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儿!”
萧弃猛地转过身,顿时浑身一震。
此时正有一位身穿黑袍的冷俊男子手持匕首挟持了宛儿,此人名为黑芒,乃是六皇子的近卫(前文中为李乾坤秘传信件之人)。
黑芒这次随李乾坤前来萧家,与黑羽一般皆是李乾坤的暗手。
在内卫踏足此地之前,黑芒就已秘密进入了萧府,进行了详细的探察,主要了解萧家之中是否有老一辈强者留存于世。
于是李乾坤也正是得益于他的消息情报,才得以放下戒心进行全面的围困措杀。
就在内卫进行屠杀期间,黑芒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位倾城绝美的女子被三名内卫强行托入屋中,欲要施行那苟且之事。
他观此女俏丽绝俗,脸颊处还隐有桃红,知其仍是处子之身,旋即心中一动,起了别样的心思,便出手杀了这几名内卫,救下了这名女子。
不过杀人也是迫不得已,他黑芒是六皇子的暗子,这些内卫可不认识他,便只好杀了。
当然他也不是同情心泛滥之人,只是见此女美艳,便临时起意欲将其送于主子,也好添上一房美娇娘以表忠心罢了。
可是万事难料,不想最后出现萧弃这个异数,打乱了他原本的打算。
直到萧弃杀光阻拦的内卫之后,躲于暗中的黑芒为了主子安全思虑,最后才不得已以手中的女子为人质威逼萧弃。
“少爷!”
话不多说,就在宛儿见得萧弃的一瞬间,泪水如梨花带雨般流淌,一张煞白的俏脸让人见者疼惜、闻者落泪。
但那微颤的娇躯虽显柔弱可人,一双明亮的眸子却分明带着倔犟,那是一股不屈服易不畏生死的决然。
“站住!我知你武艺高强,你若再往前一步,我就只好杀了她。”
黑芒手中的匕首紧逼着女子颔下动脉处,脖间一条淡淡的血线竟隐约可见。
萧弃被迫停下脚步,心中压抑着惊天杀意,表面却故作平淡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围攻我萧家?抓我至亲?”
若能施延一时,自然也是黑芒乐于见成之事,便面带奚弄的模样,道:“很奇怪吗?嘿嘿……也不妨告诉你,这一切起源都缘自你的母亲,当朝皇后娘娘的嫡长女,大乾帝国最尊贵的明珠,兰陵公主。桀桀……那可真是尤物,为此当年不知迷倒了多少青年俊杰!可惜十六年前,你的母亲因不满当今国主的赐婚,逃至于这天京城,竞与一介平民富户结合生下尔等孽种,如今国主知晓龙颜震怒,直欲将你们兄妹除之而后快。你还不晓得吧?此番领头之人就是当今国主最宠爱的六殿下,你名义上的舅舅,呵呵……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啊?”
萧弃眼中闪过一抹震撼,但他终究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年郎,稍整心态,随即说道:“原来如此!真是谢谢你的坦诚相告,但我不明白的是,你抓一个不相关的丫鬟作什么?你以为我会为了她向你妥协,呵呵,难道你不想要你这狗命了吗?”
说到最后,萧弃的目光已越发淡漠无情。
“萧弃,你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可惜呀,若不是吾三日前就隐藏在萧家,说不定还真让你骗了!啍啍,你说是不是啊?”说着,他用匕首挑起宛儿的下颚,戏谑道。
“你!”
萧弃深吸了一气,压下心中杀意,叹道:“好,你说吧,想怎么样才能放过她?金钱、秘宝、玄功绝技,萧家有的你都可以拿去!有了这些,你大可以开创一个一流的武道家族,这不比你为人卖命,头别在裤腰带上要强得多?”最后,明显有诱导嫌疑。
“呵呵,听起来不错,可我黑芒我信不过你呀!除非……”
黑芒嘴角一勾,面上故作迟疑。
“除非什么?”萧弃双眉微蹙,急忙问道。
“除非你现在跪下,束手就擒,我才能放心不是?放心,我不会杀了你,不然我又如何得到宝藏呢!”黑芒声情并茂地提议道。
萧弃双眼逼视着黑芒的双眼,心中的杀意仿若牢笼中的野兽直欲择人而噬。
“好!我、我跪!”
萧弃面无表情地单腿缓缓跪下,目光紧紧直视着黑芒。
“少爷!别听他的!”宛儿俏脸一滞,带着一丝痛楚潸然泪下,不忍地摇着头。
就在萧弃单膝落地之时。
“不!”
