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你面对齐叒，大约也是这般态度——强硬，无畏，自傲，仿佛世间的一切你都不会放在眼里。”
“后来呢？”
谷辛雨仰头望着天上的星星，敞开心扉，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后来觉得，你有自己独特的想法，有柔软的一面，细腻体贴的一面……”
谷辛雨脑中浮现出她受伤时季霖慌张的眼神，和那日在雨棚下的一声叹息，“你也会有紧张的时候，有担心忧愁的时候，还有……不那么骄傲的时候。”
季霖静静听着，唤道：“辛雨……”
“嗯？”
“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未想过，我会在一个人面前，那么不知所措。”
季霖眸中带光，光芒照入谷辛雨的眼睛，“认识你之后，我开始在意，你在意的事情。”
季霖手中摩挲着一块甲胄，若不是这一份礼物，他怕是没有勇气在她面前说出这些。
谷辛雨眼眸清亮，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山顶的静谧安宁没有停留太久，很快，范家来人了。
范中杰在范家的地位，虽不如受长辈喜爱的范迎晨，但好歹是按范家未来家主的要求来培养的。
今日哭嚎着拖着受伤的手臂进了范府大门，又听说是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所伤，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这不，带了几个二、三品的院卫，吵吵嚷嚷上了后山顶。
许是范中杰怕这么些人不够，让小厮吵到了自家二叔那里，把在屋内修炼的范迎晨也拉了过来。
范迎晨本不愿来，想着落霞镇附近统共不过一个东莱学府还算摆的上台面，那里面的学员，鲜有超过三品的。
又听说对方只有一男一女，更加不放在心上了，若不是自己父亲催促，她是万万不会浪费时间来帮范中杰找回场子的。
范迎晨没有想到会在后山顶遇见谷辛雨和季霖，后者同样如此。
季霖在范中杰离开的时候就猜想他会带人回来，却也没想到来人中有熟人范迎晨。
他们没离开，也不过是因为谷辛雨的母亲和弟弟还生活在落霞镇中。
谷辛雨也是在看到范迎晨的那一刻，才想起自己曾在四年前见过范中杰一次。
范迎晨当先上前，“你们怎么在这？”又看向季霖，“我哥的手是你划伤的？”
谷辛雨拖着瘸腿起身，“我也是从落霞镇出来的，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
“那他呢？”范迎晨冲着季霖扬扬脑袋。
季霖看了眼跟在范迎晨身侧，神情稍有讶异的范中杰，“他找你过来的？”
范迎晨摆明了看不起范中杰这般不学无术的模样，偏还要她出面帮忙收拾烂摊子，“他好歹也是我范家下一任家主，与你们素不相识，你挑断了他右手经脉，为何？”
“若不是他言行无度，我自然不会伤他。”季霖神情冷淡，倨傲无畏。
一年同窗，虽不是日夜相伴，熟悉非常，但对于季霖的人品，她还是有所耳闻。
范迎晨看向身侧的哥哥，“你大半夜来这后山做什么？”
范中杰有些心虚，家中管教甚严，他父亲更是耳提面命，叮嘱他不可放太多心思在儿女私情上，这几日父亲不在，他才敢溜出来玩闹，若是被父亲知道……
范中杰迎着头皮，“他们两个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谁比谁高贵！摆出这幅样子给谁看？”
谷辛雨笑了，想来那姑娘该是被他安排妥当了，“我们来山顶修炼比试，你也是？范家家大业大，难不成连一间修炼用的空屋子都供不起？”
范迎晨脸上有点挂不住，“无论如何，你们毫发无损，我哥伤了筋脉，这是事实。你们今日若是给不出一个立得住脚的说法和赔偿，我范家无法咽下这口气。”
本就是范中杰调戏在家，如今倒是来要说法了。
季霖在一旁找了个凸起的石块，将谷辛雨扶到石块旁坐下，“你脚伤不方便，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吧。”
“好。”谷辛雨没推辞，应了声。
范迎晨看着这一幕，牙根咬紧——应考那日，她统共就看上了季霖和欧阳璟两人。
欧阳璟背景雄厚，看不上她也就罢了，怎么偏偏看起来背景平凡需要寻求依附的季霖眼中也只容纳了谷辛雨和她身边的人。
范迎晨松了口，表示可以和谈，季霖却没这样想，“说吧，如何做，你们才肯将这件事翻篇？”
范迎晨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范中杰手腕裹着绷带，先开了口，“我今后连提笔写字都困难了，你，把手臂留下，小爷今日就不和你计较了。”
季霖道：“你的手臂只是暂时提不起力气，提笔还是不难，只是不能再做恶了。”
说着还斜了他一眼，“强抢民女这种事，我今日给了你一个教训，但不代表这是最后一次。若还有以后，你必然会付出更惨烈的代价。”
话说到这个份上，今日之战避无可避。
范迎晨召出白狼，就要迎战。
季霖从原先的储物镯中取出用了多年的大刀，挥刀而立。
谷辛雨想了想，出口喊停。
“范迎晨，此事因我而起，我与你打。”
季霖搞不清她想做什么，见范迎晨愣神，收刀站到一旁。
范迎晨瞥过她的伤脚，“你脚伤成这样，怕是走路都难吧，怎么跟我打，我可不想被说趁人之危。”
“不如这样，”谷辛雨狡黠笑道，“我坐着和你打，我出三招，你要是能全数接下，我任由你处置，如何？”
“任我处置？”范迎晨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你就这么有信心，我接不下你三招？别忘了，我的品阶可比你高。”
“我知道，足足一个大品阶嘛。”谷辛雨不以为然，笑得没心没肺。
范迎晨向来不服输，更何况是面对一个品阶远低于自己的人，当即就答应了。
范迎晨刚点头应下，谷辛雨的攻势已经到了。
漫天冰雪飞扬，山顶的温度骤降，众人视线也被遮挡。
冰矛破空声被漫天飞雪扰乱，直直射向范迎晨的后背。
范迎晨早有戒备，在飞雪漫天飘下的一瞬，竖耳倾听周遭声响，白狼飞扑跳起，压制着冰矛，射入了坚硬岩石中。
“出手倒是狠辣。”范迎晨辨认着谷辛雨的攻击方位，说道，“但也不过如此。”
“你不必引诱我说话，”谷辛雨的声音从她侧前方传来，“我脚伤了，强行走动只会引起你的注意——但我的攻击，不会来自一个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