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药师正在为温舒晴把脉。
因为温舒晴是未出阁的小姐,诊断的时候需隔着薄帘,所以她衣裳下的伤痕并未被发现。
“过度劳累而晕倒罢了,多加休息便可。实在不放心,这粒调理内息的丹药混入水中,让四小姐服用。”药师把药丸交给丫鬟。
“真的是因为劳累而晕倒?”温舒晴的生母赵姨娘半信半疑。
“夫人莫不是在怀疑我的医术?”药师看上去有点生气,“若不相信,再找一个药师来看看!”
“不……当然不是,宋药师医术高超,怎敢质疑。”温天况斜了眼赵姨娘,示意她来向宋药师道歉。
药师可是比灵士还罕有的存在,温府仗着家大业大,才觅来一个橙段的药师,若是气走了,那还得了!
“抱歉,抱歉。小女忽然之间晕倒了,妾身护女心切,才冒犯了宋药师。”赵姨娘赶紧福身道歉。
待药师走后,苏姨娘靠在温天况怀中,“老爷,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佳人在怀哭哭啼啼,温天况酥了半边身子。他擦去赵姨娘的眼泪,“这……药师不是说晴儿是劳累才晕倒的吗?又要如何做主呢?”
“老爷你想啊,我的晴儿可是黄段灵士!这个年岁达到这个级别的少之又少,可她这样一个天才灵士,怎可能是因为劳累过度晕倒呢?那时候是阿春陪着晴儿去的,不信,您可以问问阿春。”赵姨娘保养得当,相貌姣好、身姿曼妙,她仗着女儿温舒晴和儿子温舒阳在温府混得风生水起,那勾人的眼尾又生生挤出两滴泪,温天况顿时心疼不已。
但赵姨娘也是知道自己女儿习性的,昨日她又跑到湖边与那些公子哥游玩,女孩子家家体力自然不如那些公子哥,再加上又去找温昭昭麻烦,药师说的话倒也不假。
不过赵姨娘并不会如实告诉温天况,为了自己女儿和儿子的前途,她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压温昭昭的机会!
“老爷,四小姐本是出于姐妹情深,得知大小姐醒了便想去探望她。”阿春跪着颠倒黑白,把赵姨娘吩咐她说的恭敬地讲与温天况听,“哪知大小姐却说四小姐假惺惺,还出言不逊,最后不知使了什么阴险法子把四小姐弄晕了。四小姐绝不可能是因为劳累过度,阿春请老爷做主!”
“这个逆女,无法无天了还!随我去看看。”温天况昏了头脑,出声怒道。
*
温昭昭在阿雨的帮助下带好绸带,刚安顿好小胖,就听见外面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
“温昭昭!你给我出来!”温天况浑厚响亮的嗓音透过主厅传到房间。
“小姐,定是阿春跑去找赵姨娘和老爷告状了!”阿风急到跺脚,“可你才刚醒来没多久,身体还虚弱着,老爷要是罚你可怎么办啊!”
“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解毒之后温昭昭自觉身体状况比以前不是好了一星半点,再加之温天况为了自己的利益,绝不会对自己有杀心,最差的结果不过是挨他一顿打,身傍生母的灵丹妙药,倒也无所畏惧。
温昭昭衣袂飘飘,拄着拐杖,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一步步缓慢地走进主院大厅。
温天况愣愣定睛,眼前的少女不再是以前唯唯诺诺的模样,她挺直了腰杆,双目不能视而脚步稳健,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自信迷人的气息。
“老爷唤我有何事?”温昭昭对着‘助纣为虐’、不重视原主的温天况,实在唤不出爹爹来。
注意到温昭昭的称呼,他不由得怒目:“混账!谁教你这样称呼你的父亲?还有你欺负晴儿的事情,可知错?”
“老爷,你是在说笑?”温昭昭嘴角慢慢上扬,言语间讽意越来越大。这个老头在原主遍体鳞伤时从未体现过他一丝一毫的关心,现在温舒晴不过晕倒了,便急忙兴师问罪,“我不过一个瞎子,怎么去欺负四妹这样的黄段高手。”
“你别狡辩!”阿春站出来指着她吼道,“四小姐就是进了你的房间才晕倒的!”
