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离日。
一千年前,现界和幻界还是一个整体,那时,物质决定着精神,精神反作用于物质,直到剥离日。
那一日,这个整体被剥离开来,就像本来平行流动的两条河流被人中中间挖了道口子,能量如同河水般开始倒灌——精神开始决定物质。
那一日,现界的规则被颠覆,幻想种族开始蔓延,幻想力量开始显现,两个世界开始混合。
为何会这样?
那些被埋葬的原住民在死前将答案刻了下来。
原因是星球。
在我们脚下的这块巨大的土石块苏醒了,连带着的思维奔流一瞬间便打通了世界间的通道。
那一日带来了新生,必然也带来了毁灭。
必须要有祭品!
第一次苏醒所带来的影响不仅如此,就像新生儿降生时的啼哭般,星球引发了一连串的地震与火山喷发,大陆下陷成为了海洋,海洋升起变成了山脉。
星球的意志将自己的身躯不断塑造成理想的形状,并不理会因此被埋入地下的无数生命,也不关心那些顷刻间灭亡的文明,它们太过渺小了。
不知持续了多久,最终整个星球形成了一个自北向南纵向分布的大循环。
不断有新的物质在北极最高的山顶生成,而所有的事物都向南极流动,坠入那无底的大漩涡。
在如此巨大的“能力”被释放之后,星球感到满足和疲倦,它知道自己又将沉入意识之海,为防止自己与幻界的灵魂断开连接,导致自己回归虚无,他做出了三个仆从。
一条金色的小蛇被创造了,星球让其维持住自己幻界中的灵魂与现世的联系。
一个黑色的小人被创造了,星球让其清理自身,防止循环被阻塞。
一个无色的小人被创造了,星球让其调节自身,使世界按照其意志改变。
这就是原初三神,世界循环最初的维持者。
自此,循环构架完成。
不论贫贱还是高贵,不论善良还是邪恶,也不论蛆虫还是神明,都将顺从这生与灭的循环。
此时此刻,又一个生命将要踏上前往南极深渊,回归虚无的旅途。
维洛斯的心脏被贯穿了,但他并没有当场死去。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睁开了眼睛,他对自己的存活感到疑惑,但又立刻将其抛往脑后。
“那个剑士似乎已经离开了。”
维洛斯试着起身,但没有左手和右脚的他并做不到这种事,而且失血过多也让他虚弱无比。
很明显,他快要死了。
短暂的沉默后,维洛斯下定了决心。
他用仅剩的右手在腰包中摸索,掏出了三个油纸包。
(黑蜥蜴的尾巴、苦荆棘和百折草,三种再生能力最强的材料,理论上我的『调和瓶』是可以以它们为素材制造出强力再生药剂的,但是……)
维洛斯很清楚,那药剂远没有成功,无论用何种次序调和,无论选哪种实验对象,结果都无一存活。
(但是还有一种方法没有尝试……)
维洛斯将三种材料捏在了手心,让『调和瓶』的三个口全部用来吸收,由于没有出口,生成的药剂会破坏器官,直接在体内扩散,这曾让维洛斯命悬一线。
风和雨更大了,维洛斯残余的热量正不断被剥夺。
他闭上眼,握紧的右手猛烈敲击地面溅起水花。
『调和瓶』破碎了!
合成物立刻起了反应,维洛斯右手中如出芽般长出了三束蓝黑色的荆棘藤,并立即钻入了土壤与岩石之间。
他感到手肘中如同几十条蜈蚣在皮下爬行。
迅速地,这种感觉自右手扩散至全身,无数荆棘从左手和右腿的断面生长出来,同样扎根于地下。
这场景维洛斯已经在小白鼠身上看过无数次了,但这次可没有人把他丢进火坑结束这无谓的痛苦。
维洛斯想喊叫,但喉咙已经被荆棘填满,口腔内长出的藤条,使其说不出半句话。
不仅如此,维洛斯可以感觉到整个人都在被替换,心脏,肠胃甚至是大脑,所有的器官都渐渐被形似荆棘的植物所填满,伤口中流出的鲜血也逐渐被某种蓝黑色的液体所取代。
由于极度的痛苦,维洛斯的头发从根部转变成了白色。
就在这濒死之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如同回应他那求生本能一般,一只蓝黑色树蛙显现了,就蹲坐在维洛斯的胸前。
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但……
(这时候给我魂兽有屁用啊!)
最后的最后,伴随着倾盆的暴雨,悬崖崩塌了,碎石裹挟着一团扭曲蠕动的荆棘,一同坠入了汹涌的波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