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受到。
我可以控制它们。
操纵他们的四肢如同活动自己的手指,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明明距离数十步的距离,为何我能将这三个个体统合起来?我本身又在哪里?
我还未能理解这之间的法则,但是我必将理解。
但现在没那个时间。
首先将一只送上地表,吸引注意力。
果然,松先入为主地认为我只有一个,暗中靠近的第二只成功地伤到了他,这样也轮不到第三个“我”出手了。
很好,成功让他死去一次。
虽然可惜,但现在不能冲上去。
这要感谢剥皮外衣,和他的战斗给了我实验的机会。
死亡、虚化到完全复活的这段时间内,选手会修复致死的伤,并且全身会进入一种无敌的状态,不管什么攻击都只会穿透过去,如果贸然行动就可能被反咬一口。
“没想到,你还藏着这种东西。”
松抚摸着已经消失的伤口,复生之后剧痛仍有残余,而且一般来说,那种伤口是不会立刻致死的。
如果没有感染剧毒的话。
随着人数的减少,群体意识对毒素的稀释作用也降低了,现在,只需要两三倍的致死量就可以将人毒杀。
当然了,如若我认真要夺取性命,我的毒就绝不会那么弱。
从沾到一点就足以让整个象群衰竭的病原体,到连疼痛都没感觉到就瞬间即死的猛毒,乃至从根须残渣分解而出的、现已充斥了整个战场的神经毒素气溶胶。
等毒气慢慢侵入他有点异想天开,将毒液直接注入倒是可行的,只要我攻击能成功一次。
但局势还是不容乐观。
我并不知道松还剩下几条命,最坏的情况是,就算我打光手牌,还是不能把他将死。
而如果他在数次毒发身亡的期间内,将我的躯体们全部解决,预选赛的惨状就会再次上演,我可没有再多的资源去重新制造躯体了。
没时间犹豫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去逼迫他打出手牌。
松察觉到了空气中的问题,他不再说话,就连呼吸也有意识地停止下来,整个人进入一种明镜止水的状态。
松的气息将瞄准了那个断了手的躯体,他知道了。
个体强度提高所需的代价。
正因为是完成体,所以才少了变化,自愈能力大大下降了,断肢的末端才刚刚冒出个头,高硬度外壳也根本再生不出来。
该开始了,已经没有更多思考的余地了。
我的三个躯体一拥而上。
果然,松将突围的矛头转向了那个受了伤的躯体。
他将刀放回腰间,透明的剑鞘显现了出来,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那看起来是拔刀斩的姿势。
“『速型?阴晴缺』”
“铮!”地一声,连拔刀的动作我都没捕捉到,那具躯体就从中间一分为二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包围圈还没成型,就破了一面,这就是他的真正实力吗?
不过还不是完全失败,即使丧失形态,那具躯壳还是能完成任务的。
蓝黑色的甲壳纷纷打开,将那里面高度压缩的触手与藤蔓解放出来,瞬间,密密麻麻的黑色遮住了半边天。
现在想想,那大概是将数道斩击排列在一条线上的技术吧。
看来松放弃了之前那种规模庞大的斩法,不再乐衷于表演,他现在的刀法更偏实战性。
“『杀型?密林』”
这次的攻击被我捕捉到了,随着极度快速的挥刀,极度细密的斩击冲着另一具躯体飞了过去。
挡得住吗?
之前的“松树”只切飞两条手臂,可那是些斩击过于随意了,大部分都没攻击到点,与之相比,现在这招……
呐,果然不行。
接触的瞬间,那个身体上就开了一个圆形的洞,就像被一张大嘴咬去了一口,左半身全部化为粉末。
同样,这具躯壳也展开了黑色障壁,完成了它的使命,三角只剩下一边还没有闭合。
这时,我已经突袭到了松的背后,用全身的力气向他撞过去,大量的针刺从我胸口肋骨的缝隙中钻出。
他挪动左脚,转过身来,而那把刀则早已对准了我的方向,抵住了我的尖刺。
“『力型?蛮牛纵』!”
无数斩击精准地落在我的每个刺尖上,如两只蛮牛在对顶。
绵绵不绝的冲击抵抗住了我的突击,我那庞大的躯体居然被推了回去。
(还有几步。)
我向前翻滚起来,庞大的身体卷起了大量尘土,松的长刃被向下压,而我则跃到了松的正上方。
同时间,我操纵预选赛中获得的梦游鱼,让它出现在松的视线之外。
我相信,即使不用眼看,他也知道背后出现了东西。
而且他也知道那东西是无足轻重的。
这么做目的让他觉得我已经黔驴技穷,不存在第四具躯体就行。
似乎是神经毒素终于发作了,他的刀还未能抬起,利用这个时机,我将身上的针刺全部弹射了出去,并以四条手臂去捕捉他,以此为障眼法,用藏在土里的尾针袭击他的小腿。
“『结型?墓刻汝舟』!”
这次松所释放出的斩击与之前不是一个量级的。
本是一线的斩击通过整齐的排列居然体现出了厚度和质量。
那斩击所切割出的矩形空间从头到尾覆盖了我全身,不留哪怕一丝缝隙,像石碑一样压过来。
正面击中绝对会死,我的本体可经受不住被切成那么小的块,而且在这种状态虚化的话,外壳是不会复原的,复活后剩下的就是一滩柔软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松应该很清楚这点,所以才会用这招来确实收场,手上的鳞片刀因为承受不住力量而崩碎了,只有十几片返回到松的身上,不再能当铠甲用了。
不过没关系,比赛已经结束了,尘土散去后不会留下任何东西,『墓刻汝舟』就是这么绝对的招数。
接下来只需要有压碎果冻的力气就行,他肯定是这么想的。
所以,在看到毫发无损的我时,他才会露出那种表情吧。
“什……”
只有三具吗?
没错,确实只有三具,那就是我的极限了。
松的肉体被上方的无数尖刺所刺穿,毒液浸透了他全身。
他的表情显得难以置信。
“难道……你在攻击命中之前,就自杀了吗?”
“没错,而且是即刻致死的毒,你的最后一招完完全全地穿透了过去。”
既然可以复活,那么生命就可以消费。
论实力我是远不及松的,当他开始认真,我就确定了,最多最多还有一次,我还有一次机会去夺取他的性命
所以,我向松展示自己躯体的数量,诱导他将所有底牌打出来。
“那么,结束了吗?”
我疲累地坐下,看着松全身变质成苍白色,异化的肉块向干透的面疙瘩一样碎开,我在心中祈祷他不要复生。
“祝贺你。”
鳞皮就坐在那里,姿势和我一样,十分放松,这让我心中一震。
“是你赢了。”
因为看到他还活着,我甚至都没听清他的话语,心中只留下失败,并立刻转念去谋划那之后的路线。
直到世界开始融化,一切归于虚无,热烈的掌声将我从梦中唤醒。
(啊,原来是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