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被连罚一个月,除了师父和南期应该没几个是知道的。
那之前的那个昴日呢?
还是不确定。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他倒能记得起?不过是一个被罚跪了的徒弟,随意瞥了眼又是在晚上能看得清?
自己对那时路过的仙倌印象尚且模糊,只模糊记得出现过这么个人,脸是记不大清了。他倒知道?
即使到时候问另外一个自称昴日的,对方说不记得,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再说吧。不急于这一时,况且没什么实打实的证明,瞎猜测,到底不好,还是心里多注意一下。
昴日伤好得差不多了便辞行了,步羡也不留,吴起也乐意见这么个碍眼的离开,不用劳烦自己尤其是步羡端茶倒水伺候着,不用再占着自己和步羡的二人空间。
急着看看自己不在的日子,一切都变了什么样。
要将近三百多年了。终于逃离了那个阴湿晦暗的鬼地方。
被摆了一道,尚不知是谁下的手,眼下逃出来也不知哪里报仇去,又在步羡那里听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明明自己这两百多年来都被困在四非之地的地牢里,何来步羡的有来往一说?如果步羡说的是真的,那她口中的那个卯日星君又是谁?有人假冒顶替自己的位置?为的什么?
顶替自己的人和给自己下阴招将自己困在四非之地的人是同一个吗?不是的话,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不可妄动,况且自己现下的身体状况还不是很好,才恢复。先悄悄打探一下,了解些情况再做打算。
楼然气息将近之时,苑误及时赶到将心还了回去。
心里乱,不知步羡重返天界想起在人间与自己相处的二三事会作何感想。笑自己想的太多,在人间她的态度就摆在那了,还期望回了仙界后会有所转变吗?
悄悄尾随到了天界,见步羡竟对面前的南期都视若无睹,面对追赶上来的南期也没有一点儿欣喜,反而急迫地要去凡间找吴起,苑误就有点要休止的意思了。
这事情,还不至于让自己缠上去不放,心才长好,许多事等着自己去做呢,那点精力还是该放在更需要的地方。
苑误只有半颗心。当初用了自己半颗心去救
借了步羡的心去才得以重新长全。
在各界奔走寻找再生之法而不得,停止寻找之后想着多少年都过来了,只有半颗心也无甚大碍。心里却隐隐记下,所以在闻得相关消息时,有些按捺不住了。
提前暗示自己,那消息许是假的,别太看重了,一方面去寻消息的源头。
不曾有人尝试过,所以真实性还有待证明,可苑误不想浪费了这么个好机会,不能叫别人抢了先。无非是自己亲身试一下,无用也无碍,至少自己不会因此损失什么。
步羡登仙以来就没再见过苑误,挂念着吴起所以心里一时也没想起这么个人物,过了这许久才有空去想苑误的事。
先是梦里诱导自己,后是引导自己到星河河畔如愿取走自己的心,也没说过作何用处。
想想这一切也真是荒谬,自己怎会那般荒唐而不自知,第二日醒来也不觉,偏是到了这回子才能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前后适宜。
确实当时是心里憋着事,没心思也不乐意想这些。
还有,苑误在自己历劫时跑去招惹自己为的什么呢?就只是为了把心还给自己?不必费那些事儿吧。
他既要取走有用,何以换回来?是不再需要了?那他用它来做什么呢?
与苑误也没再见过面,只能作罢。
当时受了蛊惑,又是真的难过了,才做出这荒谬事。
原先觉得正常不过现在想来却荒谬的事多了,对南期就是其中一件。不是不能喜欢,只是方式,太激进,姑娘家的,怎么好像一点不怕丢面子!现在的自己可做不出来那种事儿了。
和吴起一起的这些年岁,步羡很多事情都看淡了些许,有些事情也不必看得那么重。好像也没那么喜欢南期了,当初还要死要活的,有点滑稽。
怎么说呢,步羡心里是有点纠结。喜欢倒还是喜欢的,只是步羡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南期一直以来执拗和任性不只是因为喜欢,有一部分是因为时间,在时间里的追逐。
因为开始时的喜欢才乐意付出,后来是因为付出倾注的累积起来构成了这么些年的时光才更加“喜欢”而更难以松手。心里想着此刻离开,以前那些日子里的一切都成过眼云烟而不具有真正实质性的意义了,像是白辜负了许多年。
可自己原本没奔着能和南期在一起的结果啊,怎地又怕辜负了?渐渐地,不能不在意。
矛盾啊。几次就要松手却还藕断丝连,最后又一头扎进去仿佛没个定数,反反复复的。
所以,现在步羡甚至有那么点解脱,庆幸历劫重逢了邬鑫岐(吴起),不管是为了情谊还是情意,她都决心要一点点使南期在自己心里褪色了。
到了现在,有些东西越不能装作看不见,越不能忽视了的。
“咱们永远都在一处,好吧?”
拇指来回搓着食指和中指的指尖,吴起在等着她的答案。
“好”,步羡压根没想到吴起说的永远和自己领会到的不一样,愣了两秒直接给了答案。
他的永远和步羡以为的他的永远是不一样的。
“你心中,永远是多远?”
“嗯?”步羡显然没明白过来吴起的意思。
“没什么。”
太急了,现在还早,不能太早问她,是自己太心急了,吴起懊恼,于是等了十三年,在快要买入下一世的轮回之前才问出来。
他心里知道只有在这种时候问,才更可能多留住她些时间。吴起看着同样头发花白的步羡,
“你还记得我问你,你心中的永远是多远吗?”
弥留之际,才给了答案。
“我是想,不止是这辈子。我永远记得你的,下一世,下一个轮回也要记得,除非灵魂消散。”
“所以,永远的话,你还愿意吗?”
心里不忍心,也有点动容。又是在这种情况下,步羡不好说出否定的话来,况且…自己没什么是可以还给他的,如果……
而且,在吴起身边,安然自在。
“嗯,愿意的。我去找你……”
“冠后,等你来。”
“等”原来也可以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因为知道你一定会来啊。
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