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午,大牛通过一番打探,并禀告萧弃,声称后日申时,将在正房大院举办定婚宴,定婚对象正是韩伯瑞与宛儿二人。
闻得此言,萧弃怒不可竭,但他还是选择暂时忍下这口怒气。
萧弃不是无脑之人。
首先,不管什么原因,宛儿以同意了这门婚事,现在闹只会让大众以为他在耍小孩子脾气。
再之,这件婚事需萧天齐与李香伶夫妇的同意,可萧天齐夫妇并没有询问萧弃的意思,也没有第一时间告知他,就证明其夫妇二人并不想萧弃与宛儿成为伴侣。
答案很简单,修行中人随着修为的提升,有着悠久的生命,而宛儿只是一个平凡人,百年之后终将化为一抔黄土,俩人结合必将以悲剧结局。
有人会说可以让宛儿修行吗?然则等她修行有成之日,她已经老去,除非拥有世间顶级的修行资质或是获得一场非凡的机缘,否则绝无可能。
翌日,萧弃与平时一样,修行、练字习文,闲时阅读些炎黄大陆的见文秘史,连宛儿也未发现什么端倪。
某日午后,近申时,宛儿突然对萧弃说道:“夫人让宛儿采些莲子,说是小姐嘴馋得很,非要吃莲子羹不可。”
萧弃深深看了宛儿一眼,随即平静地点头,道:“既然灵儿想吃莲子羹,那宛儿就劳架辛苦些,早些去吧。”
“好的,少爷,宛儿这就去了!”
宛儿说着目光微微有些迷离,有意无意地扫过萧弃的脸庞,双肩竟有轻微的额抖,转身间脚下略显沉重,似逃离般快步出了屋子。
约一刻钟后,萧弃迈步出了自己的独门小院,很快步入正房独院之中。随意斜睨扫去,过路两侧载植了几十种专门酿造百花果酿的珍惜花草,排列很是讲究。
萧弃慢慢从花圃中间穿过,临近主房大厅,便见房屋外门大开,厅内摆着三桌宴席,其中两桌在座的都是萧家的掌柜、头头,毕竟萧家这么大一滩,外面总有些生意往来以供萧家的用度。
而另外的一桌摆在正堂,座上只有萧天齐、李香伶夫妇、管家韩海、宛儿,还有一位身装青色长衫的英俊青年。
见此情景,萧弃虽说早有心里准备,仍心中怒火升腾不休。
稍后,萧弃长长地吐出一浊气,调整心情,就霁颜大蹋步步入热闹的宴客大厅之内。
面朝南门端坐的一部分管事率先目睹来人,不由停下手中的动作,并又对对面席坐的各位打起了眼色。不明所以的人感觉气氛不对,放下酒杯碗筷,纷至寂静下来,场面一下子诡异起来。
这到是提醒了主桌之人,萧天齐为此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不过李香伶为人四面玲珑,见厅中有些冷场,立马换了一副笑脸,说道:“还不快过来,为娘方才还想着让大牛通知你一声,你来了也是正好。”
萧弃点头,却没有搭话的意思,默默来到主桌前,韩海带着青年与坐于青年对面的宛儿连忙起身相迎,管事们一见也跟着站起身来。
面对萧弃的到来,宛儿脸颊微白,眼中带有一丝慌乱之色。
还不等众人出声,萧天齐忙抬起手招呼大家坐下,道:“都坐,都坐,这里都不是外人。”
“是啊,今天大喜的日子,大家都不用客气。”李香伶随声笑道。
众人又依言纷纷落坐,萧弃也随身坐于李香伶的身旁。
而宛儿坐下后就一直低头不语,反观韩海座旁的青年英气勃发、落落大方,浑身带着书倦气,嘴角始终带着一缕微笑,接人待物间更添温文而雅。
正待宴席的氛围尚有些回温之际,萧弃忽地高呼插话,道:“哦?什么大喜之日?我这个萧家少主怎么不知道啊!”
