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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所有会飞的

“女王”的决定

巴拉克从参议院办公大楼里出来,走上宪法大道,落叶在寒风的裹挟中旋转。“你来了!快,要不警察叔叔就要造访我了。”艾米莉说着迅速打开车门。一名警察正在十字路口怒视着她,“我跟他说我在等我父亲,说他是来自南达科他州的资深参议员,你也不符合描述。”说完她快速起步,倏地从路边开射出去,同时在他们后面响起一声愤怒的哨子声。“去哪儿,狼?吃午饭?”

“午饭,当然要吃,但是简单点儿,艾米莉。先去大使馆吧。”

“行。”她用拇指戳戳后座上的一只篮子,“我准备了一顿野餐,让那些餐馆和服务生见鬼去吧。天哪,怎么拖了这么长时间?”

“亨利·杰克逊正好是个非常忙的参议员。我不应该让你来接我的——”

“没事,没事,挺好的,我最终还是接到你了。你们达成什么了吗?”

“是的。”

“跟我说说吧。我从来都不往外传,你知道的。”

“好吧。”

她紧闭嘴巴听他讲,不时眼光锐利地斜瞥他一眼,就像她父亲那样。“挺吸引人的。你怎么这么了解他?”

“从我当武官的时候就了解了。他那时不太了解中东这块地方,经常跑来问我一些问题,现在他也不太了解,真的。也许他应该和参议院外交委员会主席展开更多交流,但是像他们那一类人有太多的人找了,到最后他们还是不得不依赖幕僚,或是他们信任的人。”

“他怎么知道你不是在给他灌输谣言?”

“因为我没有。那些伙计对真相真的很敏锐,尤其是他,更是敏锐。”巴拉克顿了一下又说,“而且,这可能没多少关联,不过说说也无妨,我们那时在社交方面也时不时驱车造访杰克逊,他对娜哈玛很着迷。”

“哈哈。关联还大着呢!这个城市中有两种效果极好的润滑剂,就是可靠和魅力。”她用拳头轻轻打了一下他的下巴,“可靠更加稀有,朋友,以后我再告诉你。”

大使馆上面的蓝白色旗帜翻飞拍打,猎猎作响。站岗的不光是警察,还有以色列安全官员。巴拉克和以色列安全官员飞快地说了几句话后,对艾米莉说:“艾米莉,他们让你把车在那辆电视台的车后面停十五分钟。到时候我就出来。”

“到时候我过来吧。”

狄尼兹大使还在打电话。整个上午他都在游说人们支持空运,人们也都热烈地响应。电话中地方长官们、参议员们、专栏作家们、电视节目主持人们、主编们全都表现积极,巴拉克从这里面觉察到基层民众非常踊跃支持这一事实。美国人已经意识到,如果政府到此时还不进行空运的话,那么以色列将处于巨大的危险之中。

狄尼兹对《纽约时报》那位最牛的记者詹姆斯·赖斯顿说:“你的专栏文章给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苏格兰人’,一针见血。没错,苏联萨姆-6型导弹是击落了我们的‘鬼怪’战机。这是一大打击,我不否认。我们猝不及防地受到了袭击。这全是真实的,但是……不,不,我没有指责,上帝也不允许。我们国家依然期待着美国的善意。在战争中,把握时机是重中之重,可迄今为止,我很遗憾地告诉你,承诺给我们的援助依然没有到来的迹象……谢谢,‘苏格兰人’,我很感激。古尔将军办公室会向你提供一切细节的。从你开始,不会再有任何秘密。”

狄尼兹兴冲冲地挂上电话,把椅子转过来面向巴拉克。连续几天都没睡觉了,他依然兴奋得不得了。回应他的电话并不总是强有力或者愿意帮助的回答。“嗯,亨利·杰克逊带来什么好运了吗?”

“他要给国防部部长打电话。”

“他会吗?”狄尼兹坐起来,“可能性不大吧?他会打电话?”

“他会的。Gemacht(已成交的买卖了)。”

“谢天谢地。什么时候?”

“就在午饭之后。”

“太棒了。他给我的回答只是模棱两可地承诺说要调查。兹夫,干得好。你已经在伊甸园里挣下你的位子了。”

“下一班回国的飞机位子怎么样?”

“这个要困难得多喽。你要留在这里,直到空运开始。这是果尔达的指示。”

巴拉克回到车上,艾米莉问:“我们有多长时间?”

“大概一个小时吧。”

“一个小时?只有一个小时和你单独在一起?我的上帝哪,半辈子了。我们走吧。哎,国防部那边真的有关于你的言论,你知道吗?”

