这次改进后的机关木头人,是不是强壮多了,也比原来灵活多了,算是成功了吧?”

“强壮、灵活都够了,但成功还谈不上,因为机关人一定是自己独立操作的,而现在还需要你来操作,这样的机关木头人不过徒具外表而已。”大桡并不因为他制作出了这么神秒的机关人而加以谬奖,毫不留情。

“啊?只是徒具外表啊?”轩辕小子听了大桡先生的话,不由露出失望之情。

“轩辕哥,你也不要难过。就算是徒有外表,能够这么栩栩如生,已经很难得了。”伶伦看他一头一脸的汗水,忍不住掏出一块手帕,上去给他擦汗。

“栩栩如生?不,我要的不是栩栩如生,而是真的自己有生命的机关人。”轩辕小子却根本不理会她的这份柔情,气呼呼将她一把推开。

然后,他就重新跳上机关人,“驾驶”着机关人,往山坡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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