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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方明真出嫁

转眼明真婚期将至,以方、陈、叶三家的关系,自然少不了陈家和叶家的到场了。明真的婚礼排场很大,光伴郎伴娘就足足四对,取{四四如意}{八八大发}之意。

因为在农村,婚礼都是按着旧俗去置办的,所以明真并没有穿着洁白的婚纱,而是中国传统的大红色龙凤婚服,头饰,耳坠,项链,手镯,戒指全是黄金做的,看得出黄家出手很是阔绰,明真嫁给这样的家庭,父母脸上也有光。

新郎八点进屋娶亲,大伙天还没亮就纷纷起来准备。黄家人安排了一个跟妆师随行住在方家,其他人不是准备祭祀的酒菜,就是安排鞭炮,还有一个约十寸的竹制圆形米筛,摆在门边的桌上。桌上用四个大瓷海碗分别装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着早生贵子。墙上,窗户,就连摆件都贴着大红囍字,新娘房间更是挂满了同心结,床头也贴着用剪纸剪成的一男一女牵手图,示意携手白头,永结同心。嫁妆是一整套的家庭卡拉OK和一个大青花瓷花瓶,上面的花纹样式为荷花,边上还描着金线。方家从前开过瓷窑厂,后来因为一场大火化为灰烬,这个花瓶是当时唯一留下的物件,也是明真的祖父亲手烧制,绘上花纹的。

“姐,你说那个是干嘛的?”佳瑜第一次参加婚礼,心里又紧张又兴奋,对什么都很好奇:“我看电视新娘都会丢捧花,你说等会儿明真会丢吗?”

佳慧捂嘴笑了一下:“明真举行的是老式传统的,丢什么捧花啊!至于那个哪是簸箕,是米筛,是待会用来遮住明真的头的?”

“为什么?”佳瑜更加好奇了。

“新娘子出嫁,用米筛遮住新娘的头,预示”米筛拿高高,婆家娘家代代好“,等会替明真拿米筛的是咱妈呢。而且一会儿明真还不能下地,得由大舅子,也就是明辉背着上车,背进新房,除了拜祭祖宗之外就连跨火盆都得明辉背着。”

“这又是为什么?”

“头不见天脚不落地,这样才吉利。而且新娘哭的越大声代表两家将来越兴旺!”

佳瑜恍然大悟:“还有这样的说法,姐姐你怎么懂得那么多?难怪明真一大早就在哭,跟妆师都不知道补了多少回妆了。”

佳慧又笑了:“是出门的时候哭,刚才哭,那是舍不得娘家。”

“那妈和明辉岂不是得跟过去新郎家?”佳瑜又问。

“不止他们,咱们俩也得跟着过去呢!而且明玉也得跟过去一起吃酒。”

“那明辉的爸妈去吗?”佳瑜又问。

佳慧依旧很耐心的跟她解释:“他们不过去,明玉是小姨,要跟过去坐”鸡屁股“的!”

农村一般过年或是有什么大事,开席的时候,主席都会放一盘鸡肉,鸡头、鸡翅、鸡爪、鸡屁股放开,谁坐哪个位置都相当讲究。年轻一辈的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知道怎么传下来的,就连老一辈的人对于这个规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既是老祖宗世代相传,想来也是错不了。

“你在想什么?”佳慧见她刚才还兴致勃勃的,一转眼怎么一脸疑惑起来了。

“我听说结婚不都有喜婆吗?怎么没瞧见?”

佳慧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说:“我听说喜婆临时病了,他们一时间没找着,所以就请妈代劳了。左右咱们两家关系好,倒也没什么所谓。”

新郎还没来,明真和轶琴淑敏她们又在房间,明辉他们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只有她们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想帮忙,又怕帮倒忙,只好乖乖坐在一边聊天抬杠。正当她们聊着正入神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女声在两人身后响起:

“佳瑜,你在这里啊,害我好找。”

说话的正是秋霞,邱婷今天没来,泓文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在这里除了明辉明杰,就数佳瑜和她最熟络了。明辉明杰这时忙的脚不沾地的,哪有空招呼她啊,她又不知道该帮什么忙,只好找佳瑜了。

“秋霞,我不知道你也来了!”佳瑜先是一愣,随即冲她咧嘴笑笑,忙拉过佳慧为她们互相介绍:“姐,这是明辉的女朋友秋霞。这是我姐姐佳慧。”

佳慧上下打量了一下秋霞,满意的点点头:“不错。”

佳瑜和秋霞对视一眼,不解的问:“什么不错?”

“明辉的眼光不错,女朋友这么漂亮!”

秋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佳慧眼角一瞥佳瑜,她倒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三人聊了一会儿,听外面的人说新郎的车队开进村了,这才停止聊天紧赶着出去瞧瞧。

来迎亲的一共六辆轿车,第一辆为伴郎伴娘专座,第二辆才是婚车,车头用粉红色玫瑰花布置成一个大爱心,爱心中间站着一对小熊,每辆车都挂着许多红气球和红色彩条,就连车窗也贴着大红囍字,当真是喜庆极了。

这时候只要有人上前对新郎说吉利的话新郎就得给红包,后面的伴郎一个派烟一个派糖。

“早生贵子”

“百年好合”

“白头偕老”

“事事如意”

