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自从我当了记者,了解了这个案子之后,就一直存有这种感觉。”韵怡继续她的叙述,“2001年5月,当时滨江市规模最大的服装生产企业海蓝集团和规模最大的购物商场隆泰商厦签订了一份金额达7000万的天价合同,规定由隆泰商厦于商场的黄金地段为海蓝集团设置专卖场,出售海蓝集团最新一季的湖蓝色系列服装。其实,虽说隆泰商厦是规模最大的商场,可却是在2000年底刚刚建成的,影响力还远不及滨江的几处老购物区,未来发展前景如何还是个未知数,所以,在众多欲与海蓝集团合作的商场中,隆泰并不是很占优势。或许是为了急于扩大自身影响力,做成海蓝集团这桩买卖,隆泰商厦居然答应一次性购进海蓝集团的全部合格成衣制品,并承诺首付70%的定金,5000万。”
“啊?”对于隆泰的“委曲求全”,我十分意外,因为几乎没有商场或是专营户愿意一次性购进厂家所有商品,这等于提前将风险揽到了自己头上,另外,厂家的货款往往都是随销随结,甚至先销后结也是常有的事,首付70%也是闻所未闻,由此可见当年的海蓝集团在服装市场上的绝对优势地位了。
“正因为隆泰提出了如此诱惑人的条件,海蓝集团最终选择了隆泰。隆泰资金雄厚,很快就将5000万打到了海蓝的账户上,随后,海蓝最新一季的湖蓝色系也在6月份正式上市了,也正是借着这一季湖蓝色系的服装,也让隆泰迅速成了滨江市最繁华的购物广场,如此看来,这是一笔双赢的买卖。”说到这里,韵怡的脸色不由黯淡起来,我也明白,意外马上就要发生了。
果然,她继续说道,“可好景不长,就在7月份,忽然有人举报这批湖蓝色系服装根本不是海蓝集团生产的,而是从法国走私来的劣质货,经公安部门查证属实后,就将这批服装如数查封了,如此一来,就给隆泰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可就在公安局试图进一步调查案情,隆泰企图索要赔偿的关键节点,梁天鸿却忽然潜逃了,据说,他一起带走的,还有隆泰首付的那5000万。只是没想到,他还未逃出滨江市,就死于那场意外的车祸中。”
“梁天鸿带走了那5000万?”韵怡的话让我很是惊讶,“梁天鸿虽说是海蓝的董事长,可他也没有权利私自调用属于企业的款项吧?怎么会凭他一己之力就将隆泰的定金全部带走呢?”
“的确是这样。”韵怡说,“可梁天鸿出事后,当时海蓝集团的一名出纳却亲口证实,是梁天鸿要求她将隆泰那笔款项转入了他的一个个人账户里。”
“出纳?是谁?”此刻,黎姗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瞬间扫过了我的脑海。
谁知道什么背景啊?外地人一个!从前也就是个小出纳,不过啊,听说自从梁董事长出事之后,这吕总监的地位就节节攀升那!
我心里渐渐有了一种隐隐的预感。
“名字记不清了,好像姓吕。”韵怡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吕素华!”我脱口而出。
“没错,应该就是这个名字。”楚韵怡说。
“哼!”想起吕素华那天的蛮横样子,我又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不满,“这个吕素华现在居然兼任了煜峰最抢手的两个职务,并且听说她是在梁天鸿死后才一步步爬上来的,我估计她与当年的事脱不了干系!”
“其实我也想过,假如梁天鸿一案有隐情,那么这个吕素华就肯定是个撒谎者!”此刻,楚韵怡的目光也变得异常坚定。
“韵怡,那梁天鸿死后,那笔钱是否追回来了?”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没有,”楚韵怡无奈地摇摇头,“后来公安去查账,发现账户里的钱在梁天鸿潜逃之前就已经被转走了!”
“转走了?”我不由一惊。
“梁天鸿死后,那笔钱却始终没有找到。”楚韵怡继续向我透露着普通人难以探听到的案情真相。
“没有找到那笔钱?”我心里猛地一惊。
“是的,梁天鸿没有随身带走,并且遍查梁天鸿所有的私人账户,也没有发现那么一大笔钱,所以那笔钱的去处,至今还是个谜。”楚韵怡无可奈何地说。
“到现在都没有找到那笔钱?”我更加震惊了,“那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梁天鸿根本就没有拿走这笔钱?”
“当然,非常有可能。”没想到,楚韵怡对我自认为这个大胆的猜测根本不以为然,“可说来说去还是一句话,海蓝众口一词,梁天鸿死无对证,案子就这么一直悬着。”
听着楚韵怡的话,我逐渐也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其实梁天鸿的案子牵扯到的人远不止吕素华一个。”韵怡在谈话中逐渐显出了她理性的一面,“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物,是当时海蓝集团采购部的一个组长,他也证实,那批湖蓝色系服装就是在梁天鸿的授意下,由他从海外非法购进的。这个人好像叫--于森。”
“于森?”我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却感到十分陌生。
“没错,除了这两个人的关键证词之外,公司其他与本案略有牵扯的人员口径也出奇得一致,都说自己负责的业务是梁天鸿授意的。而公司董事会那帮人则是另一幅嘴脸,只要谈及这个案子,全部都说与隆泰那笔生意完全是梁天鸿一人指挥的,自己完全被蒙在鼓里等等。总之,出事之后,海蓝集团除了主动筹款弥补隆泰的损失之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梁天鸿这个已死的人,仿佛偌大的一桩生意完全是梁天鸿自己做的。”楚韵怡说到。
一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全部陷入了沉默之中。
“依依,你想想,那批服装从购进到进入隆泰商厦,前后要经过无数个环节,怎么可能都是梁天鸿亲力亲为的?而董事会那帮人又怎么可能完全不知情?所以我认为,梁天鸿的案子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一是那些事情确实是是梁天鸿董事长一个人自己完成的,且做得密不透风,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二是当时的海蓝集团集体失语,企图让梁天鸿这个死人来承担一切。”楚韵怡说完,便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她的眼神仿佛在很清晰地说道,梁天鸿案,疑点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