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天灾”自行退场后。
鳞皮慢慢从石头堆里爬了出来。
论经验和直觉,他在高手之中也算是顶尖,加上那可以防御来自任何方向攻击的坚硬鳞甲,在正常的战斗中称得上是无懈可击了。
所以,他才能以两次虚化的消耗抗过那场“雨”。
没错,即使是他也死了两次,鳞甲在那种超规格的攻击下跟纸片没什么两样,如果没有跟上音乐的节奏和足够的运气的话,最后站着的应该是以最快速度躲到盆地边缘的那位虎人了吧。
归根结底鳞皮只是个武者,是无法与天灾对抗的。
他拍掉身上的尘土,大声说道:
“小子,现在就只剩我们两个了,还躲躲藏藏可就没意思了喔。”
起初,并没有应答。
“不是吧,难道真要我来翻石头找你?”
鳞皮向着周围放声大喊,突然,他感觉到脚底下的的微微震动,随即跳离了那里。
震动更加剧烈了,满是碎石的大地向上隆起,可以看到碎石的缝隙中,掺杂着蓝黑色的根状物,这些根的末端融入了岩石和泥土,将它们黏连在一起。
随着大地的持续颤抖,那碎石堆越来越高,大量的石块被托举在那种高度,一旦坍塌,那被释放出来的可怕势能必定会摧枯拉朽地碾灭途经的一切。
看到这个,鳞皮没有多想就立刻打算拉开距离。
维洛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随着一连串的断裂声,那石堆向鳞皮所在的方向倒去。
在重力的加持下,那滚滚而来的黑影立刻就到达了鳞皮的脚下。
在预选赛中,维洛斯被鳞皮整得很惨,他发现,若以一般的劈砍和打击去对付鳞皮,基本是没用的。即便同时有两百把尖刀去刺他,也会被那一百六十多枚鳞片全部防住。
那解决方法是什么?声东击西?偷袭?这些对鳞皮应该没用吧,所以维洛斯果断选择了用更大的数量来压制。
“你会这么想也是情有可原啊。”
碎石淹没了鳞皮的身影,剩余的根茎兜住散乱的石头,把它们聚集起来,将鳞皮封入了一个石冢。
起初,石冢内部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碎石因挤压而发出的摩擦声,可是随着“咔嚓”声越来越大,所有观众都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圆顶的石冢开始像布丁那样晃悠,摩擦声听起来也越来越像切削声。
观众们屏住呼吸,直至一道斩击从内部飞出,龟裂从这个缺口蔓延开来,泄露出一股灰尘,那是被打成筛粉的碎石,灰尘中隐约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
待飞灰散去,岩块完全崩塌,当下,在观众眼前出现的是鳞皮的另一个形态,这才是他现世生存的模样。
名为“松”的剑士。
鳞甲已不再起到防御的作用,它们聚集到鳞皮的手掌中,层层叠起,组成一把细长的刀。
它削铁如泥且坚硬无比。
不过强度还是比不上鳞皮最爱的那把宝刀,因此无法承受鳞皮的全部力量,他只好降低挥刀速度,以免刀具损毁。
没有给予鳞皮喘息的时间,又有一股石流向他涌来。
对此,鳞皮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悦,他两手握住刀柄,正对前方施展出他的招数。
其名为『千针流斩法』。
相比技术,这招的精髓更侧重于速度与力量。
刀身很细,所以也很轻,这最大限度地减少了体力的消耗,使得挥出大量且细小的斩击变成了可能。
鳞皮的双手由于高速的挥舞,出现了残影,那把刀也留下大片的刀光。
现在,由这种夸张的技术释放出来的无数斩击正在对冲着石流,不断削减着石流的表面,短时间内就粉碎了它们。
“有趣,即使本体不在这里面,也能驱使如此庞大的量吗?”
鳞皮将石流全部砍完,也没看到维洛斯的身影,地面上只有一些触须的截面
“不要以为这种迟钝的石头块就能战胜我啊,如果你还想赢的话,就跟我来面对面!”