“关于我?为什么呀?我这种无名小辈。”

“嗬!一个白头发的幽灵人物从以色列飞过来执行一项神秘任务。跟锡安长老礼仪完全不相称。”她在马萨诸塞大道拥挤的车流中冒险地左插右绕,“见鬼,我可不想把我们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该死的车里。狼,帮帮我吧,就因为知道你在这儿,我发现自己就睡不着觉了,简直难以置信。我饱受着煎熬呀。你儿子怎么样?你还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很好,海军还在创造奇迹,迄今为止他还没有负过伤。”

“娜哈玛对此一定很高兴。”

“谈话终结者”出来了。他们又一次沉默下来,一路上再没说话,最后她把车停在一处荒芜干枯的草坪边。“拿上那个篮子,亲爱的,跟我来。”他们穿过杂乱的灌木丛,走到围绕着“潮汐湖”的弧形小路上,小路外侧栽满了樱花树,树枝掉光了叶子,都光秃秃的,凛冽的强风阵阵吹过,并不深的蓝色水面上泛起圈圈涟漪。“我很喜欢这些可怜的过季树木。‘荒芜的歌场,曾是鸟儿啁啾的地方。’这儿有条很不错的长椅。”

“‘荒芜的歌场’——这是艾米莉·狄金森所作的诗吗?”

“兹夫,拜托,是莎士比亚!”她打开那个篮子,“说的是关于真爱坚持的程度,无论一个人变得有多老或多没有吸引力。给人以安慰,对吧?我正打算跟巴德离婚。”她递给他一个三明治,“这是火鸡肉,还行吧?没有太多蛋黄酱。”

“什么?你再说一遍。”

“火鸡肉,少吃点儿蛋黄酱。你是不是更喜欢鸡蛋沙拉的?我买了两个——”

“天哪,女王,你刚说你要跟你丈夫离婚?”

“巴德到现在还不知道,爸爸也不知道。你是听到这消息的第一个人。”他瞪着她,惊得说不出话来,而她则若无其事地打开一个三明治咬了一口,“怎么样?不要像条鱼一样瞪着我,有个女人,名字叫埃尔莎,是个挪威人。这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且很是炽热。我原打算写信告诉你这一切的,打算趴在你的肩头哭。上帝啊,当我收到你那最后一封信时,我都在想我要死了!老狼,你就是我的一只锚,固定着我,使我没有疯掉,你一直都是。现在比以往更甚。你为什么要写那样的信?娜哈玛说什么了?毕竟都这么多年了!”

“跟我说一下那个挪威女人。”

“哦,埃尔莎。我必须得说吗?好吧,从哪儿开始呢?”

“嗯,她长得很漂亮吗?”

“说话就跟个男人似的。我只见过她一次,封面女郎她还算不上。她的确有一双很漂亮的蓝眼睛,蓝宝石一般的眼睛,里面好像藏着冰与火。我以后再说她的眼睛吧。眼睛很美丽,个子很高,差不多跟巴德一样高了。也许就是这样的个子吸引了他吧。谁知道呢?”

“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告诉我的。你怎么想?一如既往地绅士啊,布拉德福·哈利迪。有一天晚上,他喝马提尼喝得兴起,就告诉了我,完全诚实坦荡。那个女人在为一名老朋友工作,一位退役的上校,约翰·史密斯——”

“我认识史密斯。”

“对,你也认识。嗯,他现在是国防合同方面的顾问,巴德就是这样认识那个埃尔莎的。还有别的要问的吗?”

“当他告诉你这件事时,你是什么反应?”

“哦,当然,我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就是个成年人,而且是个现代人。真没的选择,有吗?我脱下一只鞋来,照着他的脸就砸过去,还骂他狗娘养的。好了,他逮住了鞋又朝我砸回来。我忍不住说:‘说到狗娘养的,不管怎样,你还叼回了猎物,比那只狗莫林强。’事情就是这样。”

“艾米莉,严肃地——”

“不要,兹夫,不要严肃地说。已经很严肃了,我现在跟你坐在同一条长椅上,感觉很好。这一刻我就是在天堂里。我别无所求。我从来也没有爱过巴德,他和我都知道这一点。我们两个一直过着按部就班的日子,但是现在出现了这个该死的埃尔莎,再加上你又出现了,所以我再一次彻底认识到什么才是爱。巴德对我很好,把我当成某一类理想中的人,但是我现在要离开,让他拥有他的爱,每个人都应该尝试爱一次,我要说。”

一阵强风掠过湖面,把樱花树枝吹得乱颤,枯萎的树叶飘过长椅,他感觉这一幕场景好像在之前就发生过似的。艾米莉穿着带灰毛皮领子的红外套坐在那里,疾走的落叶,火鸡肉的味道,她所说的话带来的震憾。他还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梦一般虚妄的记忆移位。就连她接下来所要说的他也都提前知道了,她说:“我只带了一保温瓶咖啡。这儿。”她往一只白塑料杯里倒了一杯咖啡递给他。

他说:“你喝吧。”

“我不喝。其实我已经吃过牛奶冰激凌了。”

“艾米莉,在离婚这个事情上,如果你想听听我的看法的话——”

“别说这个了。”怒意从她脸上一闪而过,“上一次我听你的劝告就是结婚的事,老兄。我已经在承担余下的事了,好吧?”