忽然宛儿双手猛得推开黑芒的手臂,哽咽地向萧弃跑来。
猝不及防的黑芒慌忙中回过神来,一双阴寒冷眸闪过懊恼之色,随即他面色一狠,手中的匕首便狠狠刺向女子的后心。
电光火石之间,萧弃探手从腰带内侧挟出一柄三寸余的飞刀。
“咻!”
这一刀似化作一道银色的匹练,疾射而出。
“噗!”
一刀即中,刺穿喉咙。
“噗嗤!”
与此黑芒的匕首也同时刺进了宛儿的后心,一朵凄美的血花绽放开来。
“宛儿!”
慌恐带着许些颠狂的呐喊,响彻在这美丽的夜空之中。
一道疾影闪过,萧弃一把抱住即将落地的宛儿,一个趔趄跪坐在地。
“不!你不会有事的!”
萧弃双手颤栗着,满脸的惶恐。
“唔……咳咳……”
此时的宛儿凄美的俏脸上秀眉微蹙,似强忍着身体上传来的疼痛,勉强地露出一抹笑容,半抬起藕臂似乎想要触摸萧弃那满是血污的脸庞,偿试着却怎么也抬不起,抬不起来。
萧弃面色一颤,赶忙抓住宛儿的手贴在自己的面庞。
为此宛儿的笑意更浓一分。
萧弃直到现在仍不愿相信这发生的一切,泪水簌簌地划落脸颊。
“不,不要,宛儿,你知道的……我还没有过成人礼,再过两年……我就可以娶宛儿为妻,这不是也是你所期望的吗?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留下我一人,我求你!求你!”
宛儿虽然已感觉到自己的生命点点流逝,但对上萧弃那焦急中带有恐惧的目光,俏脸上仍旧满是幸福的微笑,似要以这种方式减少萧弃内心的痛苦。
“萧郎,宛、宛儿不许、不许萧郎为我流涕,你要做一个幸福的人,将来你、你一定会、会找到一位比、比宛儿更爱你的女子,若到那时,萧郎一定要记得珍惜,知道吗?”
宛儿的手指轻触萧弃的脸庞,泪水已不住流淌,那绝世凄美的容颜之上竞泛起了回光反照般的润红,声若蚊啼。
最终。
“萧、萧郎你能叫宛儿一声娘子吗?”
宛儿那羞涩的悄脸中带着一缕期盼。
萧弃强忍心中撕心般的痛楚,将头轻轻地帖在宛儿那开始苍白儿的脸颊上,啜泣道:“娘子、娘子、娘子……下辈子,萧弃娶你!”
宛儿躺在萧弃的怀中,一双美目带着幸福的色彩缓缓闭合,“簌”的一滴泪珠从眼角处滑落,似代表着她的凋零。
“宛儿?”
良久,萧弃不可自信地紧紧抱着宛儿。
“不!不要!啊……”
萧弃猛得仰头声嘶力竭地仰天长啸,一股常人难以捕捉的悲意涌上心头。
与此之际不想心魔趁机盘踞上萧弃的识海,直欲沉沦他的意识。
“既然已家破人亡,还活着作什么?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废物,这种废材,活着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有个声音不断在他脑海回荡,如同万魔同音。
可此言正中萧弃要害,死意在他心中流淌,随着心神不断沉寂,萧弃抱着宛儿仰面而倒,失去了意识。
“噗通!”
寂静的夜色里一切都如此的寂寥!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正当萧弃最后的一点意念即将泯灭之时,紫府中的神魂为之动荡,使得寄宿于元胎(即灵魂胎衣)中的修真之灵(三足金乌)霍然睁开了那双睥睨天下的金色眸子。
“嘎!嘎!”
两声带有诅咒、不详与死亡的鸣啼声响起,那欲磨灭宿主心神的心魔,像是遇到某种恐怖的存在为之仓惶退劫。
“我是在哪啊?”
萧弃的意识中一片沉寂,似有无边的黑暗正吞噬着自己。
“好累,我好累,好想美美地睡上一觉!”
忽地一点亮光照亮点点心湖,心湖中出现了他与宛儿的身影。
“少爷,宛儿能叫你一声萧郎吗?……萧郎,宛儿这辈子不求名媒正聚,就算一直以丫鬟的身份伺候萧郎,宛儿此生也无怨无悔!……萧郎,你能叫宛儿一声娘子吗?”
“宛儿!”
萧弃喊着,似要伸出手抓住什么。
画面一转,一间秘室中一个小女孩抓住萧弃的手臂,道:“哥哥,灵儿怕儿!”
“灵儿?”
