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事功将有了新人,自然顾不上旧人了,我还听说昨儿有位得道高僧给这位林大人批命呢,建议他在妻子的百天热孝里成婚,不然会损了家中长辈的福寿安康。”程默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哦?他家还有长辈?”杜虎怀疑的。
因为准备劫狱救人,他可没少花人手调查这个林事功。他孤身带着新婚夫人赴任,连下人都是夫人娘家陪嫁的。
“这位林大人是寡母带大的,当初上任,路途遥远,寡母又身体不好,经不得舟车劳顿,据说不得已才将母亲留在了家乡,托了人伺候。”程默对林事功的过往明显的如数家珍。
“托了人?不应该留媳妇儿伺候么?”王卿云微微纳闷的。要显示孝道,一般人家留的都是媳妇儿。
“那寡母说林家只他一根独苗,早日开枝散叶才是最大的孝顺,坚持让儿子带上新婚的妻子。”程默道。
“听起来倒是母慈子孝。”王卿云转了转眼灵动的珠子,声音却是淡淡的。没办法,对不由分说,把她丟进大牢的人,她没有一丝好感。
“如今林县令的寡母正在来清河县的路上呢。算算日子,最多还有一个月就到了。”程默道。
“谁管这老太太来不来,到时候我们早脱身了。”杜虎满不在乎的。
“嗯!”王卿云拉长了声音,不由得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老太太来了倒是正好主持自己儿子的新婚礼,或者会先病上一病?将留言给落实了,好让儿子立刻娶妻冲喜。
毕竟对前妻有情有义是好的,可在这以“孝治天下”的国度里,孝道是可以名正言顺、合情合理的压过夫妻情谊。
“是林县令听说母亲的身子已经养得完全好了,特意派人去接来身边,好孝敬母亲的。”程默又道。
“林县令人前人后可是大孝子,就算有圣贤书说怪力乱神不可信,他也定会从善如流呢,毕竟作为一个寡母含辛茹苦带大的孝子,可不能枉顾母亲的安康,只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王卿云眨一眨眼,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顽皮,继续道:“照这样看来,林事功确实马上又要娶新娇娘了呢,不过……”
“啥?”杜虎纳闷的。
“昨儿夜里我们这么一闹,林事功林大人面上无光,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这门亲事……”
程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你可知道林事功即将成婚的妻子是谁?”王卿云想了想转脸问程默。他这人看起来神通广大,不问白不问。
“目前还不知道。”没想到程默只能回答。
“值得林县令这么费心的除去了前妻,如今又巴巴的去了州里……不知道他的下一任妻子是不是也是在州里?”
王卿云想了想,声音缓缓的,忽然心中一痛,替冰冷的躺在隔壁院子里的女人悲凉起来。“是不是男人都是这般的薄情无良?”
程默听这话有些啼笑皆非的,“你确定我们三个大男人现在需要讨论男人们是不是都是无良的薄情的?”
“呃!”卿云有些不好意思的,又捋了捋耳边的发丝,顿了顿又开口:
“这个小县城恐怕已经装不下雄心壮志的林事功林县令了。他早年贫寒,第一任糟糠妻担起全部,让他可以不事生产,心无旁骛的取得功名;第二任妻子带来丰厚的嫁妆,解决了为官之初的燃眉之急;即将因为母亲安康而续娶的妻子……”
王卿云又一次下意识的捋了捋耳边的鬓发,沉吟着说出自己的猜测,“根据利益最大化的原则,这一次他必然想娶的是对仕途有助力的官家小姐。”
“嗯!”
“能放出风来,好在妻子热孝中成亲,那是人选已经定了的。我怀疑是他的上司或者上司有关的人家,只是昨夜的事情如果闹大了,他的上司就未必对他满意了,这也可能影响他即将到来的婚事。”
“不错。”程默认同王卿云的分析,“我可以派人去打探一下州里的情况。”
“不知道这个林事功林县令会出什么招,让自己依旧如愿以偿。”王卿云发现自己还是蛮好奇的。
“我不管这个县令要做什么,他如今不在,危险少三分,卿云,你刚好趁这两天养养身子。两天后我们出城。”杜虎一挥手。他对林事功的这些闲事没兴趣。
“好。”王卿云微微一笑,顿了一顿,“等雨停了,杜大哥,程大哥带我探一探这县衙可好?”
当了两年县令,在经济上就不需要妻子的丰厚嫁妆了呢,是悄无声息的都挪了过来呢,还是另外有生财之道了呢?她有点好奇。
“小菜一碟,”杜虎点点头,“只是可惜……”
他刚晃了一大圈,发现这偌大的县衙没什么油水呢。真可惜!
“可惜什么?”王卿云微微奇怪的问道。
“我刚晃了一大圈,觉得有些奇怪,都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连他的书房架子上挂着的一件外衣,两只袖口上都有一块不起眼的补丁。难道这林事功真是两袖清风的大孝子?”
杜虎摸摸下巴,脸上有些犯难的。
若真是那样,他倒不好意思做得太过分了。
他是匪,打家劫舍正常事儿。
山上还有一大群老弱嗷嗷待哺,让他时不时的得勒紧裤腰带,但他还是有底线的,清官他是不碰的。眼看山上的粮食又只够四五个月了……
今年冬天又不会有粮队故意走到山寨脚下,让他打劫了。
杜虎有些忧愁的拉了拉乱糟糟的头发。
做个有良知的山匪老大,他容易么!
“哦?”王卿云可不知道杜虎正为几百号人的生计犯愁,只歪着脑袋想了想,“等探了再说吧。”
“嗯!”杜虎转脸对程默,“我先去找些吃食和衣物来,这里先交给你了。”
程默没有觉得意外,只是点点头。
杜虎闪身猫了出去,出门前若有所思的看了程默一眼。
大雨很快隐去了他离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