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羽墨已经快十六，其实她尚未真正的到十五岁，李氏王朝的风俗便是十四岁生辰过后便说自己十五岁，因为是她来到世上的第十五年。
而十五岁的陌羽墨骨骼已经长成，想要武艺能够有所成，必须得借助药物。而这里的药物并不一定是治病的药，而是毒。需用烈性的毒药。用内力护着她的心脉，推动毒走遍她的全身经脉，再用寒性的解药去除毒性同时还要用到药性温和的补药滋润骨骼。
而需要的这些东西，全都是宝物，天下难寻，故而青叶先生才会说她这第一个要求千难万难，若不是他有足够的功力，又有她给他的那本毒经，怕也是无法成功。大约她将毒经给他交换要求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她的第一个要求将会用到毒经上的法子。
一个长年长在深闺的弱女子，却有着不少于男子的远见和见识，亦是有些寻常男子没有的毅力。毕竟改造成型的骨骼和经脉十分艰难，就算她尚未成人，又因练舞而骨骼柔软，其中痛苦也不是一个弱娇娥可以承受的。
可这段时间以来，她却没有说一声痛苦，只静静的配合他的内力，缓缓引导药性在体内游走。所谓破而后立，要改造骨骼经脉，就必须将骨骼和经脉完全破坏才能够再生，而她不能每日长久在外，便只能一点一点来，痛苦就翻倍，可她竟然承受了下来。
青叶先生收回思绪，看陌羽墨的背影眼神复杂，却在她身后坐了下来，递给她今日的药丸。
回到府中时，陌羽墨的面色有些苍白，初日已经慢慢出来，照射在她脸上有些柔弱的美，她弯了眉眼：“今日也麻烦你了，流芳，明日见。”她的声音柔软轻薄，仿佛要飘散在空中。
“等等，”青叶先生从袖中拿出一瓶药来：“此药是万年雪山中生长的雪莲莲子制成，可以缓解你的痛苦，以后每半月服一粒，能够减少你的痛苦。”他的声音中可能夹杂着疼惜，可能带着无谓，可他的桃花眼中是粒粒星光，让她有些走神。
“万年雪山雪莲莲子，是救命的药，太贵重。我承受不起。”陌羽墨的面色冷了一些：“我能够忍受这痛苦，若是靠雪莲莲子，我所获得的东西就会减少。”
青叶先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固执，一向温润的他也抿起了嘴角，一双眸子坚定的盯着她：“此药最是温和，用了可以事半功倍，并无任何副作用。也能缓解你的苦痛，为何不要？”
“除这一瓶，你还有吗？流芳，莫要骗我！”陌羽墨的眼神凌厉，仿佛看穿了一切。青叶先生张了张口却并未说出“还有”这样的话来。实在是她的眼神太过锐利，他总觉自己若是说谎便会被她看穿。只紧抿着自己的唇角，原来，她是担心自己没有么。
陌羽墨收敛了神色，露出笑容来：“你放心，再痛我都能忍受，再大的痛苦都不若心脏刺穿之痛。”
白影狠狠一震，心脏刺穿之痛？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她觉得宛如刺穿心脏？可惜陌羽墨并没有要为他解释的意思，只将药推回去：“这个你自己留着，可以起死回生的雪莲丸就被我这么浪费了，不美。”
知道她的坚持，青叶先生便也不勉强，他与她本就是未达到以命相交的程度，今日拿出雪莲丸来，连他自己都不知原因，一个可以对自己残忍的女子，到底有什么在这么苦苦支撑着她？
两人分别，陌羽墨轻手轻脚躺回床榻上，盖上被子却精神烁栗，一双黑亮的眸子在晨曦中显得愈加的耀眼。越痛，获得的回报就越多，她近几日已经感觉自己身体轻了许多，每日早起也没有困倦的模样。
一刻钟左右，清荷便来叫小婳起身准备热水，再待半个时辰，小婳和清荷便来叫陌羽墨起床：“小姐，该起身了。”
陌羽墨睁开眼，已不复方才的黑亮，而是多了许多的迷蒙，好似真的才刚刚醒过来：“唔……”她抬起手伸了个懒腰，清荷端过盐水，她接过来漱了口，才起身来到水盆便净面。
“小姐，今日想穿哪个颜色？”小婳问：“还是素净的装扮么？”
陌羽墨净了面想了一下，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
“回小姐，”清荷为她擦干手指的水，温声回道：“今日三月三十日。”
三月三十日么……元和二十五年三月三十日，陌将军的二女儿从远方老家来了京城认父，从此，她多了一个妹妹，多了一个姨娘……
“小姐？”
“不了，将我吗烟紫色的软烟罗拿出来吧，以及我那紫玉的手镯和珠花。”陌羽墨眉眼笑开，今日在她面前得让她知道她们两人之间的差距，才能够让她放肆的，去滋长野心，去争夺，否则她怎么能够让她从天堂摔倒地狱呢。
烟紫色软烟罗，广袖飘逸，又不失荣华。发丝用发钗珠花定住，额前两缕发丝垂下，待得头发和衣着整理完毕，陌羽墨又在梳妆台前坐下，小婳和清荷好奇，却见她拿起烟灰色染眉粉，轻柔的在眉上晕染开来。
陌羽墨皮肤本就娇嫩白皙，并不用抹粉就很红润光泽，她在额心画上一朵凤尾花，显得整个人又艳丽了起来，玫色唇脂晕染唇瓣，她眨了眨眼才站起身来。
小婳和清荷两人眼中露出惊艳和讶异交杂的颜色，她们不知道陌羽墨为何这么盛装打扮，亦不知道今日是陌羽墨复仇的战场开启的日子。
“小姐……”
“怎么了？换个打扮方式就不认识了？”陌羽墨不知为何，心情不是她想象中那般怨恨，愤怒，而是兴奋，是斗志满满。大约是不想让那些人好过吧，只有她自己开心了，快乐了，那些人才会痛苦。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都觉着今日的小姐似乎是有些不同，哪里不同她们又看不出来。小婳笑了起来：“不是，小姐怎么样都是我们的小姐，今日的小姐也很美，美得小婳和清荷都呆住了。”
“你这小嘴，真真会说话，小姐我承你的夸赞。”陌羽墨亦是笑了起来：“走吧，去祖母那里吃早食，一会儿该有客人来了。”
客人？她们并未听说会有客人来啊？大约是小姐从别处知道的，两人不该问的不问，只乖巧的跟在陌羽墨的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