“我没那种打算。”
地下传来一个深沉的声音,还伴随着在洞窟中才有的空冥回声。
“已经不会再犯那种错误了。”
正当鳞皮思考维洛斯话中的含义时,他感觉到一阵失重。立刻,他就明白了现状——地面下沉了。
鳞皮快速向边缘移动,过程中,他发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暴风鹳所切削出来的这块盆地,如今正在运动着。将碎石和沙土看作是水,在没有一丝风的情况下,现在盆中的“水”正翻起浪潮。
其实也不奇怪,有如此多的泥土充当养分,在加上有整整一曲的时间让维洛斯全力生长的话,的确能渗透这片土地。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维洛斯能够完全支配这里。
岩石有着重量,推动它需要消耗能量,更何况驱动石头的只是藤蔓根茎。
所以,维洛斯正在晃动,晃动这个盆,使其不断产生波澜、波浪、大浪、海啸。
只要鳞皮有脱离这片盆地的行动,就会遭遇迎面而来的石浪,鳞皮的处境十分不妙。
“真是太棒了,还以为在那之后你会变成什么肉山来和我打呢,这真是超出我是想象。”
鳞皮无视了眼前的绝境,兴奋了起来。
“那么,我也要使出真本事了。”
不管是坚硬的鳞片还是高超的剑术,那都是鳞皮本身的技艺在梦境中的显现。
也就是说,他还没有使用能力、魔法或者魂兽的力量。
“斩!”
观众们连挥刀的动作也没能捕捉到,那细细的长刀刀身中便放出一道斩击,剐掉了刚刚泛起的波浪。
虽说远不及暴风鹳,这招的破坏力也不是之前那些针似的斩击可比拟的。
“增幅,仅仅是这种单纯的能力罢了。”
与武者十分相称。
“那么。”
鳞皮长舒一口气,双手中积蓄起力量。
“奥义?千枝散华!”
刀所指向的不是人,亦不是怪物,而是脚下的大地。从地面出发,方向垂直向下,一颗由斩击构成的松树长了出来。
其“枝叶”穿插入岩缝,切断了维洛斯的根茎,刨开了他所依附的石头。
通过刀尖的触感,鳞皮终于找到了维洛斯深藏于地下的本体。
“唰!”
第一次,鳞皮的斩击被弹开了,从反冲中,鳞皮感觉到不同寻常的硬度。
大地的流动停止了,波浪的牵制已经结束,为了减少消耗,维洛斯收回了散播在外的根茎。
然后,维洛斯出现在鳞皮面前。
蓝黑色的、掺杂着危险红色的、巨型的、骨感的、长着四臂的、匍匐于地的、尖锐无比的、散发着毒瘴的、背后舞动着大量触手的、异样的、让人远远避开的、光是想象就能感觉到疼痛的、具现化的噩梦。
它的风格和维洛斯之前的躯体相同,规格和强度却已经提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总觉得,你的气场似曾相识。”
先开口的是维洛斯。
“喔,我们以前见过吗?”
“我想没有,那人的剑术与你不同,更加顺滑,还有,我记得他穿着登山套装。”
“那大概是柳吧,虽然我和他是同门,刀法却大相径庭,你是他的朋友?”
“并不是。”
“那就奇怪了,看过他刀法的人,如果不是他朋友,为何还能活在世上?”
鳞皮挥剑,又一颗由斩击构成的巨大松柏向维洛斯飞了过去。
维洛斯正面承受了那攻击,烈风与甲壳碰撞出密集的声响,扬起的尘土遮住了一部分维洛斯的身体。
一瞬间,毫无预兆地,维洛斯那巨大的身躯出现在鳞皮的侧面,用四根尖锐、带钩、剧毒的手指突袭鳞皮的软肋。
鳞皮看到了那抹蓝黑色的身影,他很惊讶,明明刀尖的触感显示维洛斯的确还在原地抵抗自己的斩击,可是为何……
“噗呲!”
血花四溅。
忍耐着剧烈的疼痛,鳞皮将六发大斩击丢给了维洛斯,冲击波让两人拉开了距离,但为时已晚。
这是致命伤,毫秒的犹豫让鳞皮付出了一次虚化的代价。
“咳,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战场上有三个维洛斯。
一只遭受了鳞皮的攻击,失去了左侧的双臂,一只刚刚攻击了鳞皮,第三只则处于鳞皮的正后方,伺机而动。
(如若我还未死就来补刀的意思吗?)
“实话跟你说吧,因为你的破坏,地下的孵化场已经不能用了,这里的三具就是全部了。”
“你以为我会信吗?”
鳞皮的眼神变了,散漫与大意消失,那里只剩下一个武者。
临战状态的松。
玩闹时间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