“好吧,亲爱的。”

她挤出一丝微笑,声音软下来,说道:“对不起,兹夫,我难受得很。这不是一起风流事,这是爱。他爱她,爱那两个女儿,也很喜欢‘小爱因斯坦’。顺便提一句,小男孩到现在都还不会叫‘妈妈’。所以这是个大问题,需要快刀斩乱麻——”

“女王,听我说——”

“我不要听,看在上帝的分儿上,不要沉重下去,爱人。这不是巴德愿意摆脱的事情,是他所渴望的事情。还喝咖啡吗?不喝了?哟,别那么垂头丧气的。我会挺过来的,相信我。不过,我绝对、绝对需要多见你。比如说一年一次,一次那么几天,而且绝对要诚实、认真。如果我去了巴黎,并住在那里的话,这也完全不可能吗?是不是?”

“没有什么东西是完全不可能的。然而——”

“就此打住。”她冰凉的手指放在他的唇上,“就让我有点儿东西可以心动吧,老爱人。孩子们长大后会像我一样流利地讲两种语言,那挺不错的,而且我们两个之间也没有一片大洋阻隔。”

“地中海可不是金鱼池,女王。”

“相比较而言是短距离了。你知道吗?安德烈仍旧在给我写信。他获得了龚古尔文学奖,你能想象得到吗?通过一部谁也看不懂的小说获得了该奖,名字叫《戈耳工的口臭》。我一直都爱巴黎。”

“我也一直在爱着你。”巴拉克想都没想就说。

“你不是一直在爱我。”她说,嘴唇在颤抖,眼里湿润起来,变得明亮晶莹,她盖好篮子,“我过去不得不说服你,而且花了很长时间。在你心目中,你一直把我当成那个十二岁的、因为对化学不屑一顾而被你斥责的冒失少女。相反,我倒是一直爱着你。回车上吧,还有一场战争在打着呢,你知道的。”

矮树丛的暗影中,他们拥抱在一起。她先亲吻了他,还是她以往那种犹豫不决的样子,就像个少女一般,随后变得激情酣畅,紧紧依偎在他身上。“我多想让你抱在怀里。在你走之前我还能再见到你吗?”她声音哽咽着说。

“不管怎样,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好的。某天,不管怎样吧,如果我不得不去以色列见你的话,我打算同娜哈玛说个明白。我需要你的来信,兹夫。”

拖延策略

狄尼兹大使来回踱着步子,脸色发红,烟斗紧咬在牙齿间,噗噗地喷出灰色的烟团,就像正在向上爬坡的火车一样。古尔将军穿一身干净整洁的军服坐着,满脸忧虑地盯着他,说:“辛卡,不要中了风,只是打一场仗而已。”

狄尼兹说:“他今天一定要见我,就今天,他一定要知道犹太人打的这场仗是个什么样子。”

“现在是什么情况?”巴拉克问。

狄尼兹恼恨地胡乱挥了几下手,说:“国防部部长回我电话了,这绝对要感谢你和亨利·杰克逊。国防部部长提出要明天跟我见面,今天不行,今天一天他都很忙。战事一小时比一小时糟糕。基辛格跟我保证过,说国防部会对‘鬼怪’战机和所有军需品增加供应,并加快速度,可当莫塔给五角大楼打电话时,他们对增加供应和加快速度这码事竟然不知道。我刚刚给亨利打了电话,然后他说要给国防部部长打电话。今天下午不要再推诿搪塞了,千万不要了!”

“莫塔,战事的坏消息是怎样的?”巴拉克问。

这名武官重重叹息了一声,说:“唉,是这样的。又有两个伊拉克装甲师进入了叙利亚。约旦人也派了一个旅。而苏联人则公开督促阿尔及利亚介入战争。据最近的统计,有七十三架次‘安托诺夫’运输机的武器降落到大马士革和开罗,主要是坦克和防空导弹。还有几千吨通过海运运输,从黑海起步,很短的一段海程。”古尔顿了一下,“消息够坏了吧?”

狄尼兹说:“三个苏联空降师你怎么不说?他们不算吗?”电话铃响了。“我是狄尼兹……是,是的,接进来。”狄尼兹笑了一下,用手掩住话筒,对他们说,“是国防部部长打进来的。”

“苏联空降师?”巴拉克说不出话来,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莫塔,这是谣传,还是事实?怎么回事?”

