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的纱布贴在玛丽安·奥格蕾丝的两侧脸颊上,压住了她的鼻子。
像个拳击手似的,她想,或者一头从专业整形诊所里走出来的美洲狮!她难以承受十四双紧盯着她的眼睛投向她的目光,尤其是来自吉贝和加布拉尔的目光,原因不尽相同。然而任务报告是逃不过的。提莫·索雷的逃脱使她不得不在这个案子上投入最大量的人员,包括那些刚来不满一年的人,因此必要的工作是保证所有人对多维尔抢劫案的信息掌握程度一致。
她认命地走到房间中央。当她第一次在梅甘娜的后视镜中、在弗朗索瓦一世桥上看到淌血的鼻子的时候,她就该哭了。很奇怪,这是她想到的第一件事,甚至先于考虑提莫·索雷的逃跑:重新找到一张面孔需要花多少时间?一星期?一个月?几个月,若是她的鼻子折了的话?她的个人倒计时也会浪费掉很久,因为要带着这样的鼻子找到一个能和她生孩子的男人……
这都魔怔了,我说!
警长冷静下来,趁着警员们分发资料的工夫把U盘插进电脑。再说了,她的鼻子还没断呢!拉罗什尔还算靠谱,在码头检查了她的鼻子,而围观的码头工人和水手不干别的,只盯着她看,就像在看一个从集装箱里跑出来的偷渡者。
医生说,连缝都不用缝,就是有一大块血肿,过几天就会消失。拉罗什尔至少在这件事上还是有点用的!
就在索雷消失的三分钟后,医生把他的萨博9-3停在了船闸对面,刚刚包扎好的玛丽安冲他大发脾气,最后甚至威胁要就他妨碍执法展开调查,因为不管怎么说,这事有点过分了,不是吗,都是因为他的GPS没有导航到码头!
如果他是故意拖延呢?如果他有意放走提莫·索雷呢?
把她从人群里拉走、让她冷静下来的是帕德鲁,他没有把拉罗什尔放在心上。“冷静,玛丽安,”他轻声说,“那个医生给我们提供了准确的时间地点,提莫·索雷如约而至,我们只需要截住他。是我们把事情搞砸了!”
他是对的,拉罗什尔不需要为他们的无能背锅。再说,那医生一直笑嘻嘻的,被一大群警察围着转也没被吓到,反倒觉得有趣。
“好吧,帕皮,”玛丽安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这事我们再议。”她的助手是对的,不管怎么样,对待那个医生要谨慎,他们可能还用得上他。索雷身上那个被翻开的凶险的伤口可以算得上是他的个人作品……
然而,回警局的路上玛丽安一直在反复想着同一件事。
今天,因为一个愚蠢的医生,我让一个罪犯逃了,我还被毁了容。
杀人欲望
我抓起别在腰间的手枪,然后我……
她想象不出一个滑稽或者惊人的后续,总之肯定比不上envie-de-tuer.com上的网友们,他们竞相想象最极端的方法来处死日常生活中那些讨厌鬼。这个白痴网站的规则很简单,介绍一个破坏你的生活、让你恨不得杀掉的人,然后描述一段虚拟的行动,尽可能让人狂喜、感动或悲痛,由网站的读者组成的陪审团来判断是否有效……vie-de-merde.com[28]的2.0版……对于那些在生活中受挫、意志力薄弱的匿名网友,这两个网站都能让他们宣泄情绪,过过嘴瘾!而且,警长想,这个网站用某种方式改变了她的生活。
然而她还是把它从脑海中驱走,开始播放幻灯片。她如释重负地看到,刚才投在她脸上的目光都转向了多维尔的地图。之前玛丽安让卢卡斯·马怀特做了一个谷歌街道实景的3D动画。此人是个实习生,还没正式上班就已经在警局待腻了。这个技术看起来很简单,只要下载好基础应用就可以了。自此,虚拟的街景复原便成为预审法官们的最爱,也算是紧跟科技潮流。
“2015年1月6日,星期二,”玛丽安开始陈述,“11:12。天气寒冷,风很大。多维尔的大街上几乎没有人。两辆摩托车停在了市中心的圆形广场处,就在欧热尼-科拉街和吕西安-巴里埃街交汇处的车站中心,紧邻赌场。与此同时,一对优雅的情侣相互挽着走过步行道。男人戴着一顶灰色苏格兰毡帽,女人用丝巾裹住了头发。透过这种城市中最常见的监控摄像头无法辨认出他们的脸。”