李香伶轻挑黛眉,接着面上故作笑靥如花之貌,调笑地看向宛儿,慈和道:“是你海爷爷家的孙儿看上了你宛儿姐姐,所以来提亲了。我们家一直把宛儿当自家人,今儿把婚事定下来,萧家就是宛儿的娘家人,从此宛儿就相当于我李香伶的半个女儿。”
宛儿面色潮红,似羞不可抑,慌乱地不知所措,低首之间一双柔夷一直撵着衣角不语,不想惹得众人哄然大笑。
“哈哈……”
萧弃觉得这笑声分外刺耳,随即低下头,心头却怒火更盛三分,为此更是戾气上涌,眼中杀意凛冽,一双剑眉都不自觉地轻微抖动着。
他第一次感觉到心脏会如此快速地跳动着,浑身血液如江似海般奔涌。
与此心脏中那枚金灿灿的那枚精血仿如火焰般活了,一缕缕金色血气融入他的血脉之中,使得鲜红的血液染上丝丝金芒。
众人看到萧弃久久低头不语,凭心而论也很理解。但大牛却不这么想,几年的相处,让这位外表憨厚朴实、内心敏感内秀的汉子深深明白,他这位主子可是不吃亏的主。一旦有人涉及到他的根本利益,就断然不会善罢干休,何况是从他身上挖墙角。
李香伶也以为儿子是不舍长期陪伴他的丫鬟,而心生沮丧。
所以她伸手搭在萧弃的肩膀上,动作轻柔而不失优雅,缓声劝道:“舍不得你的宛儿姐吗?你放心,你宛儿姐嫁过去,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况且你海爷爷家离此不算远,想见你宛儿姐还不容易。好了,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说着轻抚萧弃的额头,顺便整理一下他的散乱的鬓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以作安慰。
这一番动作,似乎起了作用。
萧弃渐渐收敛眼中的杀意,重新回归平静,抬起头颅,平澜无波的眼眸死死盯着韩伯瑞,当即问道:“这位兄台,你说你喜欢宛儿姐?请问你见过宛儿姐几面?你知她喜欢什么?做什么?有哪些性趣爱好?又或者她想要什么样的生话?呵呵……哈哈……如若不知又谈何喜欢呢!”
“这…”
韩伯瑞从没有想过这些,一时语塞。
“不知道,是吗?你不会告诉我这就是你所谓的一见终情?难道没有一点见色起意的心思?……这一切都由你们选择,谁又有给她一丝作主的权力?可笑啊!”
场面一片寂静,萧天齐面色微沉,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李香伶的眼神制止了。
萧弃感叹一番,环视一圈,目光如电,又骤然锁定韩伯瑞,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嘲讽道:“恐怕你想要的仅是那一张漂亮的脸蛋儿,想得是如何让她成为你的附拥,从此活在你的阴影中,一生当中忙碌于油盐酱醋、锅碗瓢盆,成为一个理想的生育存在。如果你只是喜欢她此时的容颜,那我萧家岂不是亲手将她推入了坟墓。难道身份就一定决定了命运?如若如此我还真是替宛儿姐不值啊!”
萧弃一边感慨一边无奈摇头。
宛儿怔怔地看向萧弃,心中忽然生起一股勇气,“少爷……”
“萧少爷,我想你是否对韩某有什么误会?”韩伯瑞微微一笑,道。
“误会?我只是实事求是而已。瞧你一身装扮,举止气度应该有功名在身,只怕是要穷尽一生之力追求于高官厚禄、金钱名利。”
“我…”
韩伯瑞正欲辨解。
萧弃强势打断,”你也别急得否认,看你强装笑脸,理应城府颇深,只怕你的功利心更甚儿女私情多矣!等你功成名就,宛儿姐恐已容颜不在,难不成到时又要许你娶个三妻四妾,任尔欺辱?直到半生凄苦,白发蹒跚,临了化了一抔黄土作古?”
“啪!”
说到最后萧弃猛然站起身来,扬手拍在桌子上。
一旁的宛儿泪水一点一滴地悄然落下,眸中的情愫如一汪清泉上涌,又如天山雪莲般在绽放。
而韩伯瑞的眼中闪过一抹羞怒,毕竟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在他的思想里男尊女卑才是正统,听到这些话只觉得有违常伦。女子孝敬公婆,相夫教子乃是理所应当,尊从长辈,顺从夫婿乃是千古至理,难道要女人爬到男人头上,这成何体统?
韩伯瑞面色冷然地缓缓起身,俯视萧弃,露出鄙夷之色,不齿道:“无知小儿,你年不过二七,有何资格在此妄论男女之情?当真是有违先贤的教导,不知所谓。”
萧弃当即冷声回讽道:“眼界决定命运,你只配生活在所谓先贤编织的牢笼中,井底之蛙安知天地浩瀚?”
“哈哈,你一个稚儿也敢妄论先贤,也不怕当今圣皇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韩伯瑞大笑地喝问道。
此言一出,原本还面露愧疚的李香玲面带薄怒,看向韩伯瑞的目光露出一丝不善。
但谁也没想到宛儿这时猛地站起,冲着韩伯瑞高声喝道:“够了!你韩伯瑞我宛儿高攀不起,从今以后我生是萧家人,死是萧家鬼!”
萧天齐与李香伶闻言无奈对视一眼,一众管事更点哗然,面面相觑,互相低耳,场面顿时噪杂。
韩伯瑞为此更是面红耳赤,眼中的怒意难掩那抹蕴含的丝丝恨意,便狠狠一甩衣袖,对着宛儿怒声道:“好!你很好!你会后悔的!”
话音刚落,韩伯瑞带着怒容负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