古尔阴郁地说:“是事实。我把最糟糕的留在最后说。我们自己的军事情报,美国中央情报局也证实了。他们处在最高紧急待命状态,随时准备出发。”

“你好,部长……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好,我希望我们能乐观。我很高兴把全面形势都告诉你。”停了一会儿,狄尼兹转回头朝巴拉克和古尔两人点点头,眼镜片一闪一闪的,“六点钟。不能再早点儿吗,先生?……那好吧,就六点。不胜感激。”

“你获得会见了。”古尔说。

“不仅仅是和他,还有那边的所有高层家伙。莫塔,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兹夫,联系哈利迪,立刻见他。”

“见他干什么?”

“只管告诉他事情很紧急、很机密。”狄尼兹大使站起来,关上他办公室的门,压低声音说,“下面就是你必须要说的。”

陆海军俱乐部里,哈利迪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看一份《华盛顿邮报》。看到巴拉克后他站起来,颀长优美的身材,穿一件褐色粗花呢衣服和一条灰色法兰绒长裤,对巴拉克说:“你好。”

“你好。对不起,通知得太突然了。”

“没关系,你说很紧急嘛。到里面,里面安静。”

巴拉克跟在这位前飞行员的身后,想要想象出那位高个儿、蓝眼睛的埃尔莎的样子,但没有一点儿概念。他们走进一间宽敞的书房,里面没有别人。在野餐得知那件秘事之后,这么快就来见他,感觉很是尴尬,实在想象不出这个男人还是一个被激情烧毁的男人。他们坐到远处角落里的真皮黑色扶手椅上,旁边一只老古董钟表咔嗒咔嗒响亮地走着时间。哈利迪看着他,等他开始。没有给他叫酒,也没有笑容。

“哈利迪将军,你知道我们大使正在会见你们的部长,你也知道,一名外交官有时候在正式会议中只能用暗示的方法。”

“而你却可以没有正式记录地跟我直说。那好,说吧。”哈利迪两只长胳膊交叉抱起来,两条长腿摊开,眼睛稳稳地盯住他。

“谢谢你,正如现在的状况,美国违背了它对以色列的承诺——有的是长期存在的,有的是在阿拉伯国家进攻我们国家时出现的。”听着这不太友善的开场白,哈利迪稍稍睁大了眼睛。巴拉克继续说:“你们的政府甚至到现在还没有公开承认是阿拉伯国家挑起了这场战争。因为美国明显地不守信用,使得以色列正处在巨大的危险当中。”

“巴拉克将军,以色列正处在巨大的危险当中,如果实际情况是这样的话,那也是因为你们猝不及防被袭击的缘故,是由于过分自信和对敌人不明智的轻视导致的。”

“就像你们在珍珠港时一样。”

“对。”哈利迪的眼神暗了一下,随后又清亮起来,“继续。”

“我说的是‘明显’地不守信用,将军。在我们最危难的时候,我们的政府更愿意相信,是你们的官僚轮盘被卡住了。你们知道三个苏联空降师紧急待命的消息吧?”

“我们知道。那是苏联例行的危机演习。跟那种‘泄露秘密’的商船在地中海上偷偷跟踪我们的航母群这类事一样,只不过现在用‘泄露秘密’的军舰来代替了。一个人要学会忍受这些政治信号。他们也就是这样。意思就是:‘你们不要动,我们也不动。’”

“将军,苏联人并不是不动。他们的空运是公开的,也是大规模的,庞大的海运也已经离开了港口——”

哈利迪举起一只手。“听我说,巴拉克,你请求秘密紧急会面,我部门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瞥了眼手表,“我实际上能帮你什么忙?”

“在明天中午,将军,星期六,十三号,从现在算起不到十九个小时,如果官僚轮盘还没有转动的话,以色列将会公开宣布,你们的政府在它的一个同盟国需要它的时候抛弃了这个同盟国。果尔达·梅厄也许会亲自在电视上表达这样的沮丧。”

沉默,长久的沉默。钟表在咔嗒咔嗒地运行,随后嘎吱一下,洪亮的一声“”,敲响了半小时报时。

哈利迪说:“就是这样?那你们大使也可以让部长听懂这一点,没问题。”

“含蓄地讲,可以。直接点儿就是这样。”

“如此夸张的动作对你们国家能有什么好处?这样会带给阿拉伯国家极大的欢庆。你们还能期待得到什么吗?”

“我们认为,这样一来,在美国,群众、媒体、国会会一起公开抗议,那样的话,要么就是促进快速行动,要么就是把一个本来就动摇的政府搞垮下台。”

哈利迪哼了哼,表示不相信会“的确如此”。

“的确如此。我们的判断是这样。外交政策是这位总统所保留的一张大牌。如此大的风暴会摧毁这张牌,我们相信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许多人会为此负责,然后那些官僚轮盘会转起来。”

又是一阵沉默。哈利迪紧闭嘴唇,交缠在一起的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你是在说开动游说议员的犹太人团体,对吧?还有更加宽广的基于美国的利益呢,巴拉克将军,那会对这一切的看法有很大差异的。”

“星期六中午,哈利迪将军。”

“我听见了。巴拉克将军,你是一名以色列人。我理解你,也理解你对犹太国的忠诚。没问题。这些游说议员的犹太人——他们是犹太人还是美国人呢?他们最终的忠诚在哪里?如果他们质询我那些上级的忠诚,那么他们的忠诚就毫无疑问吗?”

