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们……”
斯莱茵还在回忆着三年前的事，就被莉娅的小声惊呼打断了思绪。
他有些疑惑的回过头，看到了表情僵硬的站在门口的利恩和维恩。
……你们要不要回来得这么准时啊？
不过扫视了门口一圈，斯莱茵也没看到米勒神官或者什么其他人的身影——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
“哟，回来了？”神父的语气显得毫不意外，他冲门外的双胞胎挑眉道，“怎么？你们没请来那位帮手吗？”
教室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您指的‘帮手’是哪位？”
不过利恩向来反应快，他很快就明白了现在的形势，立马露出一副“要不我们直接摊牌讲吧”的表情。
“唔，让我猜猜……”神父眯起眼睛，“你们想找的第一个人肯定是帕特里克，不过我想你们最终还是决定另请帮手——毕竟再怎么说，他是教会的神官。”
“嗯，您猜得跟实际情况差不多。”利恩点点头，他的表情并不显得慌乱，打量着神父的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了一点好奇。
“所以你们会去找他认识的人。”神父眯起了眼睛，“去试探他的态度。”
“您一定和米勒神官很熟，”利恩叹了口气，“这根本不叫猜啊，您从一开始就完全掌握了我们的动向……”
“所以？”神父眯起眼睛，笑容中流露出一丝得意。
“所以我们只能摊牌了？”利恩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或者不如说，其实斯莱茵应该已经和您摊牌过了？”
“所以你一点也不紧张。”神父笑了起来。
“很显然，你们的交涉成功了，”利恩耸耸肩，“不然也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一起回忆往事？”
“……回忆往事？”神父微笑着重复了这句话。
等等，我们刚刚聊的明明是莱维的事，利恩可不认识莱维，他怎么知道我们在回忆往事？
斯莱茵突然明白了眼前的情况。
他丫的一直躲在门口偷听啊！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根本就不是凑巧吧！
看着神父和斯莱茵脸上的表情变化，利恩眨了眨眼。
“哎呀，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他挠了挠头发，不过表情中可看不出一丝歉意，“对不起，听到你们提起有关恶魔之子的话题，我实在是有点好奇……”
他这种“对不起，我下次还敢”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斯莱茵皱了皱眉，实际上他现在很想翻白眼，但他尽量忍住了。
“好奇？”神父扫了双胞胎一眼，“是只有你好奇，还是‘你们’好奇？”
“是我们。”维恩慢悠悠的开口道。
利恩用有些意外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你们平时都是这样的吗？”神父笑了笑，“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你的想法都由你弟弟代替你表达？”
“……也不尽然。”维恩看着神父，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光看他的表情几乎没法猜出他在想什么。
听着他们的对话，斯莱茵却感到心底一阵恶寒。
这个神父……相当不简单啊。
他才见过利恩和维恩两次，就能够这么准确的猜出他们的想法——知道利恩在想什么也就算了，可就连维恩这种性格的人都……
自己以后要想在他面前瞒过什么事情，恐怕会是件非常困难的事……
和这样的人合作，真的没问题吗？
搞不好哪天，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神父先生。”利恩突然开口道，“您经常聆听信徒的忏悔吗？”
神父的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
“我不讨厌聪明的孩子。”他又一次眯起眼睛，“这就是我喜欢皇家魔法学院的原因之一。”
……这个“不讨厌”的实际含义已经几乎可以等同于欣赏了。
“毕竟神父是经常和人打交道的工作嘛。”利恩也冲神父笑了笑。
斯莱茵突然感到肩膀变得沉重了些——神父自然而然的把手搭在了他肩上。
？？！
他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一步，避开神父的手。
“你讨厌肢体接触？”神父眯起眼睛，“不，确切地说是讨厌来自陌生人的肢体接触。”
不然呢？！难道还有谁喜欢和陌生人肢体接触吗？！
斯莱茵强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对于不喜欢坦诚的说出内心想法的人，肢体语言能更准确的表达出他们的实际心理状态。”神父笑了笑，放下了手，“毕竟是本能反应。”
……太可怕了……
斯莱茵现在只想尽量远离这个神父。
这家伙简直就像自带读心术一样，总是能准确无误的发现别人内心的想法——发现了就算了，还非得说出来吓人……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这些风波过去之后，我这辈子都不要再和这种人打交道了。
神父若有所思的看了斯莱茵一会，终于移开了视线。
但他却还是对斯莱茵说了这么一句话。
“……一旦自己擅长应付的局面被打破就容易慌张，这不是什么好事哦。”
斯莱茵愣了愣。
说到他擅长应付的局面……是指……可预测的困境？
每个人都有那么些固定的性格特征，正是这些特征，让一个人的思维方式和行动有规律可循。
而只要是有规律的东西，就可以找到推测的方法。
所以斯莱茵最讨厌和最不擅长应付的，还不是像神父这样“能看透他人内心想法的人”。
而是“思维和行动根本没有规律可循的人”。
因为根本无法推测对方接下来到底想做什么，行动上永远会慢人一拍，而且永远无法引导对方的行为。
而他会对这样的情况感到恐慌，归根结底还是因为……
因为……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因为……
站在山洞口的男人冲着他摇了摇头，开口对他说……
因为……
“要好好呆在这里哦。”
因为……
“爸爸过一阵子会回来接你，在这段时间你要好好待在这里，千万不能到处乱跑哦。”
因为……
“嗯，那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因为……
“不用太久。”
因为……
“不用太久是多久？”
因为……
“……我也不确定啊。”
眼前的男人冲他露出了抱歉的微笑，“不过爸爸一定会回来接你的，不要害怕。你一定要在这里乖乖的等爸爸回来哦。”
“……嗯，我知道了。”黑发的孩子点点头，他皱着眉头，表情显得有点紧张。
因为……
……他讨厌“不确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