监控画面上,一蓝一红两道身影行走在多维尔名牌遍布的商业街上,他们的衣着和面目模糊不清,正是警长描述的两个人。
“两辆摩托停下时,这对情侣分开了。男人走进了爱马仕专卖店,女人则进入了LV店。接下来一切都发生得很快。两名摩托车驾驶员带着马弗里克88霰弹枪分别闯入欧热尼-科拉街两家主要的珠宝店——高宝丽和布洛,与此同时,戴苏格兰帽的男人掏出一把贝瑞塔92手枪指向爱马仕店里的两名售货员,LV店里的女人也做出了同样的举动。他们只用了两分钟就装满了四个袋子,一人一个。他们目标明确,只拿容易带的东西——手表、珠宝、丝巾、皮带、钱包、提包、眼镜……还有一些更稀有的收藏品,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四人同时离开,来到欧热尼-科拉街上。两个摩托车骑手把他们的袋子交给了女人。此时警报响起。警局就在距离此地七百米的街尾。一名叼着烟的警察冲了出来,他应该看到了那两辆摩托。”
从街道全景地图上可以看到诺曼底地区的木筋墙房屋快速后退,就像肩膀上扛着的摄像机拍下的画面,最后画面停在了四个人出现的地方。
玛丽安继续陈述:“我就不提媒体报道了,也不提这帮劫匪是胆量过人还是头脑发昏。我们只讨论事实。说实话,他们干得相当漂亮。两辆摩托车以极快的速度再度驶入欧热尼-科拉街,几乎要开到警局门口了,但在离警局二百五十米的莫尼广场那里拐了弯。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引开警方!在警方追他们的同时,另外两名同伙携带赃物逃离。他们的摩托车——两辆芒奇-猛犸2000——理论上足以把警车甩掉。”
“不是理论上。”会议室里的一名警察冷笑了一声。
“同意。”玛丽安承认,“这说明他们的计划非常完美。他们不是专业的,肯定花了大量时间准备,踩点,计算时间。只是这群劫匪运气不太好。”谷歌街道全景继续播放。屏幕上出现了一块空旷的竞赛场,周围是一圈豪华别墅。“有一队巡警刚好在案发时在城中巡逻。当时巡逻队走到了莫杰大道的赛马场,立马布置好拦截摩托车的行动。我想后面发生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屏幕上,排成一列的3D房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距离极近的特写照片——人行道上的血迹,排水沟里的头盔。
“其中一名摩托车驾驶员先开了一枪,我们的人回击。另一名驾驶员——也没开枪的那个——被击中了。他的摩托车翻倒压在了他身上,头盔撞到了人行道上,面甲摔碎了。但是一些公共设施成了他的掩护,挡住了我们的人的部分子弹,包括一个路灯和一个垃圾桶。他的同伙躲在路边停放的汽车后面继续开枪,他则摘掉了头盔扔在一边。两架监控摄像头拍到了他的脸,一架位于赛马场前面,一架在花岸医院前。”
提莫·索雷模糊的面孔被投影到了墙上。他算得上是个帅小伙,柔和的目光却因带有一丝挑衅而颇显犀利。
“又一次交火。没出现新伤员。枪战总共才持续了十八秒。两辆摩托车掉头斜向驶入体育馆那条街,沿铁路行驶了一小会儿,然后拐入图克河沿岸道路,钻入小树林,看样子往主教桥方向去了。这种情况不可能追上他们。虽然设置了路障,但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警长稍稍停顿了一下,不易察觉地垂下了视线)再见到提莫·索雷就是今天下午了。”
玛丽安点了一下鼠标。多维尔市中心的街景再次随着一蓝一红两个人影移动起来。