作为一名武官,巴拉克对这类刺耳言论听得够多了,也经常回击对方。“你说得很对,将军。有更大的利益对这里起着作用,石油利益就是其中一项。它的力量真的是令人畏惧。至于那些所谓的游说议员的犹太人,如果美国人不是早已在支持赞同一项定好的政策,他们在这座城市里就什么目的也达不到。既然是这样,很显然,你们的人民早已做出了决定,那就是以色列应该立即得到援助,以对抗援助阿拉伯国家的苏联。你看过投票数了吧?美国广播公司、《时报》,还有今早的《华盛顿邮报》?”

哈利迪好半天后才回答。他站起来,眼神古怪地显得轻快起来。“行了,明白你的意思了。”说完他看了眼手表。他们走出俱乐部,在微风徐徐的人行道上分开,谁也没说一句话。

在大使馆两道安全门之间的小房间内,保安隔着玻璃在麦克风上对他说:“长官,古尔将军让你一回来就去见他。”

“B'seder。”

武官古尔正忙于处理桌子上的一大堆文件,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幅达扬的相片,西服领带,气度不凡。古尔递给巴拉克一张纸,上面是译码体裁的铅笔字体。“你怎么理解这份东西的意思?”

绝密十万火急总理告知狄尼兹古尔可靠情报显示两个装甲师将于星期六十三号跨过运河进入西奈转告基辛格。

巴拉克思考了一会儿后回答:“可以说好,也可以说坏。”

“好怎么说?”

“如果萨达特狂妄自大起来,决定进攻,决定杀光我们,那会充满血腥,但是我们的处境也可能会由此改善。”

古尔说:“要么他可能就是加强他在西奈的据点,以便在停火之前阻挡我们通过。这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狄尼兹从五角大楼回来了吗?”

“没有,他从那儿又去了白宫。尼克松要宣布他的新任副总统。到现在还是个大秘密。和哈利迪的会面怎么样?”

“坦率公开。”听到这个外交行话,古尔酸楚地一笑。这话的意思就是表示会面令人不快。

狄尼兹大使一走进办公室,就迅速脱去大衣。巴拉克正在这里等着他。大使脸色看起来很苍白,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说道:“看起来好像还要一个长夜,兹夫。我必须马上和果尔达通话。”

“那边现在是凌晨三点,辛卡。”

“我不相信她睡着了。”狄尼兹虚脱一般地跌坐进椅子里,按蜂鸣器召来密码官,命令在保密线路上接通电话,“但是我跟你说,在白宫我差点儿站着就睡着了。那位新人叫杰拉尔德·福特,是国会议员,对我们还算不错。好一场怪诞的事务!电视摄像机、灯光、大堆的人、掌声、尼克松满脸堆笑,你会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点儿忧虑的东西。”他点着烟斗,用力吸了两口,“基辛格离开,到一个角落里和多勃雷宁[1]大使交谈。之后他告诉了我谈话的内容。非常非常坏。他今晚会收到一份发自莫斯科的电报,这份电报上会历数以色列各种罪恶和暴行,还会说‘苏联不能对这类野蛮行径一直坐视不理’诸如此类的话。其含义就是,要么以色列立刻接受停火决议,要么那些空降师就马上出发。”

巴拉克强压住自己的恐慌,镇定声音说:“可阿拉伯人到现在还没接受呢。”

“我跟你说这是多勃雷宁威胁的话。”

桌子上的通话系统发出声音:“大使先生,您的电话接通了。”

几乎就在同一刻,电话铃响起来。“喂?……当然可以啦,把他接进来……兹夫,是《纽约时报》的赖斯顿。去接那个密线电话,把多勃雷宁的事告诉果尔达。我马上就到。”

果尔达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清醒,而且还有些高兴:“哦,是你呀,兹夫。怎么了?有对犹太人好的事?”

