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的生活是极为枯燥而残酷的。
每天除了睡觉、吃饭、便便，就是不停地训练。
机器人是冷血无情的机械，只知道按程序实施训练计划，达不到要求就立即进行惩罚，根本没有半点人性。
——华子曰，养成一个习惯大约需要30天，然后它就如影随行、习惯成自然了。
起初的一段时间里，张云熙每天都累得死去活来，简直到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步。但是越往后，他就越习惯，头脑意识和身体肌肉都形成了记忆、烙上了印记，并日积月累不断强化，成为一种条件反射和本能反应。
再者，有郭靖这个克隆儿的陪练、陪伴，使他减少了孤独感。而且，他还把郭靖当作竞争比拼的对象，特别是当他发现郭靖具有极佳的先天优势后，更加激起了遇强则强的斗狠劲儿，从而使“要我练”变成了“我要练”。
艰苦卓绝的训练、神秘封闭的环境、冷血无情的机械，常常使张云熙忘记了自己的存在，甚至到了麻木不仁的程度。
只有晚上躺在床上睡觉前那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还有许多疑问之鱼在脑海里游荡。
那条最大的疑问之鱼是，为什么他在这里？他们训练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按照正常逻辑，刻意训练一个人自然是希望其变得强大，并能够在练成后加以利用，从而达到训练的目的。
那么，张云熙的利用价值在哪里？
克隆儿郭靖将来又会被派到什么用场呢？
这些问题困扰着张云熙，但似乎根本没有影响到郭靖。他的智商、体商都很发达，远远高于常人，但情商似乎十分低下，好像一根呆木头，似乎没有七情六欲，不懂什么喜怒哀乐好恶欲，心灵如同不毛之地、寸草不生、一片荒芜。
尽管张云熙非常耐心地试图和他进行心灵上的交流沟通，但似乎是对牛弹琴，效果并不明显。
他如同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在训练场上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苦和累，训练非常拼命、玩命、不要命。
也许，他也不懂什么生命意味着什么。
在这里，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了。张云熙觉得每天过得都很慢、很慢、很慢，根本不知何年何月、今夕何夕。
为了记录时间，每过一天，张云熙就拔掉一根头发藏起来，随着头发越攒越多，他攒的头发也从几根变成了一束。
不过，那些都是郭靖的头发。张云熙第一次拔郭靖的头发只是出于好奇，他发现他的头发直又粗、又黑又硬，好像一根根插在脑袋上一样，于是他就在郭靖不注意的时候拔掉了一根。他以为郭靖会嗷嗷大叫，跟他吵一架，甚至干一架，但出乎意料的是，郭靖大概是感到疼痛，皱了一下眉头，但并没有对他大喊大叫，没有过激反应。
张云熙拿着郭靖的头发把玩了很久，本来想扔掉，可是又觉得可惜，转念一想，灵感突如其来，心想古人以绳结记事，我张云熙就用头发计时。
于是，张云熙每天固定拔一根郭靖的头发。郭靖对此习惯成自然，到了后来连哼都不哼一声。
一天晚上，张云熙拿出头发数了数，发现已经有99根了。“天啦，我们进魔鬼训练营都快百天了。”
他一时兴奋，难以入睡，看着郭靖在旁边床上睡得格外香甜，于是使劲推他叫醒了他。
郭靖揉了揉眼睛，问道：“为什么叫我起来？”
张云熙低声问道：“你猜猜，我们来这里多长时间了？”
“九十九天。”郭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张云熙听了瞠目结舌，半天没回过神来，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你一问我，我的脑子里就出来了这个数字。”郭靖说道。
“不可能吧。咱们这里又没有手表，没有日历，你是怎么计算的时间？”张云熙感到不可思议地问道。
“每过一天我自然就记在心里了。”郭靖说道。
“我去。你怎么就那么自然。我不相信。为了记清楚准确的天数，我拔了你99根头发。”张云熙一边说，一边拿起郭靖的头发，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拔了我这么多头发，就是为了计时吗？”郭靖问道。
张云熙得意地笑道：“是啊，你要是早说你能记住时间，我就不用拔你的头发了。每次拔你头发都很费劲呀。”
郭靖依旧不嗔不怨，说道：“那以后就不要拔我的头发了，每次拔都很疼。”
“那你不早说啊。我以为你没感觉呢。”张云熙笑道。
“好吧，我现在告诉你了，睡觉吧。”郭靖说完，又要倒头就睡。
张云熙丝毫没有睡意，伸手推了推他，问道：“咱们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了，你想过为什么吗？”
“没有。”郭靖说道。
“你这人真是没心没肺，没头没脑，咱们像被训练畜生一样，天天练得死去活来，你都无问西东？”张云熙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弹了一下郭靖的脑门。
郭靖说道：“我不懂为什么要问西东。”
张云熙气呼呼地说：“简直是对牛弹琴。你到底是不是人？”
郭靖说道：“你是人吗？”
张云熙简直要被气炸了，瞪眼说道：“我不是人，难道我是神仙吗？”
郭靖问道：“神仙是什么？我和你一样，你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张云熙已经无语了，沉默良久才说道：“你不过复制了我的外壳而已，我们怎么可能一样？”
郭靖问道：“什么是复制了我的外壳而已？”
张云熙原本对这次对话的期望很高，真心想和郭靖交流一番，没想到实在是进行不下去，只好无奈地作罢了，说道：“睡觉吧，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郭靖很听话地倒头就睡了，很快就睡着了。
张云熙心里想：“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不由地长吁短叹，感慨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