没一会儿新郎手里的红包就去了三分之一,好不容易进了门,又得先拜见新娘的父母和宗亲,给姨子舅子派红包,征得同意才能来到新娘房前。

伴娘团里,除了佳慧和佳瑜两姐妹,另两个则是明真的表亲紫妍和紫嫣。而伴郎团里,一个是黄灿的堂弟黄伟文,另三个分别是黄灿的同学孙志忠,廖君毅和许福清。

这是佳慧两姐妹第一次见黄灿,只见他身高有一米七五,高而瘦,戴着眼镜,春风满面,谈吐文雅。常言道【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而今见黄灿娶明真这排场,这神情,正是应着后面那两句了。佳慧二人见明真果然找了个金玉良人,心里也跟着高兴的很。要说新郎和伴郎五人之中,长相最为出众的当属孙志忠,只见他身材健硕,约一米八。微方脸,说话时总是面带微笑,给人一种十分平易近人的感觉。

然而娶亲哪是件容易的事,必须过五关斩六将才能抱得美人归。此时新娘房门口足足站了十人,寓意是“十全十美”。除了佳瑜、佳慧、明玉、秋霞和紫妍紫嫣,另五个不是明真的同学就是同事。大家伙一看见新郎朝这边开来,瞬间跟炸开锅似的喧哗起哄。黄灿这边也不含糊,除了随行的伴郎外,也带了几个同学亲友来帮忙。礼数还是要的,又是发糖又是给红包又是说好话,她们愣是不让他进去。折腾了近半小时,黄灿只好先撤下与伴郎团商量对策,没一会儿就又直扑上前了。这次他们也不说好话发红包了,而是采用计谋把她们一个个分散开来,给黄灿开路。一旁的长辈宗亲看了全是笑的合不拢嘴,这一次黄灿倒是顺利的进了新娘房。

才一进门,黄灿就更是傻了眼的站在原地,嘴长得老大,双腿仿佛灌了铅一样动也动不了。伴娘团里一众女生都捂嘴偷笑着,伴郎团的人觉得奇怪,上前一瞧,瞬间也个个目瞪口呆。只见床上足足坐着五个“新娘”!她们头盖大红盖头,不论衣着,身形都差不多,但是只有一个是真正的新娘子,这下可把他们愁坏了。

“唐伯虎点秋香吗!”

许福清抓着脑瓜子愣愣的说了一句,连他的眉头都眉头皱成【川】字形的了,更别提黄灿了。孙志忠颇为同情的对黄灿说道:“你这结婚,看来真是得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啊!不容易,往后可要对新娘子好点才是!”

黄灿沉默了会儿,上前对着五个【新娘子】喊道:“明真,哪个是你,你动一下好吗?”

话音未落,五个【新娘子】全动了,或手或脚,或扭动两下身子。床上,房间一片大红,看久了眼睛难受得很,黄灿摸着下巴思索了好久也没想起来哪个先动的。

“再这样闹下去怕是要误了吉时了。”佳慧低低的对佳瑜她们说。

“那该怎么办?主意是化妆师出的,我们哪想得到那些。”明玉说。

佳慧不答,径直上前,笑盈盈的对黄灿说道:“既然新娘子不能出声,那就叫她们伸出手来给你瞧瞧,左右你不会连明真的手长怎么样都不知道吧!”

黄灿恍然大悟,冲佳慧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她们再怎么打扮,婚戒手镯总模仿不来吧?佳慧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明玉见状,忙上前对【新娘】们说道:“好啦,你们也听见了,快把双手伸出来吧!”

一时间,五个人十只手齐刷刷的伸了出来。好家伙,这下穿帮了吧!竟然有两个男人的手,当场就被拖了下来,正是明杰和泓奕,还有三个。黄灿左看看,右看看,手终于落在中间那位的身上,然后握住她的手说:“是这个没错啦!”

他轻轻掀开盖头,果然是明真。另两个也陆续掀开盖头下床,一个是同村的女孩,一个是跟妆师的徒弟。

明真穿着大红嫁衣笑嘻嘻的坐在床上,见他们玩的热闹,心里直痒痒,要不是跟妆师不让她下床,好几次她都想冲下来看看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黄灿正欲牵她下来,一旁的淑敏伸手拦住说:“哎,新娘子耳环不见了一只!”

黄灿这才注意到明真右边的耳坠不知所踪,只得和伴郎团一起找了起来。一阵翻箱倒柜没找着,枕头被子也没有,这才正月份,却也把他整的大汗淋漓。

倒是明真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紧闭双唇,眼带笑意,笑而不语。黄灿似乎发现了端倪,上前用嘴对着明真的嘴一吸,果然在她嘴里!

“哇!”周围二三十人同时叫了起来,一时间掌声、叫好声不断,这次明真终于能开口笑了。

黄灿蹲下身帮她穿好鞋,便抱着她来到父母面前,才一跪下,明真的眼泪就收不住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才勉强说出话来:

“爸妈,女儿今天要出嫁了,感谢你们二十多年来的养育之恩。虽然我们家不是特别有钱,虽然有时候日子很苦,虽然我没有读很多书,但是我知道,你们心里对我们四人是一视同仁的,你们心里是爱我的!父母恩情大过天,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你们对我更好,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说到这里,轶琴也忍不住流下泪来,就连在场的人也纷纷泪目。明真又说:

“今天我就要出嫁了,黄灿人很好,请你们不要担心,不要难过,你们不是失去了一个女儿,而是多一个半子回来孝敬你们!”她抹着眼泪,伸出手和明玉明辉明杰的手我在一起:

“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要代替我好好爸妈,不要让爸爸抽那么多烟,还有……还有……”她越哭越伤心,后面干脆什么都不说,抱着明玉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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