“总理,辛卡马上就过来。他正在跟《纽约时报》的记者讲话。”

“很好。那更重要。我和他任何时候都可以谈。”

巴拉克直截了当地说了多勃雷宁威胁的话语,以及这些话在白宫传达的方式。这时狄尼兹走进来,他接过话筒,说:“不好意思,总理——什么?哦,是的,基辛格认为这很严重。非常严重。”那边说了一会儿话,狄尼兹又说:“不,五角大楼的会议很糟糕。他们对于失信或减缓速度断然否认。他们会把‘鬼怪’战机的供给加速到每三天两架。”那边又是一阵说。狄尼兹眼睛转向巴拉克。“果尔达,我告诉过他们,我们马上就需要四十架。办不到。根本办不到。一个小时后我要和基辛格会面,所以我必须得有指示……是……是……好的,我知道了。”他转向巴拉克说:“把这个记下来,兹夫,一字不落地。‘如果国务卿认为继续磋商由美国和苏联共同发起的停火倡议明智,那么以色列不会提出异议。’”

狄尼兹拿过巴拉克记下的小纸片,慢慢念给果尔达听。“很好,总理……是的,我懂……当然,无论何时我都会给你打电话的。”他挂上电话,昏沉沉的眼睛忧郁地看着巴拉克,说:“我带给美国国务院的这个消息绝对是个糟透了的消息。”

“为什么呀?哎,辛卡,现在基辛格可以谈判,可以拖延,她也知道他想拖延到战场形势改变。只要停火令还在谈,那几个空降师就不会出发,是吧?”巴拉克有力地说。

“可能不会吧。”大使脸色亮了些,“按照惯例,她可能要比我们所有人都先两步,包括亨利·基辛格。”

空运执行

的确是一个漫漫长夜。巴拉克的头似乎刚刚砸到他宾馆房间的枕头上,电话铃就响了。阳光穿过一个肮脏的窗户照射进来。现在什么情况?拖延策略起作用了?还是苏联部队正在空降?他抓起电话。

“早上好,我是布拉德福·哈利迪。你常跑步吗?”

“什么?呃,问这个做什么?”

“我在上班前会跑上几英里。也许你可以和我来一起跑,我们边跑边谈。有些新情况。”

巴拉克扫了眼手表,现在是八点半。他说:“将军,你想走多远我都可以走。跑步就算了吧。”

“很好。M大道和第三十三大道的拐角处有一个停车场。九点钟在那里见我。”

莫林从哈利迪前面的车里蹿出来,在巴拉克面前做着亲昵的跳跃,舔着他的脸。哈利迪穿一身紫色绒面的慢跑运动服,说:“莫林,停下。”莫林停止了,跟在他的脚边小跑到下面的拉船路上,落叶铺在紧实的黑土道路上,呈现出一片缤纷斑驳,泥泞的运河上也到处漂浮着落叶。波光粼粼的波托马克河宽阔而碧蓝,流过岸边萧瑟的树丛。

哈利迪一边迈着飞快的步子一边说:“真是个跑步的好地方,只是有点儿汽车尾气。你们的小花招赢了,你知道吧?”

“嗯?你说什么?”

“你还没听说?你会听到的,很快就会。”巴拉克很难跟得上哈利迪的大步子。哈利迪说话时眼睛直直地平视前方,“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是要公开的。我跟你说的这些都是机密,只能让你们大使知道。你们以色列人看到的空运事务是一幅扭曲不实的图像。”

“我洗耳恭听,将军。”

“很好。今天一大早,基辛格博士跟总统说,国防部已经计划好三架C-5A,如果他要求的话,它们可以立刻起飞执行空运。我们那些运输机的体形都是巨大的,你知道,可以和‘安托诺夫’相提并论。总统跟他说的原话基本是这样:‘见鬼,不管我们飞三架还是飞三百架,阿拉伯人对我们仇恨的程度都是一样的。把所有会飞的都给我飞起来。’”哈利迪看了眼巴拉克,“‘把所有会飞的都给我飞起来。’尼克松总统说的这句话怎么样?犹太人可从来都没有支持过他。”

“老实说,我十分惊讶。”

“好啦。现在让我坦率地说一下基辛格博士这个人,并没有中伤与你们有同样宗教信仰的人的意思。总统火烧眉毛了,亟待从困境中脱身,并且你们的战争在他的议事日程上也属于次要地位。也许他估算你们会在几天后就击溃阿拉伯人,于是他便一直把政策留给基辛格博士去执行。我猜基辛格博士也是这么认为的。基辛格给我们部门的指令是很清楚的。”哈利迪的语速慢了下来,用模仿的调子说:“‘没必要急着把军需品送给以色列以惹恼阿拉伯人。这场战争是我们打破政治僵局的机会。我们的目标是扮演一个正直的中间人。是否满足以色列的补给需求这个问题,留给国防部根据他们的实际需求去判断。’当时是星期二,战争打了四天了,梅厄夫人惊恐万状,想要飞到这边和总统谈。请注意,就在前一天晚上,你们的武官古尔将军还跟我们保证,说以色列随时都将结束整个事情。”

“我们那两天很失败,十月七日和八日。”