接着画面再次一变,两个黑衣人背着重伤的爹娘远去的身影。
“不!”原本仰倒在地的萧弃猛然睁开了双眼,嘴巴开阖,沙哑地低吼道。
那双眼中透露出的是怎样复杂难言的情绪,但不论如何其中都有了一丝生的意味。
随后萧弃只感到眼皮重若千斤,被迫闭上了双眼,头一歪,就再次昏迷了过去。
就在萧弃昏迷不久,一位面带纱巾,身段曼妙的青衣女子来到此处,见得一地的残尸横卧在此,微微蹙起黛眉,一双冷冽清澈的眸子中闪过厌恶之色。
“嗯?竟还有活口,好个命大的小子!”随着气机变化,目光不由锁定在一位昏迷的少年身上,不由感叹道。
理所当然的也发现了趴伏在少年胸前的少女,不过当她看到插在这女子背后的匕首时,娇躯不由一震,暗道:“好个重情重义的女子!唉,可惜了,为何世间受苦难的都是这般忠义的女子?”
女子的声音清澈空灵,纯净甘甜。
就在她收回目光,不经意地又瞥了一眼妙龄女子那插在背上的半截匕首。
“咦?”
青衣女子轻咦一声,出于好奇她上前伸手搭在女子的动脉处,又翻开少女的眼帘,发现瞳孔虽有扩散的趋势,身体内仍有一点隐晦的生机不曾消散。
“还没死,这丫头好大的气运,这匕首哪怕多深出一丝一毫,怕是也留不住这卿卿性命了!”
青衣女子随从百宝囊中拿出一白玉瓷瓶,将身前的妙龄女子扶起,捏住其两腮破使其贝齿微微开阖,小心地为其服下灵液。
“希望这瓶‘灵髓玉液’能暂时吊住你的性命,待我将你带回圣女宗,想必师傅一定能救你一命的!”
说罢,女子手中多出一口白玉舟,随口念出御宝法诀,将白玉舟拋出,此舟迎风而涨,眨眼间已有丈许长。
青衣女子衣袖微抚,宛儿的身躯被一股无形念力托起,飘浮进白玉舟内。
而她踏步蹬空,衣带随风飘扬,如画卷中飘渺的仙子虚空起舞。
此女竞瞧也不瞧下方的少年一眼,踏上白玉舟,转眼舟身化作一道璀璨的流光划过天边。
清晨,太阳初升,朝阳映射大地,一缕阳光照射在萧弃的脸庞,迫使他醒来,只见他先是微微皱起眉头,又慢慢地掀起眼帘,霎时露出一双无神且布满血丝的眼眸扫视向天穹。
“这是……”
萧弃似有所觉,昨晚发生的一切重新呈现在脑海之中。
“这不是真的!”
他面色蓦然大变,目光闪烁不定,慌忙翻起身子,摇晃地跪坐于地,眼睛四处寻觅,双手疯狂地四处摸索着,似乎寻找着什么。
“宛儿,你在哪里?不可以调皮哦!你又想藏起来吓唬我对不对?宛儿你出来啊!”
呼喊到最后,萧弃瘫跪在地,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声泪俱下。
一番发泄之后,萧弃渐渐收敛心神,心中警钟一响,翁鸣不止,似乎察觉了什么。
“不见尸首也不见得是坏消息,有可能宛儿并没有死,让人救了也未可知!”
萧弃自我安慰一番,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他抬头看了看已东升的太阳,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暗道不好,“昔时家中的仆人早该起了,为何不见一人?难道……”
萧弃忙起身向仆人们居住的院落跑去。
只半盏茶的功夫,他进入一处院子,抬眼就看见屋门前一壮硕男子趴伏于地面之上。
萧弃心中“咯噔”一下,面色登时一滞,随缓步上前,长呼了一口气,蹲下身一把掀过尸身。
不错,是大牛,那外表憨厚,内心却油滑似狐,但又屡次被自己捉弄的人。
萧弃闭上眼,伸手抚过那双惊恐不安的眸子,不忍看其死不瞑目的样子。
“为什么?”
萧弃猛然睁开锐利的双眸,仰头问向苍天。
少顷,萧弃无奈起身,又向其它房屋走去,一间一间的找着,又一次一次失落地踏出房门,最后发现七十几口竟无一幸免,恐怕除了大牛与几个守夜人,其它人全部是在睡梦中被人割喉杀害。
萧弃心中在滴血啊!
同时他的心在不断地打击又重塑的过程中也越发坚韧,更多的是化作滔天的恨意。
那股脑恨怨愤,是对皇室!是对当今国主!
萧弃双目血红,紧咬起牙关,骤然一拳打在墙壁之上。
“轰!轰隆!”
一面墙壁上裂纹不断,又轰然倒塌,掀起一片尘污。
良久,尘灰落尽。
萧弃仰天承诺,“这笔血债,我萧弃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