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被辛古按着肩膀,往庄子里预备下的房间去,独独这间是未被别人住过的,辛古早前就差人布置了就为有日子步羡来的时候住。别人住过的,当然不能给步羡住。
把各自的东西都放了妥当,闻言二里开外有庙会,其实也就是远近乡民各自约好拣好日子交换物品,后渐渐较初始规模大了些许,不知买卖置换,还有耍杂耍的艺人,唱戏的,套圈儿的,以及各种手艺人。周围建筑也比早初多了,过往客商可住的客店,小酒馆,甚至有暗处的风月场所,不过只内行人清楚就是了。后来,为了叫着好听点就改称庙会了。
赶着好日子,白日一拨接一拨的,晚上却最盛。
辛古手底下的这个庄子上有养鱼的,供着时令最鲜的鱼给自家酒楼,余下的再供自由买卖。当下正是鱼肥的季节,步羡便叫着要去钓几尾鱼,赶着时辰去庙会卖。
笼子状的渔网早有鱼上钩,庄家要差人取几条来给步羡带去。步羡跟庄家不相熟的,又是第一次来,也不知在庄家的面前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不好说不乐意,便扭头拽拽辛古的袖子。
辛古扬起半边眉毛,见步羡欲言又止,手放在嘴边却不说话,便俯下身子靠近。
“我想自己钓…”
“钓啊。扭捏什么?”
“你和他说。”
庄家候在一旁看这俩的互动,原地不知作何表情才好。早些年自家先东家在时,辛古每每和和气气地调侃,总爱这那地逛上几圈,约几个朋友做客都有的,逗地先东家俩笑岔气,底下人也忍不住笑作一团。
接替了东家之后,就少见他有别的表情,沉稳是沉稳不少,可总归叫人心疼。现下,倒回复了几分少年意气。
“连伯,她不要,她说想自己钓!”
“行,我叫人拿钓鱼的家伙!”
步羡一面称谢,一边幽怨地瞥向辛古。以为辛古就直接说了,她怎么还指名道姓地把自己给说出来了。
但有此举,步羡也不那么拘谨的。
钓鱼的时候有人在旁边,步羡就忍不住要感慨几句,有好几次,鱼接近的时候都被吓跑了。
“从现在起,别和我说话。”
“是你老说好吗?还吓走了我几条鱼!”
没办法,步羡天生地话痨。
南青天时没少因为爱唠嗑被师父请出去。
“啊呀,看你,就你刚才说话,我这鱼又被吓跑啦!”其实根本没有鱼光顾,步羡胡诌来的,辛古也看得清楚,对着步羡撇撇嘴,“哎呀,是了是了,都怪我。我半天就说了这两句,倒吓走你不少鱼。你没钓到鱼,我心甚愧疚。”
“……”
步羡在脑海里叫嚣着要争气!要钓到鱼!叫辛古嘚瑟不起来!
好容易沉住了气,一手端着鱼竿,耳边是辛古钓着鱼愉悦地自鼻尖“哼哼”的声音,还有一条接一条地往桶里头丢鱼时鱼与水面碰撞的声音。
步羡眼睛不乐意往那边看,听声音也清楚得很,辛古战况甚佳。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去拨脚边的小草,不胜其烦地一片片地扯掉叶子,食指上尽是黄绿色的汁液。
没想着这时手里的鱼竿被一股力气拖着“砰”地一声自手掌掉落至地上,眼看就被拖着往水里去,步羡这边还坐着呢,便伸脚去踩住鱼竿。竿却自脚底滑出去,好在踩鱼竿的空挡,步羡起了身捞住了鱼竿。
那鱼拼命挣扎,力气自然是大,挣扎着隐约可见鱼背露出水面,好一条大鱼。步羡暗自欢喜,心想这下可要扬眉吐气了。
却不想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人或兽力气非比寻常,步羡被拽着往前挪了一小步,地上印出深深的脚印来。
辛古放下鱼竿靠近,见僵持着,要伸手帮步羡,步羡侧过身子避开,往边上挪了点。
辛古了然,步羡不愿意假他之手,也就作罢。见步羡手上、额间都沁出汗来了,手下意识摸出手帕,等一会儿给她擦汗。
不想绳子在这时断了,步羡不由得往后倒退了几大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鱼竿,再看破开湖边前行的大鱼,气急败坏地把手里的鱼竿瞄准逃窜的大鱼大方向丢过去。
明知道没用了,还是忍不住丢过去。说不定就把它砸晕了呢?
“啊!它,它……骇!”步羡语无伦次,原地跺脚,不管什么都踢上两脚,什么都没有也要照着空气踢两下。
见着水桶也气,踢倒了却被桶里的水打湿了鞋袜。
气不过原地坐下来,用手锤地,“你说它……就差一点!就不能让我也钓着一条吗?”
“天不教它上钩!跟我闹着玩似的!”
“享受过程嘛!”辛古站在步羡身后给步羡捏肩膀,顺顺气儿。步羡往前走一步,他便也紧跟着走一步,手还贴着步羡的肩给她按着。
“什么享受过程啊?我,你不懂。哎呦,气我。”
“觉得白忙活了?”
“嗯!”表示自己特别认同,步羡还特地转身跟辛古相对,然后又转过身去,伸手拍拍自己的肩,示意辛古继续。
“按理说,你也该习惯了啊。”
“啊?”
“也不是第一次了,也该习惯了啊。”
“诶!”伸手往身后用劲儿推了一下。
“有时候做的很多事情,到头来都是白忙活的。更有些事情,是不需要有什么好的回报才要去做的”
“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只是钓个鱼……我的目的就是钓着鱼回去而已。”
“钓不着呢?”
“正是这样,我才恼!凭什么鱼都往你的钩子上抢。我这儿久冷清的什么似的。心里不平衡!”
“我给你好了。”
“我不要!”
心道不管怎么着都得至少钓上一条鱼来,才不枉在河边呆了半日光景。不知跟谁负气,又蹲坐在江边,重新端好了鱼竿。
最后,步羡还真钓得两条,比不上辛古的,好歹也有点心满意足的意思。这当然是在辛古不故意在她面前显摆,拎着桶有意无意地赶到步羡前头瞄几眼步羡的桶再看看自己的。
几次下来,这已不是步羡翻白眼所能表示心情的了,所以当辛古再一次无声显摆时,步羡抄起桶就往前小跑起来,把辛古落在后头。
庄家命人备了饭,步羡和辛古胡乱用了饭,便要携着鱼去赶庙会去。
“放一起,也方便携带。分两个盆麻烦。”辛古见着牛车上备用的两个木盆提议道。
步羡不同意也就作罢。
步羡兴致高,非要坐牛车,说老君也坐过,这次逮着机会,拉着辛古一起。
于是可闻,吆喝声远了。
二穿着与当下行为全然不符和的人身处牛车之上,还有点不亦乐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