“没错。我说的要点就是,国防部一直都在执行国务院的政策——放缓行动,不激怒阿拉伯人,保持我们中间人的身份,避免石油禁运。这也就是想出包机这个主意的原因,但现在这种做法已经泡汤了。空军从今天开始,全力以赴实行空运,在亚速尔群岛加油。”哈利迪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满含炫耀得意,“既然我们收到了命令,巴拉克,我向你保证,尽管是跨越五个时区的航程,而且除了葡萄牙外,我们欧洲的盟友和朋友没有一个允许我们降落,但我们的军用运输机部队会超过苏联人的运送,以二比一的比例。”

“这消息实在太好了,将军。”

“对我来说未必。除了这无意义的空运姿态会断绝我们与阿拉伯人的关系外,停火令不管怎样都会在一两天左右在联合国进行表决。石油禁运是不可避免的了,而且接下来的二十年内,苏联将在中东地区定下调子。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对你们来说也未必是好事。”

巴拉克的身体暖起来,也恢复了往日的阔步步态,他大口呼吸着华盛顿秋天的清新空气,不过这空气中也夹杂些许清晨基桥上车流放出的蓝色烟雾。“我很不认同你的悲观主义。我想我最好是赶快到我们的大使馆去。”

“行。我跟你一起往回走一段路,然后我跑我的步。来,跟上,莫林。”

他们穿过一群叽叽喳喳骑着自行车的少女,哈利迪说:“基辛格博士是一位历史学家,也是一位非常精明的人。事情正像他所想要的那样出现,即:五角大楼是拖后腿的,他才是你们的拥护者,而且现在他赢了。但在我看来,真实情况并非如此。”

“那真实情况是怎样的,哈利迪将军?”

“真实情况是,尽管有点儿迟,但总统还是对这场战争有了认识,所以他命令执行空运。也许是为了救援一个同盟国,也许是迫于威望要对抗苏联,也许是国会和媒体让他烦心,甚至也许是为了阻止梅厄夫人在电视上讲话!他的理由是什么,不是我们关心的事。因为他是总指挥,所以你们获得了空运,得到了救援,而不是因为基辛格博士。同样,也不是我们国防部死活不答应。明白了?”

“明白了。”巴拉克说。两人大踏步朝基桥方向返回,沉默在逐渐拉长。巴拉克的心思早已飞到其他事上了,想他回国之后的情景,想尼克松这姗姗来迟的行动会给战争带来什么影响。所有会飞的!真是令人震惊,从历史上看都具有重大意义,但是这一行动还能起到作用吗?一只松鼠蹿过小路,莫林吠叫一声回头看了看,然后继续往前小跑。“我得夸奖你这只狗,将军。”

“它能紧跟着人,仅此而已。”哈利迪指指前方,“你可以走运河上的那条人行横道。在那个坡上有出租车,没问题的。”

当他们握手时,哈利迪看上去很放松,尽管还是没有笑容。他说:“以色列在五角大楼里非常受尊敬。一直都是如此。”

“很高兴知道,先生。”

“我想,这里有很多人都忘了,《超人》是一部连环漫画。你们中有些人也许也忘了。”

“也许吧。如果你允许的话,我说一下我个人的认识,我儿子诺亚到三岁时还不会说话,而且非常非常淘气。他现在是一名杰出的海军军官。”

“嗯,问题是,相比之下,我的两个女儿好像是滔滔不绝地说着话出生的。”

巴拉克忍不住说道:“母亲的基因。”

“显然是。”哈利迪仍旧没有笑,“你认识她比我早得多,她很重视你们的友谊和你的来信。”巴拉克觉得,哈利迪那张严肃的长脸上的眼睛里有了一些暖意,而且好像还准备继续这一话题,但接下来却说道,“来吧,莫林,到船库再返回,五英里。再见,巴拉克。”

兹夫回国

兴奋的职员们吵嚷着希伯来语,匆匆忙忙地四处走动,莫塔·古尔在电话上喊出一个个军事缩略语。“B'seder,再核对一下,我在线上等着……”他盖住话筒,对巴拉克喊道:“你回国后告诉‘尼希米’,找到他的脑袋再重新按回去。”他指的是军队的军需处长。

“‘尼希米’怎么了?”

“五角大楼即刻向我们提供十架C-130运输机,还有三架C-5A来实施空运,问我们最需要的是什么。‘尼希米’兴奋得不得了,立刻就说‘炮弹、炮弹’。兹夫,我知道我们有足够的炮弹,可以一直打到‘光明节’。那是我们自己制造的!它们在库房里堆着,要么就在火车上装着,再不就是在卡车里运往前线,对,就是在某个地方。直升机、坦克、榴弹炮、空空导弹[2]、反坦克导弹,这些我们都需要……嗯,‘尼希米’?……那又怎样?我刚才跟你说什么了?它跟穿甲弹是一个道理,你会看到……”

巴拉克提起公文包,朝古尔挥挥手告别,古尔回了个烦乱的手势。在走廊里,狄尼兹的秘书碰到了他,对他说:“你到了,将军。大使正在等你。今天还是我送你走。”

尽管大使的眼窝更加凹陷,也更加发紫,但气色还是好了些。他对巴拉克说:“是吧?跟五角大楼其他人一样,哈利迪变友善了吧?”