“不过,他们的声东击西并没有完全起作用。这是劫匪们计划中的一粒沙子。戴着苏格兰帽的男人离开爱马仕店后,商店经理芙洛伦斯·拉加尔德不仅拉响了警报,还大胆地追到了欧热尼-科拉街的步行道上,同时拨通了电话。不到五秒钟后,她联系上了多维尔警察局的加罗瓦警员,并且冷静地告知对方,劫匪分成了两组,一组骑着摩托车逃走了,还有两个人徒步向另一个方向逃跑。这边也一样,一切发生得很快,总共不到两分钟。苏格兰帽男子带着手枪跑到了吕西安-巴里埃街,不时回头查看,头巾女子则拖着四个口袋向海边跑去。他们的策略看起来很明了:女人负责把赃物运到安全地方,男人则在她后面打掩护,防止某个商店店员做出什么英雄主义行动。当他跑到会议大厦附近时,女人已经来到海洋街上的滨海散步道附近。她被赌场前的摄像头拍到了,时间是11:17。一分钟后,同一个摄像头再次拍到她向反方向跑去,但是口袋都不见了!”
警长停顿了一小会儿,让大家好好领会赃物突然消失的这个细节有多么关键,然后才继续说。
“与此同时,掩护女人逃跑的苏格兰帽男子被两名警察堵在了吕西安-巴里埃街尽头的步行道上。交火的所有细节大家都知道了。女人大喊让男人和她会合。男人冲过去的时候,腿上中了第一枪,但他开枪回击,打伤了德拉特副队长。子弹正中髌骨。没有生命危险,但他后半辈子都得跛着了。他们跑到了海洋街,但遭到了从另一个方向赶来的两个巡逻队的火力夹击。男人和女人继续沿着大街逃窜,在车辆中间钻来钻去。我们的一名同事萨维那肩膀中了一枪,没有大碍。男女二人试图穿过街道,估计是想到街对面海边的庞贝浴池[29]那里去。海边有一些游客在散步,主要是带着孙子、孙女的爷爷奶奶。警方不会冒任何风险。两名逃犯刚一暴露自己就被当街擒获。大家看屏幕。”
鼠标又一点,两张照片出现了。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西里尔和楼娜·吕克维奇。”玛丽安指出,“三角洲的邦尼和克莱德[30]。西里尔是本地人,有过很多前科。从十四岁开始,先是交通肇事和吸毒,然后他开始专门在奥芝地区的第二住宅[31]区实施入室抢劫。这些罪行让他在四年间服了三次刑,总计二十六个月。他很年轻的时候就在波提尼认识了他的妻子楼娜·阿达米雅克,波提尼是两人长大的村子,在卡昂以南二十多公里的地方。他们中学时期就一起贩毒,楼娜还帮他入室抢劫。通常由她踩点,因为没人会怀疑一个小女孩。”
玛丽安把在街上逮捕的两名劫匪的面部放大。
“显然,他们是理想的客户,只不过这几年安分了不少。两人在1997年结婚。西里尔改行做了码头工人,一开始在勒阿弗尔工作,后来在全世界很多码头上都待过。妻子跟着他。2013年年底,他回到勒阿弗尔码头。除了一些定期合同工,他没再找到其他工作。这可以成为他重操旧业的一个充分动机……”
警长让西里尔和楼娜·吕克维奇的照片在屏幕上多停留了几秒。两张微笑着的年轻面孔并排放在一起,看到的人甚至会以为这是在婚礼上或者结婚纪念日播放的幻灯片的开头。只差艾尔顿·约翰[32]的小提琴曲或阿黛尔的原声音乐,就可以想象西里尔和楼娜从婴儿时期被父母抱在怀里,到躺在童车里,再到骑着自行车,扮成绝地武士或者莉亚公主[33],穿着婚礼服走在米粒雨[34]中,最后脱下盛装,在多维尔的海滩上晒成古铜色。
玛丽安点了一下鼠标。
另一张照片。两具尸体面朝散步道躺在地上,四周聚集了一圈好事者。
“文件里有详细的解剖报告。这件事其实还有很多疑点,但最主要的是,从这个抢劫案出发,我们的调查集中在三个问题上。”
另一张幻灯片。
鼠标咔嗒一点。
字母闪烁着组成单词,进而组词成句。
不用说,这位年轻的实习生卢卡斯·马怀特软件用得很溜。就是不知道现场调查如何。
她很快就会知道了……
她清了清嗓子,大声念出了所有警察已经看到的问题。
赃物藏在哪儿?