“呵,倒是一条忠心护主的狗。”温昭昭用拐杖轻轻敲打地板,“可有证据?”
温舒晴的外伤没被发现,空有丫鬟阿春的证词,哪来的证据?
“反了你了!来人,家法伺候!”温天况从家丁手中拿过鞭条,那上面还生了倒刺。这样一鞭下去,普通的女子或许要躺上好几天。
温昭昭直接笑出声了,为原主打抱不平:“往日你纵容这些所谓的兄弟姐妹对我侮辱打骂,未曾关心过也就算了,如今我刚从生死关走了一遭,而四妹不过昏迷,更甚者非我之故,证据也无,你便不分青红皂白地拿了家法约束我。可笑,可笑!”
“你!”恼羞成怒的温天况将鞭子甩了过去。他以前不是没听闻过温舒晴跑去欺负温昭昭的事,但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为只是姐妹间的打闹,再加上温舒晴和他一撒娇,便也拿她没辙,只道温昭昭是未来太子妃,千万别伤了那张脸,否则惹得太子不快,便无法仰仗太子发扬温家。
如今温昭昭竟然忤逆他,简直……简直是不知好歹!
温昭昭傲然站立,也不躲闪,却没感受到应该落在身上的痛楚。
只见那鞭子被不速之客握在手中,殷红的血丝顺着手掌纹路向下滴落。
“是谁……”温天况本就怒气未消,见没能打到温昭昭,更是生气。抬眼一看站在温昭昭身边的人,额上的刀疤延绵到颧骨,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还有腰间别的紫色令牌,不正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得力助手之一的影卫临予吗!
温天况赶紧放下鞭子,怕他怪罪又谄媚赔笑道:“不知是影卫大人前来,小人有失远迎,误伤了大人,实在抱歉,实在抱歉。这……小人斗胆一问影卫大人惠临温府,是有什么事情吗?”
“贵府对未来太子妃的态度真是令人唏嘘。”临予松开鞭子的尾端,掏出布条简单地包扎了下继续说,“我奉太子命前来保护大小姐,以防止宵小之辈对她有越矩之为。”
临予的确是太子派来温府的,但并不是要保护温昭昭,而是‘监视’她。
在温天况是非不分地教训温昭昭,拿出鞭子时,临予就在犹豫是否要帮她。尔后想到温昭昭如今可谓四面楚歌,且以后许会嫁入太子府,便生了恻隐之心,替她拦下这鞭子。
“你……”温天况知道他是在影射自己,但又不敢对太子身边的人发作,“孽女欺负妹妹、顶撞长辈,草民按照家规教训可有错?”
“诚如大小姐所说,你们一口咬定她伤了府上三小姐,可有证据?”临予冷冰冰地道,“再者大小姐虽未过门,但也是未来的太子妃,身份不比你们这群草民高贵?大小姐若是伤了一分一毫,太子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本来气势汹汹要来讨伐温昭昭的人,踢到了铁板,内心咒骂几句,便找个借口灰溜溜地走了。尤其是赵姨娘,咬碎一口银牙,恨这暗卫从中作梗救了温昭昭,从今后更是不好下手。
若温昭昭平安嫁到太子府,反过来对付自己,那晴儿和阳儿该怎么办。不行,决不能让温昭昭嫁到太子府!能成为太子妃的,只能是温舒晴!而只有温舒晴成为太子妃,自己的地位才会水涨船高!
躲在侧窗外的温舒月看到温昭昭那废物居然完好无损地站在屋内,太子还派了人来保护她,她攥紧拳头,内心对温昭昭的怨愤更是深了几分。
那些诋毁温昭昭的流言蜚语传播得如此之快,少不了温舒月的功劳,但按理说胜仗凯旋的太子应该早已听闻,怎么还会去派人帮助她。
温舒月恨恨转身,将眼里的杀意隐去,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