“也没完全变友善。那个人的观点并没有跟着风向转变。”

“说来听听。”大使放下他的电话,点着烟斗,然后神情专注地听他说,偶尔点一下头。最后他讲完时,大使说:“嗯,总是有另外一派的,那个哈利迪本身是个非常精明的人,只是表现得像个怪人而已。不过你昨晚是没在五角大楼,我当时在那儿坐了两个小时,那些冷冰冰的脸形成一道难以逾越的‘墙’,我的头就狠狠地撞在那道‘墙’上。”

“他声称,他们过去是在奉行基辛格的政策。”

“嗯,他那样说。兹夫,问自己一个问题。假如今天坐在亨利·基辛格椅子上的是约翰·福斯特·杜勒斯或者威廉·罗杰斯的话,空运会飞起来吗?一点儿机会都没有,我要说——”

他的秘书探进头来,说:“巴拉克将军,有一架莱克航空公司的班机,从纽约飞往伦敦,你可以在肯尼迪国际机场赶上,到了英国希思罗机场后,你再转乘以色列航空公司的飞机。我为你订好了全程机票,司机现在在楼下等着。”

“B'seder。”

“哟,兹夫,你这就走?我真希望能跟你一起走。干得不错。”

“干得不错?我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知道在昨天那场可恶的会议最后,国防部部长跟我说什么了吗?他问:‘那个白头人到底是谁?他是干什么工作的?’当我回答他你是果尔达的军事秘书时,他一脸狐疑的样子。假如我说:‘他从提比利亚来,是尼克松的犹太表兄。’他肯定会相信我的。祝你一路顺风。”

肯尼迪机场,飞机门口附近排着一长列队伍,人们喋喋不休、嗡嗡地说着话,各种各样的语言。巴拉克冲向一部没人占用的电话机。

艾米莉的声音传来:“当然了,接线员,我要接这个电话——狼?你在哪儿?大使馆说你已经离开,回以色列了。”

“我在肯尼迪国际机场,我只有二十五分硬币,所以就打了个对方付费电话——”

“挺好,不错,挺划算的。听着,有时间和我爸爸说话吗?他现在在这儿,正逗克里斯玩呢。”

“有一点儿。我的航班通知延迟了。”

“天哪,我们陷在那样的困境里!”坎宁安的声音传来,尖厉中带着愤愤不平,“跟这个对话,跟那个对话,与此同时,那些苏联人却在放任阿拉伯人伤害你们,用一队队‘安托诺夫’支援他们,我们却坐着无所事事,让你们衰败下去,也让我们在整个中东的地位衰败下去!这次空运也许来得太迟了,但是起码给另一方提了个醒,告诉他们,美国不是完全睡着了,一点儿都没看见这场大灾难……说什么,艾米莉?噢,上帝做证。好!巴拉克,克里斯今早第一次说话了,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外公!外公!大声又清楚。状态良好!祝你一路顺风。我想起了《以西结书》里的那句话:‘主耶和华如此说:罗施、米设、土巴的王歌革啊,我与你为敌……’就算有了停火协议,阿拉伯人也会糟蹋它的。奇迹正在酝酿之中。不要绝望。”

“我也这样说,狼。”

“艾米莉,他真的喊‘外公’了?”

“他确实是说了一些东西。也许是在说‘沙洲’,或者是‘火腿’。总之他外公很高兴,一直都把他扛在肩膀上到处跳舞。兹夫,无论你做什么,都要保持给我写信,好不好?这些天就等于给我输了一次血,亲爱的。我已经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了。不管怎样,我会处理我的麻烦的,但我必须要知道你的支持。你就是我的锚。”

“我会写的,女王。”

“太好了。你会忘掉那次野餐吗?我一直不断想起它。想想,一名白头发的军人和一名脑袋空空的前女校长在矮树丛里拥吻!谁会相信这种事呢?它有多么美啊!”

“我的飞机在喊了。我爱你。再见。”

“再见,我的爱人。向着胜利前进!某天巴黎见。”

巴拉克挂上电话时想,胜利,这要取决于接下来埃及人的动作了,那完全有可能当他还在路上时就发生。他的猜测完全正确,就在他身处空中失去联系时,安瓦尔·萨达特正式通知伦敦、莫斯科和华盛顿,他要拒绝停火。

注释

[1]时任苏联驻美国大使。——译者注

[2]从飞行器上发射攻击空中目标的导弹。歼击机的主要武器之一,也用作歼击轰炸机、强击机、直升机的空战武器。——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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