“据多维尔商店店员估计,这批赃物价值大约两百万欧元,其中一百五十万为珠宝和手表,三十万为皮制品,还有与此几乎同等价值的名贵服饰、眼镜和香水。尽管这些诚实的店员已经诉诸保险公司赔偿,但抢劫造成的损失还是很大的,而且这些商品很容易流入国际市场。不过赃物的准确价值并不重要,我们需要关心的是,他们是如何让那四个袋子消失的。楼娜·吕克维奇把它们藏起来只花了不到一分钟时间,而且没有任何人看到,包括海滨浴场经营者、码头工人以及赌场的泊车服务员。我们派了十几名警察挨个搜查每栋房子,以及滨海酒店的每个房间。一无所获!没有任何蛛丝马迹!那么显然还剩一个可能,一个能藏下四个袋子的理想之所:滨海散步大道的小屋[35]。详情不用我说了吧,这些小屋已经构成了多维尔的传奇印象。四百个面向海滩的木屋,每一个都以一位好莱坞明星的名字命名,并属于一位来自巴黎的低调富豪。调查进行到现在这个阶段,我们别无选择,只能一间间打开,直到找到目标。(玛丽安抬头望天)多维尔的警察花了五个星期从头查到了尾……市政府的人把他们能打开的伞都打开了——更准确地说,是彩色遮阳伞[36],并且要求每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只用简单挂锁锁起来的木屋都要提交一份由法官签署的嘱托书。手续繁杂得可怕!(警长突然提高了声调)全是白费!彻头彻尾的白费工夫。在这些破屋子里,那批价值两百万的赃物连个影儿都没有!
她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在座的三十多名警察全神贯注地听讲,如同一群战战兢兢的学生面对一名过于严厉的老师。没人打开自己的平板或者手机。
“那么我们换个思路。还有一种方式可以思考消失的赃物:分析西里尔和楼娜·吕克维奇的奇怪态度。就算那两辆摩托成功引开了警察,他们又准备如何逃脱?在散步大道对面没有一个警察能拦住他们吗?戴着苏格兰帽和头巾就想躲过监控吗?多维尔可不是巴黎、安特卫普或者米兰!第一声警报一响,警方的路障就会堵住所有出城的通路,检查每一辆经过的车和每个人的身份。照常理来看,西里尔和楼娜应该在多维尔潜伏几天,等待风头过去,但我们没有找到有可能属于他们的任何落脚点、公寓或是预定的房间。总之,关于第一个问题,完全是个谜……”
咔嗒。
第二个问题。
字母们跳动了一会儿才乖乖排好。
提莫·索雷藏在哪儿?
