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嘉十六年冬,江州沈府娶亲。世人称赞沈大人高风亮节,遵守诺言,迎娶昔日同窗之女。
十月初七,李幼清出嫁。李母眼含热泪,“我的儿啊,娘终于看到你出嫁了。到了沈家,可不能再任性了,你现在可不是李家女了,马上就是沈家人啦。”
穿着嫁衣的李幼清分外美丽,那耀眼的红衬得她的脸娇艳欲滴,“娘,女儿记得,您一定要好好珍重。”
李幼清辞别母亲,又去父亲灵位前告知父亲这一喜讯,这才回到自己的闺房,等待夫君上门。
不多时,沈卓伦骂骂咧咧地走近,“真是一群土包子,我准备那么多催妆诗,一首都用不上。”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沈卓伦看到坐在那的李幼清,不由得一怔,“你打扮起来还挺漂亮的。”
李幼清听到这话,原来满腹的愁肠都化成一滩春水,心头痒痒的,脸上也映出两团红晕。
“走吧,还等什么。”沈卓伦一把拉过李幼清,屋里两个媒人都笑嘻嘻的,“哟,公子还没取上媳妇就心急成这样,小两口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一天对李幼清来说,或许是最幸福的一天了。沈卓伦比自己想象中更俊秀,刚才还夸了自己呢!自己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难过吧,真是老天眷顾呢。
李幼清很快发现自己错了,沈家大少爷面上看起来翩翩佳公子,内里不过是个酒色之徒,连他秀才的功名也是看着沈知府面上才有的。
结婚还没一个月,沈卓伦就收了好几个婢女作房里人了。其他略有姿色的婢女也不安分,一股脑的就往沈卓伦身边转,连李幼清这沈府少奶奶,都不放在眼里。
沈夫人也不是好相与的。一方面,嫌弃李幼清出身不好,给不了儿子帮助;另一方面,沈夫人本想解除婚约,把自己娘家侄女嫁进来,李氏的存在,生生断绝了她的想法。沈夫人看李幼清,也是越来越不顺眼了。
相公不爱,婆婆不喜,李幼清在这样的处境下,逐渐变得憔悴。
一日,李幼清独自在沈家园子里闲逛,东南方的小角落里坐落着一个小院子,门锁紧闭。
李幼清很是诧异,这东南方可是最尊贵的地方了,这小院子里住着的是谁?
院子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婢女和一小厮。
“维夏姐姐,你说公子怎么吃的越来越少啊,公子这病刚好,这病啊,就得吃多点,身体才好的快啊。”小厮跟身边的婢女抱怨。
那婢女也是不停地抱怨,“陶陶,咱们做奴才的,也不能说什么啊,只能把饭菜做的更好吃些,让公子进的更多些。”
李幼清认出那个婢女正是周公子身边的人,连忙上前,“姑娘,你怎么在这?”
维夏吓了一跳,“哟,这不是李姑娘吗?”几日不见,原来的李姑娘倒变成妇人模样。
陶陶平时和沈府的人接触比较多,自然知道眼前的妇人正是几日前沈大公子新娶的媳妇。陶陶拉住了维夏,“姐姐,这是大奶奶。”
维夏不敢再嬉笑,连忙认真地行了个礼,“请大奶奶安。”
李幼清连忙扶起维夏,“姑娘客气,不知道周公子是不是也在这?”
维夏还没说话,陶陶就开口了,“大奶奶,您怎么认识我家公子?”
维夏推开陶陶,“去去去,还多什么嘴,还不干活去!”
陶陶还想回嘴,又看了看维夏的神情,只得先行离开了。
维夏道,“我家公子是沈大人的远亲,借住在这儿,大奶奶有什么事吗?”
李幼清有些不好意思,“我刚嫁进沈家,连公子这门亲戚都不知道,不知今日公子愿不愿意见我?”
维夏笑着说,“大奶奶,您不要恼了奴婢,公子刚用完膳,现下正午睡呢,您要有什么事不妨改日吧。”
见维夏如此,李幼清也不好再说下去,只好先行离开了,不过,心里倒留了个心眼。周公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住在沈府?
晚上,用完晚膳后,沈卓伦照例又去丫鬟房中鬼混,李幼清悄悄向收拾餐具的燕儿打听,“燕儿,我看那院子东南角不是有一个院子吗?那怎么空着的?”
燕儿一边收拾一边说,“哟,奶奶,您可弄错了,那里可住着周公子呢。”
李幼清装作好奇的模样,“那周公子是什么人啊,怎么住哪去了?”
燕儿见大奶奶如此感兴趣,凑到李幼清身前,偷偷地说,“大奶奶,您可不知道,那周公子说是老爷的亲戚,”燕儿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才接着说,“可老爷对那周公子那么好,府里有什么好的都送过去了。前一段时间,那周公子不是病了吗,老爷急的和什么似的,我们都说啊,那周公子肯定不是什么远亲。”
燕儿没说完,故意吊着李幼清。李幼清果然上当了,急着问,“那周公子和老爷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燕儿故作神秘,“前两天奴婢去太太那,得闲偷听了几句,太太可说周公子是老爷的私生子呢!”
见李幼清吃惊的模样,燕儿更得意了,“太太还说,老爷年轻的时候在外面养了外室,被太太发现了,打发了,他肯定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奶奶您说说,他要不是老爷的儿子,老爷凭什么对他那么好?”
李幼清陷入的沉默,燕儿还在说,“说是说来江州参加乡试,也没见他和公子一样,出去和那些士子们聚会啊,整天呆在院子里,府里就没几个人见过他。”
“奶奶还不知道呢,他刚来的时候,老爷还把府中只有的小厮都拉过去,让那个周公子挑呢。就连公子身边的宝儿都去了呢。”
李幼清更是惊到了,“宝儿可是从小陪着大爷的呀!”
“可不是嘛,您说老爷那么看中,他就挑中了那个陶陶,啧啧,那可是克父克母的主呀,不吉利啊。”
李幼清接着问,“老爷没拨侍女过去伺候吗?”
燕儿说,“有啊,他不要啊。不过他身边的侍女,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啊。那个年轻一些的,叫什么维夏的,更标志呢。”
李幼清细细琢磨燕儿的话,越想越觉得那周公子不简单。那个时候,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可不是富家子弟吗?如今,又在沈府遇上了,他果然像燕儿所说的是老爷的私生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