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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四方云散

一处被白雪覆盖的山林之中,挺拔的杨树主干一动不动,正在高高耸立着,可惜这树枝已经变得光秃,虽然单调,但是看起来并不失尊严。

那背刀老者身轻如燕,来回跳跃在参天密林的树木枝头中,状若鬼魅,忽左忽右,脸上带有的睚眦兽青铜面具,看起来摄人心魄,也多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

背刀人在山林之中,猛然看到一道颇为令自己熟悉心悸的身影,当即跳跃在地,单膝下跪,向那人抱拳道:

“回禀陌首,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于中途拦道,只是他们不听劝阻!所以他们此刻已经靠着云海大泽的方向去了!”

背对着他的那道身影,被透过树枝的阳光照射在身,此时在背刀人眼中,这道背影显得无比辉煌。

良久后,那正享受光辉的人说道:“是你没有及时劝阻,还是因为你故意如此?”

这位被背刀人称呼为‘陌首’的男人说话的声音透露出一股沧桑稳重之感,只是这种感觉让背刀人衍生出了一种浓浓的忌惮。

于是这背刀人只能死咬牙关,硬撑头皮,信誓旦旦道:“属下确实已竭尽而为,如有违背,甘愿受陌首处罚!”

被唤作陌首的人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脸上带着一副全由黄金而铸造的睚眦兽面具,看起来尊贵无比,并与前几日和长生观观主待在一起的那人如出一辙,想来是同一个人。

陌首漠然道:“起身吧!我还有一事交由你去办,若是办砸了,无须多言,提头来见!”

背刀人噤若寒蝉,双手抱拳道:“属下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待陌首交代完事情之后,背刀人倒也干脆,卑恭卑敬念叨了句‘属下告退!’后便就身影闪烁,只见树木枝头一阵摇晃,背刀人便就彻底消失不见。

约莫盏茶功夫过后,山林之中竟然又有一道身影闪瞬至陌首面前,只见那人身着一袭粗布道袍,正面向陌首,捻须而立,这赫然正是长生观观主。

驻足挺立,遥望四野,尽显宗师风范。

“前辈,他们去了云海大泽,稀里糊涂之下竟然还和以盗墓为生的朝廷钦犯在一起…这可真让人哭笑不得。”

见到来人之后,一扫适才淡漠之意,换来的是一脸推崇之象,站在长生观观主身后如巍峨山峰,一动不动,颇有几分拘谨。

老观主‘嗯’了一声,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无妨,云海大泽内虽然危险重重,但对于年轻人来说何尝不是一场磨练?无需挂心小也子,那小子表面看起来十分慵懒且随意,但是心眼儿比谁都精,他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的。”

陌首点了点头,回道:“嗯,恐怕他们到了嵩阳城后,少不得经历一场腥风血雨。”

长生观观主面容陡然一变,突然无比凝重,微微皱着眉头,双手负立道:“谁愿意入局,谁就必须遵守棋局规则。若是肆意妄为打破规则,那么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无论是我和京城那位,都不想看到有这种结局出现。所以他才会如此淡然,任由我等搞这些小动作。否则即使秦风阁所有乱世一辈的高手全部来了兖州也无济于事。更何况,秦汉之争时,他们已经没了真正的高手坐镇,如此秦风阁,夹着尾巴做人苟存还来不及,怎么会率先破坏规则?”

陌首仍是有些不太安心,毕竟之间局势错综复杂,稍有不慎,都有万劫不复得后果,由不得他自己不慎重对待,于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那…其余势力怎么办?”

老观主笑道:“棋局刚刚开始,谁敢孤注一掷?所有人都在等,更何况,还有老仙师这位中间人插足维护初期平衡,没有人会愿意触他的眉头。

莫要忘了,老仙师背后可是有着一位令赵长青都唏嘘不已的真正天下第一高手——北荒丐侠!

要是真把这位惹急了,齐武王一声令下,麾下大军所向披靡,还怎么玩?呵呵,各方势力汇聚一堂错综复杂,短时间内,都还成不了气候。”

身为睚眦卫高层人物、统领着陌刀营无数高手,爬上这个高度曾历经过许多人不敢为之事,能人所不能那更是不在话下。本以为有着这么多丰富经验的他,看人看事应很透彻,可是在听到观主言论后,他还是不禁感叹起了‘人外有人’,道:

“能左右天下大势,运筹帷幄,我可没观主你这通天本事啊!就让我看看您所期待的这些年轻人究竟会翻起何等风浪吧!”