警长无意识地用食指揉搓着鼻子上的绷带。
“从1月6日到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索雷受了伤。根据弹道专家的说法,他伤得相当严重。别忘了,在枪战过程中他还费力扶起了摩托车。抢劫案发生后,所有医院还有街角的诊所都处在我们的严密监控之下,这就不用说了。我们毫不怀疑,如果提莫·索雷没有被他的同伴丢下或者灭口,死在某个角落里,他一定会再次露面,就像一个固执的孩子因为疼痛而不得不吃药。我说的‘我们’,是三角洲地区的所有警局,从卡昂到鲁昂!”
玛丽安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这一笑牵动了她的鼻中隔。
“结果咱们局中了头彩!索雷躲在勒阿弗尔。不用说,经过今天下午的惨败,我们会成为整个区域同行们的笑柄。我们最好尽快抓住他,这个索雷……我需要十个人在涅芝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逻……”
警长舒了口气。
屏幕最下方显示:倒数第二张幻灯片。
结束得也不算太早。
玛丽安只讲了二十分钟就已经筋疲力尽。那些当老师的可是每天都要这样讲八小时呀……
第四名劫匪是谁?
她再次清了清嗓子。
“这一点我们无法确定,因为这名和提莫·索雷一起的摩托车驾驶员在交火的整个过程中一直戴着头盔。但我们很怀疑……”
最后一声咔嗒。
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张四十来岁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倒竖的浓眉和嘴唇上方没有刮干净的胡须组成了一个棕色的X,中间被细长笔直的鼻子分隔开,又被一双浅绿色的眼睛照亮,那双眼几乎是半透明的,比起阿比西尼亚猫,更像是蛇类的眼睛。跃入眼帘的还有另外两个细节:左耳耳垂上一只引人注目的银耳环,以及脖子下方一个小小的骷髅头文身。
“阿列克西·泽尔达,”警长说,“西里尔、楼娜·吕克维奇和提莫·索雷儿时的朋友,这四个人都是在波提尼长大的。从幼儿园起他们就在同一个班,或者说几乎都在同一个班。但在这四个人中,泽尔达无疑是最危险的。虽然他只被判过很轻的刑,但他却是好几起杀人案的主要嫌疑人。2001年,在拉菲特-贝纳德市的法国巴黎银行抢劫案中,他被怀疑向宪兵队开火。一名已婚的年轻警察和一位父亲遇害身亡,留下了两个寡妇和三个孤儿。两年后,埃鲁维尔市一家家乐福的货运车遭到袭击,同样怀疑是他干的。早上5点半,一名保安和一位家庭妇女头部中弹身亡。没有任何证据、痕迹或目击者,但是调查人员毫不怀疑就是泽尔达开的枪。他应该就是多维尔抢劫案的关键策划人,虽然我们还没有掌握指向他的任何证据。我们在暗中监视他。他经常在勒阿弗尔和巴黎之间来回跑。目前,我们无法指控他,除了盯紧他,让他不能有机会系着爱马仕丝巾、戴着百年灵手表、提着路易威登手提箱招摇过市……”
警长长叹一声,显然松了口气。她的鼻子很痒,但她忍住了揉搓绷带的冲动。
“行了,小子们!这是个三元一次方程。整个诺曼底的警察都指着我们至少解开第二个未知数。”
吉贝开始傻乎乎地鼓掌。其他人也加入进来,显得同样愚蠢。这可能是一种同情和尊重的表示、一种对于上司的支持,这位上司刚刚在码头经历了提莫·索雷抓捕行动的失败。玛丽安本应这么想。然而,恰恰相反,她觉得自己现在肯定是一副傻兮兮的样子,红着脸,还顶着个被拍扁的鼻子。最荒唐的是,此时此刻,比起逃跑的提莫·索雷,她更关心的却是一个三岁孩子画的画、一名令人着迷的心理医生对她说过的奇怪的话,尤其是……在这一天结束之前,卢卡斯·马怀特,那个她派到玛涅格利兹秘密侦查的实习生将会给她带来什么消息。