观主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在陌首眼中极具有气吞山河之势,只听观主侃侃而谈一番,他便觉得未来似乎已尘埃落定。

“我比你更期待他们的成长,这江湖,永远是年轻人的,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格局。”

……

玉柱城外一条笔直的古道旁,一队形色不一的人群正站立在苍茫枯树旁,他们大多身姿各异,约莫站成四五排人。

有男有女,各个手执兵刃,细观下,十八般武器愣是样样不缺。

这条古道已经是作为官家废弃的道路来用,平日里也没有官府的人来修整。

土地上被冷风吹拂之时,亦有少许灰尘扬起。

前几日下得场特大雨雪,也使这地面被印上脚印和车辙子印,路道中央还有几颗被虫子啃食完主干的枯树。

这一切都略显的苍凉无比。

枯树两旁被有些已经枯萎的荆棘缠绕,而其中,正有一位年轻人在摆弄那些荆棘,似乎是无事可做,闲得慌。

看他模样,估计着大概二十出头左右,腰间垮有一柄春秋时期才会铸造的青铜古剑。

他眉柳细长,眉峰挺秀,眼眸充斥着矛盾,多情又冷漠。一副儒家打扮,白衣黑发飘飘逸逸,端的是容貌英俊,气质高雅。

就是这样一位年轻人,在人群当中脱颖而出,他用着一种毫不在意又极为自傲的语气朝向人群对面的一人说道:

“就凭阁下一句话,就让我们这些人无功而返?你们这睚眦卫也太不把我们江湖中人看在眼里了吧?”

站立在人群对面的那人正是被陌首派遣而来的背刀人。

背刀人听到年轻人的话着实有些意外,因为已经有好多年没有人敢直面抵制睚眦卫的名头了,并且还毫不客气,语气多有怠慢之意。他不禁在心中暗想,自当年雍州大侠古立阳堂而皇之杀出京城之后,睚眦卫这尊泥菩萨算是被水淹到一半了。

为了维护睚眦卫在自己心中的神圣地位,背刀人不得不出言呵斥年轻人的所作所为,毕竟,对方话外之意抵制的可是他为之奋斗一生的地方啊!

“小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其心当诛啊!”

年轻人听着这‘前辈教训小辈’的语气,也是瞬间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在短暂思索利弊之后,他倒是有所改善自己的言辞,明显是退让了一步。

“在下的意思是,既然不让我们来掺合这件事情,那么是不是就代表着,神图朝廷将会不惜一切代价夺得?

‘浩荡神图、天地纷扰,江湖风雨、祸延神州。’这十六字自上古时代便在九州流传,每逢神图出世,少则十年,多则二十载,天下必有祸乱,甚至整座江湖都难以独善其身,事关重大,在下不得不多嘴一问。”

睚眦卫是由朝廷培养出来的势力,底蕴之深厚,令江湖中人实难以想象。自雍州大侠死后,江湖人已经对这座庞然大物畏之如虎,这也仅仅是对于普遍而言。

但对于一些传承多年的圣地来说,貌似大山是可以撼动的,这前提是,得有搬山之能。

有古立阳这位愚公在先,后继者只能会越来越多。

背刀人此刻很气愤,曾几何时,可遏制并号令天下江湖的睚眦卫,何时能够被人一而再再而三质疑反对了?

不过为故大局,即使在气愤,他此刻都得忍下去,“神图一事真伪尚在辩论,你等从何处消息得知神图显于兖州,我不过问。但我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如若各位执意夺图,那么便是与朝廷做对。这样的结果各位也可想而知,睚眦卫再不济,我大汉还有百万铁骑,敢扰大汉安危者,杀无赦!”

背刀人面对众人,故作出一副了然于心、云淡风轻的模样,说话也是慢条斯理、不缓不燥。

在一群人呜呜呀呀低声交耳的相谈中,背刀人便觉得时局已稳。

毕竟,只有傻子才会明目张胆的和朝廷做对。

过了未有半晌,他们已经商谈妥当,决议让步,暂时妥协,答应了背刀人不在做非分之想,不在染指神图……

站在人群中第一排的一位身高八尺、腰阔十围的虬髯大汉,再经过细想之后,脸上突然显露出些许汗珠滴落。

最终手挥无锋重剑抗在肩上,率先众人脱口而出,语气不甘而又略显凄凉的说道:“也罢!此图落在朝廷手中,我相信自会免去一场无中生有的灾难!

我‘青云阁’索性便就退出此事,还望朝廷日后莫要追究怪罪。诸位,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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